第四章 多此一举的听证会？
听到这话，楚凤丘抬起头来，向着声音传来地方看去。说话的是坐在第一排右手边第三位的老头，和正中间的那些老头比起来，他看起来还不是那么老，只有星星点点的白发点缀于黑发之中，脸上除了眼角和额头之外，几乎也看不到什么皱纹。但从他能坐在第一排就能看出，这老头在长老会的地位并不低。
楚凤丘记得很清楚，这人是刚刚眼中对自己闪烁着敌意的人之一。当然并不是说着老头就一定是那个什么陈诖浪一边的人，但是最少他对于张杨推荐自己当接班人的事情，肯定是很不满意。而且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他并没有对这种不满意做出什么掩饰，而是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一般来说，越是大人物越会注意自己的言行，虽然不管他们说错了多少话都没有关系。但如果这个大人物真的有了足够的年纪和威望，而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的地位的话，他往往又会变得毫无顾忌起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不会担心什么东西。
很明显，这个发话的老头就出在这么个境地之中。能进入长老会，肯定是已经退休的人员，而长老会成员除非是犯了什么大罪过或者被人牵连一一就好像之前张杨说过，如果楚凤丘作为他的接班人而叛逃的话，他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一一基本上地位不会有什么变化的，而且就算是想晋升也得熬资历。所以他明知道这话说出来肯定会得罪张杨，甚至还会得罪长老会中站在张杨一边的人，仍旧毫不犹豫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或者，这也是另一种程度的无欲则刚吧。
“在我的概念里，没有过度自信这么一个概念。”楚凤丘冲着对方微微一笑，根本就没有被对方那充满了怀疑和轻视的目光所激怒，仍旧不亢不卑的说道：“所谓自信，是在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充分的了解和评估之后建立起来的信心，只要头脑清晰的话，就不会低估或者高估自己的能力。”
“哦？就怕你对自己能力了解得并不清楚，所以这种自信只怕也经不起推敲！”看到楚凤丘的态度，对方的声音越发尖刻了：“张杨能做到现在的地位，花费了多少时间，经过了多少危险和磨难，为家族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你都清楚么？你年纪轻轻居然说能够胜任他的接班人，这难道不是大言不惭，盲目自信？”
这老头分明是有些胡搅蛮缠了。楚凤丘在心里暗自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张杨之前所说的长老会都是一群老糊涂的话未必也没有道理。
“张杨大人经历了多少危险和磨难，为家族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这些我自然清楚，而且我对此也感到无比的敬佩。”楚凤丘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下去：“但是我记得张杨大人给我提到接班人的概念的时候，说的并不是让我立刻接替他的位置，而是仍旧要从最基层开始做起。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否则的话我实在想不通，张杨大人花费了多少时间，为家族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和我能否胜任张杨大人的接班人有什么关系？您刚刚也说了，我现在年纪很轻，只要给我时间，我也未必不能达到张杨大人的高度！而至于我的资质问题，我觉得张杨大人之前应该将我的履历都让各位长老过目了，最少我自认为按照我这两年的表现来看，应该还算是可堪造就吧！”
“你！”老头让楚凤丘一番话气得脸色通红。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有些话的确让他不太好说出口，属于潜规则的范畴。实际上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指的并不是说楚凤丘会接替张杨现在的位置，而是楚凤丘成为接班人之后，能天然的集成张杨手中的一切资源！而他以为，以楚凤丘现在的年龄和能力，是不足以掌控张杨现在手上的那些明里暗里的资源的，最少没有办法将其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这老头虽然嘴巴很刻薄，其实到并不是陈诖浪的支持者，只不过纯粹是认为楚凤丘年纪太轻，会造成资源浪费而已。
若是换了一个人推荐接班人的话，说不定他连发言的兴趣都没有一一当然，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推荐接班人，说不定压根就没有什么听证会一一实在是由于张杨手中的资源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影响力也太大了一些，大到了他们这些老家伙不得不慎重考虑的地步。
