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嗤~一声不屑的冷哼声不合时宜地落入靳长恭耳中,她一看,一名像传说的狐狸般妖艳的女子表情似讽似讥地看着瑞王,而在感应到她的视线时,立即转回,表情有些僵。
原来是她啊~靳长恭露齿一笑,那俊雅的笑容,带了几分邪气,两种极端的气质糅合在一起,那一刻让她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无论男女。
而刚才一直盯着靳长恭的女子双瞳微亮,那是一种惊艳而失神。
“陛下~您勾引那女人干嘛?”花公公不依地拉过她,碎碎念道:“那女子是风国的二皇女,风国在各国的风评都不好,特别是皇族的人,她们这些女人没有别的本事,就懂得一些迷惑男子的媚术,床上功夫,乱七八糟勾引一起强国的皇帝替她们撑腰,风国差不多就是一个风月交易的场所——”
勾引?从何说起,她只是随便笑了一下而已,靳长恭摸了摸脸,嘴角微抽。
风国是整个大陆上唯一一个女尊国。女子能够撑起一个国家,并且在男权统治下,屹立不倒,可想而知她们需要付出的东西,绝对要多得多。
听着有些不爽,靳长恭直接一掌朝花公公脑袋上拍去。花公公不敢挡,任她打不还手。
“陛下,您小心点手~可别打痛了,让奴才自掴吧~”花公公眸眼弯弯,拉着靳长恭的手建议道。
而靳长恭顿时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而契鄙视地撇了一眼那谄媚奴颜的花公公。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覆手天下为卿倾
看着那边嬉笑怒骂的靳长恭他们,苍国战王——轩辕拔拓,苍国皇帝的三皇兄。此刻他脸色一片冷凝,暗中审视度量。
永乐帝!为什么靳国有资格前来商族竞选,他的如黑豹一样犀利的视线扫了一眼契,这就是她的凤诣士?他脑子莫非抽了,为何会放弃那么多有实力、有能力的帝君,去选靳长恭这么一个扶不起墙的阿斗?
魔窟洞主魔渊惑在江湖中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他认出靳长恭的身份了,亦知道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但却对她是极其不屑的,在他眼中靳长恭简直就是一个脑袋空空,只懂得以武力震压的暴君,此番前来根本不足为患。
靳长恭轻描淡写地划过他们,却也将他们眼底的鄙夷收入眼底,哼,这些人还真当自己是根葱,这世界谁蠢谁知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渣男!
腹诽完后,就看见商族族长与商族众人站在搭建离地约二米高的祭坛上,这是商族内闻的祭拜仪式,首先是那名青衣智者对着祭台供奉的女娲神像恭敬而严谨地念祭词,那些古文祷告她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是见商族众人皆神情肃穆,像是在听讼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这让她不由得收起漫散随意的态度,尊重以待。
契看见明明听着自己不懂的语言,很乏味地等待,却依旧肯认真地陪他们完成祭祀的靳长恭,再对比其它上位者那漫不经心,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态度,心中顿时产生出一种自豪的感觉,暖暖的。
而这一幕,也收进另一个清睿的视线中,他有些意外,亦有些怔忡。
等商族的祷告仪试完成后,商族族长胖呼呼的身子转过来,拿着一支青翠绿石的权仗,他朝天张开双臂,顿时那矮胖的身子也变得高大起来,他仰天虔诚道:“商族一直以盼平定乱世,匡扶明君为战火纷乱而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百姓尽一份力,遂才派了十位凤诣士散于大陆寻找凤主,统领商族一同踏熄战乱,还天下一个太平安定。可惜,十名凤诣士能够回来的却只剩七位,其余三位皆不幸壮志末酬身先死。”
他深深叹息一声,虽末观其颜,也能感到一种惆怅之意。长老们与智者闻言亦各有感受,皆黯然下来。
“各位既然是我族凤诣士亲自判断选中的主上,必然是有安邦定乱,令人钦佩的能力。然而商族却只能全力侍一主,是以望七位尊者能够通过实力证明你们,而最终脱颖而出的那一位,我们商族将托之全部,为之效命,至于落选的诸位,商族作为补偿,允许你们的凤诣士将脱离商族,从此唯你们是命。”
苍国轩辕拔拓一袭黑袍锦衣背手,剑眉入鬓,目似寒星微眯,他心中冷哼:他苍国乃强国中的强国,竟然要跟这些弱国零散势力相提并论,这一开始便是对他的侮辱。
“商族的族长,本王苍国是何等实力,在众国可谓是鹰与麻雀的区别,若你们肯与本皇子合作,不是会更早一点完全统一大陆的愿望,何心舍近求远!”
