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节
连漪脸一红,道:“我没有过。”
“知女莫若父。”连晋又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方才起身出屋。
第二百三十九章良师益友
容瑾回去南化,当初郑青菡带去候爷府的人也依数回到各处,唯独留锦绣在身边服侍。
午后,郑青菡在锦幔内抄写经文,锦绣过来禀话:“小姐,讲佛理的老师来了。”
郑青菡没抬眼,隔着锦幔道:“先生请回,我平生不信这些。”
锦幔之外,有人言:“我知道,你平生不信这些。”
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郑青菡撩开锦幔往外走:“佩哥哥,原来讲佛理的老师是您,那我倒要听上一听。”
桔红色屋檐,青灰斑驳的地砖,跟沉寂的天空遥遥相对,天与地之间站着一身青黛长衣的男子,缀以栎树的黄,松树的绿,那景象别有一番韵味。
宋之佩清冷的眸子照出她的身影,记忆仿佛重迭起来。
似乎还是花溪东流、清风明月的那一日,她蹲在润白的槐花树下,低垂着眉眼,手拿细小木枝,正逗着一只懒散肥猫,嘴角勾着极淡极淡的笑意。
那一日,要娶她的男子跑了,相国府成了笑柄,她的名声尽毁。
换了别人,不寻死觅活,也该大哭大闹一场,她却相反,还有闲情逗猫取乐。
气定神闲让他错愕。
而此时,不同的日子,相同的处境。
她的夫婿写下和离书,把她一人丢在京都城,她成了京都城人人皆知的“弃妇”,可她依旧姿意浅淡。
她呀,总让人出乎意外!
她呀,总让人不得不留意。
宋之佩清冷的眸子带出暖意,正问道:“听闻你每日下午要抄习佛经数遍,半夜后会在梧桐树下烧焚?”
“哪里是佛经,说是超度的经文能让死者脱离三恶道的苦难,我虽不信,但母亲生前相信,便照着规矩给功德。”
宋之佩知道她口中的母亲指的是“蒋潋”,微微一哂道:“你日日抄,日日烧,不像是不信。”
郑青菡不以为然道:“你就当我信了也成。”
宋之佩不由道:“你,还是先前的性情。”
两人坐到桌前,锦绣递上新茶,宋之佩抿了一口,换过话题道:“明日,郑伯绥和郑涛就要处以极刑。”
郑青菡“唔”了一声,看着飘在茶杯里的绿叶道:“冶国依法,国之大贼,不可不除。”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饶是宋之佩早就做好心理建筑,也未想到她的几个字会轻飘飘至此。
郑青菡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想法,只道:“郑府出事时,连累九族遭殃,大伯母被贬去安绣巷子当奴才,我找人去安绣巷子说过情,让府里不要为难大伯母。”
宋之佩由衷道:“安绣巷子的主人跟我说过,姑母承蒙你照应,只是你事事帮衬姑母,并不告诉姑母真相,倒也是心宽室自大。”
“大伯母视你为眼珠子,当初王聪破坏婚事皆因我,大伯母恨上王聪,也怨上我,只怕一个红颜祸水的帽子我是戴定,若是知道是我帮的忙,大伯母未必会领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一张纸折过,再想抚平,也总会有印痕。
宋之佩道:“日长天久,姑母就会明白你的为人,我去戍边也得你照应,很多人都是在流放戍边的路上无法忍受解役兵丁的虐待和折磨而死,要不是你替我周旋,我也活不到今日。”
又续道:“世间锦上添花的人很多,但雪中送炭的人却极少,我去戍边,别人都避而远之,只有你一心相帮,这份情意我一直记在心里。”
“应该的。”郑青菡道:“大伯母腰疼多年的痼疾好些没?”
“前些日子去痷堂的时候正好发作,疼得晕阙在胜莲痷痷堂的路上,幸亏遇一好心人搭救,眼下和救她的姑娘很是亲近,日日有人陪着说话,心情好的很。”
郑青菡以前留意过宋氏的腰,典型的半髓间突出,要说疼,自然能疼个半死不活,但要说疼到晕过去,也实在太夸张。
从医多年,见过头撞在柱子晕过去的,爆血管晕过去的,被刀砍得血肉淋漓晕过去的,唯独没见过腰疼晕过去的。
除非腰断裂,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晕过去的……。
大伯母晕过去的原因反正不是腰疼,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郑青菡没打算深究。
大伯母不待见她,她自然不会跑去找不痛快。
宋之佩拿过茶盅,给郑青菡添好茶,又给自己添好茶,然后道:“我给你念会佛经。”
郑青菡诧异地望向他。
宋之佩翻开经书,佯装没瞧见她诧异的表情,拿出本莲华心经念起来。
倒是个聪明人。
挑的是一本长度适中的佛经,佛理讲得相当清晰易懂,尤其文字非常好。
郑青菡一个最没耐心听佛经的人,硬生生坐在桌着,持之以恒的听了好几个时辰。
畅息院内,一身青黛长衣的男子悠悠然地讲解佛经,身侧是一个蹙眉冥思的女子,天空的颜色正在变化。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太阳慢慢钻进薄薄的云层,桃红色云彩把郑青菡的脸印出娇艳的粉红色,宋之佩读完后把佛经摊在她面前,一行行的解释,稀薄的空气里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青菡抬头道:“佛经太过精妙,只怕我业障深重,难以向上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