然而，这种话又没有办法赤裸裸的说出来，否则的话可能会让楚凤丘顶得更加下不了台。谁推荐的接班人就将继承他手中的一切资源，这本来就只不过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明文规定。而之所以形成这么一个规矩，反而是由于没有办法作出明文规定才形成的。一一一个干了一辈子的情报人员手上到底有多少资源，如果他自己不坦白的话，那是谁也搞不清楚的事情，更不用说张杨这种身居高位多年的情报人员！因为情报人员的资源，很大一部分是那些线人、间谍或者仅仅是一些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这些人很多都仅仅是单线联系，一旦情报人员自己不说，那这些资源绝对就会从此失去联系。人都是有私心的，很多师傅交徒弟的时候都会留一手，免得教会徒弟打死师傅，更何况是将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交给别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战友、上司，那也会心里不舒服！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形的出现，才约定俗成形成了这种推荐接班人的规矩。一般来说，所谓的接班人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而且很可能之前就已经跟随本人多年了，将手中的资源交给接班人的话，显然比直接交给上司或者战友什么的要容易接受得多。更何况，很多人在培养接班人的时候，都会有意识的让他一步步接触到手中的资源，等到真的被长老会审核通过，再直接移交，这样也更容易平稳过渡。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楚凤丘跟随张杨的时间实在是太短，而张杨将楚凤丘定为接班人人选也只不过是这半年多一年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来不及让楚凤丘接触自己手上的那些资源。但是这当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定下了接班人的名分以后，再一步步培养和熟悉也是一样。
“你太放肆了，在长老会上竟然敢这么说话！”老头好不容易才算是将气给弄顺了，看着楚凤丘的眼睛也变得恶狠狠的一一如果一开始他对楚凤丘不满意仅仅是出于公心考虑的话，这下算是彻底的讨厌他了一一他的声音也变得特别的尖利起来：“就凭着你这种态度，就不够格……”
“鲁高因！”老头的话还没说完，二长老的声音响了起来，直接打断了他：“你的话说得太多了一些，休息一下吧！”
不管怎么样，二长老在名义上仍旧是克罗菲尔家族情报系统的最高领导人，出于面子也要维护一下楚凤丘。而面对地位比自己高得多的二长老，这个叫做鲁高因的老头显然也不敢真的顶牛，犹自愤愤不平的死死瞪着楚凤丘，但嘴巴却紧紧的闭上了。
“根据张杨所提交的资料，长老会对你进行了严格的调查。”二长老看了看楚凤丘，缓缓的说道：“我们发现，张杨的资料中虽然加上了一些他自己个人主观的看法，但所有的事实都完全属实，并没有夸大失真的部分。而根据那份资料，长老会之前也有过结论，如果单单从天赋来说，张杨的推荐是完全合格的，毕竟你从一个新人在短短两年之内取得了那么多成绩，除了天才两个字之外，我们也找不到其他的词来进行描述了。”
“但是……”楚凤丘看着二长老，心里却默默的接上了两个字。根据经验，夸奖之后紧跟着的肯定是转折，否则也就不可能会专门来召开这么一个听证会了。
“但是……”果然，二长老马上将这两个字吐了出来：“但是，作为张杨的接班人，不但要有顶尖的业务能力，更重要的，是对家族的忠诚度和贡献度！”说到这里，二长老饶有深意的看了楚凤丘一眼：“根据张杨提交的资料，楚风你并不是家族从小培养的吧？”
“不是。”楚凤丘摇了摇头：“我是在两年多以前经由贼门朱掌门的推荐，才加入那美克星情报分部的。在那之前，我并不属于克罗菲尔家族。”
“嗯。”二长老点了点头：“如果你是家族从小培养的，那在忠诚度方面并不值得担心，如果我们从小培养的人才对于家族的忠诚度都有问题的话，那问题就出在家族本身而不是你身上了。但很可惜，你只是在两年前才加入家族的，在忠诚度方面并不能让人放心。”
“我想，我这两年内完成的这么多任务，应该就足以证明我对于家族的忠诚度和贡献度了。”楚凤丘沉声回答道。这两年他所完成的并不是那种简单的普通任务，有很多任务虽然看起来并没什么危险性，但只要一公布出去，他面对的将是其他几大家族的彻底追杀。一一就好像上次那个仙人掌竹的任务，要是任务资料泄露，布什家族能饶得了他？虽然现在布什家族的势力已经大大削弱，可好歹也还是六大家族之一，对付一个楚凤丘仍旧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如果这种任务都不能证明他的忠诚度的话，那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而且这两年来他所完成的任务，给家族带来的好处也绝对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难道这样对于家族的贡献度还不够？
“当然不够！”这次说话的不是二长老，当然也不是那位鲁高因。而是坐在第一排左手边第六位的一个老头。只不过让楚凤丘觉得很奇怪的是，这老头分明就是刚刚那些对于自己表现出善意的几个人之一，为什么这时候会跳出来唱反调？难道说自己刚刚的观察是错误的？
“只有从孩童时代起就接受家族的忠诚教育，才能对家族形成牢固的忠诚。而想让这种忠诚牢不可破，一生都不会被摧毁，而且能够毫不犹豫的为家族牺牲自己的生命的话，最少需要十年以上的潜移默化。”这个老头微微的笑了笑，笑容中居然带着一丝的歉意：“虽然这两年以来你的确帮助家族做了很多事情，但你加入家族的时间实在是太短，而且之前又有贼门的背景一一虽然贼门和我们的关系很好，但毕竟是外人。所以出于家族利益，我并不认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当然，这种想法只是暂时的，如果你能够继续保持现在表现，我想不出十年，我就会认同你。”
十年？楚凤丘在心里撇了撇嘴。虽然现在医学大发展，人类的寿命大大增加，可浪费十年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一些。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居然也来了个转折，倒是让楚凤丘小小的吃了一惊：“张杨相当的看好你，而且他推荐你成为接班人的愿望也相当的强烈。作为一个为家族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功臣，我们不得不认真考虑他的建议。”
“认真考虑？”楚凤丘突然觉得有些郁闷。这些老家伙们，一个个说起话来都喜欢这么吞吞吐吐吊人胃口么？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何必这么折腾人？认真考虑的结果，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过楚凤丘忘记了，如果长老会已经有了结果的话，今天又何必来召开这么一个听证会？直接通知他就好了！之所以要召开听证会，很显然是长老会之中的意见并不一致，需要看过他本人，了解了他的态度之后才好做出决定。但是从刚刚的情况来看，好像并不太妙。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张杨通知我们说，他决定在这次述职大会之后就彻底退休。”二长老接着说道：“这也就代表着，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推荐接班人。所以长老会虽然对他推荐一个刚刚加入家族两年的新人作为接班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可能轻率否决，所以才决定举行这次听证会。”
说重点！楚凤丘郁闷的偷偷翻了个白眼，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这俗话说得还真是一点都没错。说了这么久，仍旧是绕来绕去的，您说得不烦我听着都烦了！
“但是……”得，又是一个“但是”！“但是，在举行听证会之前，长老会也仔细的商讨了一下，发现就算是真的召开了听证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我们这些长老会里的长老，基本上都是一群老顽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很难被人用言辞来打动……”
“听这意思，是没戏了？”楚凤丘算是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了，感情这位说了半天，是告诉自己这个听证会压根就是无用功，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作用？
“但是……”凸凸的，还有完没完？这么一句一个大喘气，不累得慌么？居然又来一个！
“但是，根据张杨之前的记录，他所看重的人才几乎都没有出过错。而你，是他推荐力度最大的一个，这证明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对你相当有信心。”二长老接着说道：“按照家族的规矩，我们并不认为你是一个合格的人选，但是出于对张杨的信任，我们又不愿意驳回他的申请，尤其考虑到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推荐接班人……所以，之前经过激烈的讨论，我们得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折中？”楚凤丘愣了愣，这事情还能折中？成就成，不成就不成，还有什么折中么？难道说和以前某些单位聘用工作人员一样，还有所谓的试用期？试用期过了，合适就通过，不合适就走人？可这事情又不是一般的工作，一旦成为了接班人，势必会接触到很多的秘密，很多东西都必须是接班人才能了解的！就算是一旦不合适，到时候也没办法退货了！
“这里有一份资料，你看一下。”二长老做了个手势，然后一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来，递给楚凤丘一个小小的记忆晶片。“这份资料里有一个很重要也很危险的任务，你可以有一天的时间来考虑接还是不接。这个任务对于家族来说非常的关键，如果你能够完成的话，不管是忠诚度还是贡献度，长老会都不会再有任何的意见，而且你将享受到比别的接班人更好的优待。”
如果不能完成会怎么样，二长老没有说明，但想来下场不会很好。当然，如果楚凤丘拒绝的话，那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接班人的事情自然是不用再提。
“你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明天再来答复我们。”二长老的脸上露出了至今为止第一个笑意，微微的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