魔窟洞主——魔渊惑听到他的话,一双诡异的绿眸似狼一般阴沉下来。他虽说不是一国之主,魔窟的综合强度或许连靳国都比不上,但是他却有一支强悍凶残的魔军,这支魔军的前身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魔窟高手组成,如果他想咬着哪国不放,那一国肯定不被撕下一块“肉”,就是缺了一只“手”或一条“腿”。
魔窟狠辣众国皆知,若非必要招惹,谁都不愿意惹上这么一群刀刃上舔血,不死不休的魔头,更何况魔渊惑的武功是魔窟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
此次他前来自然是为了壮大他的魔军,商族他志在必得,所以对轩辕拔拓的话,他直接嗤之以鼻:“轩辕拔拓,姑且先不论这苍国已经沦为你六弟之手,最终能不能反叛成功,光是你那轻视傲慢的性子,就可笑地让人无语。”
他说完,引起不少人共鸣,瑞王“唰”地打开扇子,洒然一笑,插话道:“苍国的正统都不敢如此狂妄放厥,倒是来了一个血统低贱胡族血统的皇子满口溜嘴皮,也不怕臊得慌,倒是让咱们这些看的人替你掩丑。”
不得不说,这话既尖酸又恶毒,既讽刺他的空口夸言,又揭露他那羞耻难言的身世。
商族族长听着他们的话,有些吹胡子瞪眼,正想发言却被智者用眼神按奈住,示意暂且先静观其变。
靳长恭依旧保持沉默是金的良好态度,观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一边猜测商族的态度。
没想到瑞王的话却像石落寒潭,并没有让轩辕拔拓暴怒跳起,他只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那黑豹一般犀利的眼神让砖瑞王刻薄上扬的笑意僵在脸上。
“祈伏瑞,你在得意什么,祈国根本就不可能由你来继承,你根本就是皇后跟楠王交乱生下的杂种,商族跟你合作,那才叫污了他们的人格!”
轩辕拔拓的话,像一个晴天霹雳惊得瑞王脸如白纸,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愕滞着无法动弹。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件事情从他母后逝去后,一直是他心底最压抑,最不愿意揭穿的秘密。
轩辕拔拓冷笑一声,看向一直在他身边站着的那名垂头青默的男子,见他抬起一张与高大身形不符的娃娃脸,咧嘴嘻嘻一笑:“瑞王一定很想知道我家主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吧?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一切都是你自己‘说’的呀。”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情,你、你们别言乱语!”瑞王心绪起伏甚大已经失去平日里的冷静,指着他们眦目吼道。
而靳长恭眨眼看向契,而契像知道她的疑惑一般,靠在她耳朵低语道:“轩辕拔拓的凤诣士叫目,他会读心术,不过他的读心术有一个弊端,只能用在比他内力低的人身上,或者精神浮燥的人,但如果用在内力比他高,或者心性坚定的人身上窃取心声,可能会导不能致心脉惧裂。”
靳长恭眸中闪过异彩,这商族凤诣士们的能力,一个一个都让人心痒难耐,可惜凤诣士一旦认主就是终身不移,既使商族族长都不能令他们反叛,所以想让他们弃“暗”投“明”,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那个雨的能力是什么?”靳长恭看着前方,忠心为主的雨已护在瑞王身前,突然问契。
契摸了摸鼻子,想起什么有些尴尬,呵呵道:“她啊,呃——她的其实就是一种瞳术,可以透过一种‘魅’为介引让人受她控制,变成一具傀儡。当然她跟目的缺点一样,雨的瞳术也只能用在比她‘弱’的人身上。”
另一方,雨冷若冰霜地盯着目,那张冷傲美艳的脸上透着愤怒:“目,别太过份!”
目毕竟跟雨以前是一块儿长大的伙伴,多多少少彼此间都留存着一些情面,娃娃脸瞧了一眼轩辕拔拓再度垂下去,乖乖退到了轩辕拔拓身后。
风国的太女风魅香在听轩辕拔拓说了瑞王的身世后,一张俏脸青红交杂,特别是那一句不可能继承皇位,她攥紧手指,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祈伏瑞,你竟敢骗我!”
她怒发冲冠地飞身便朝尚没有反应过来的瑞王一掌狠辣击下去,雨一惊,立即拉开瑞王闪开,却不想这时从风魅香身后蹿出一道略为瘦小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脸异常白,那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他瞳孔黑比白多,乍看一下有些像动物的瞳仁,嘴唇却异常红艳。
他弹指一伸,随手扔出一包粉末,雨瞳孔一窒,想都没有想便挡在瑞王身前,只见一瞬间的变故,雨已摇摇欲坠,双唇由红转白再转紫,软腿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瑞王一急,扶起她,看她双眸阖紧,怎么叫也不醒,他抬眸瞪着风魅香,咬牙道:“你疯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靳长恭这一次不用契解说也知道风魅香的凤诣士是一个使毒高手,不过风魅香前一刻跟瑞王还郞情妾意地滚床单,怎么一眨眼就变成相爱相杀,不虐死你老娘绝不罢休的态度呢?
她摸了摸下巴,嗯~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风魅香下鄂微扬,微翘的眼尾勾起,像尊贵的女皇笔直而娇挺在站在他面前,一身金黄色锦绣凤尾裙,裙摆处用金线绣着上下翻飞的凤凰,绣金线的提花真丝披帛在肩,笔直的站姿让她浑身透着高贵而自信,此刻她不再是献媚的女人,而是代表风国的太女。
“呵,做什么?你竟然愚弄本太女,你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祈国皇帝,之前我们的协议从现在开始一笔勾消,你从我身上取得的代价,现在就拿你的命在偿!”
瑞王心一虚,顿时也哑口无言,慌了神。
而靳长恭忍不住抿唇一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方才草丛那一场旖旎的活春宫,分明是瑞王用空手套白狼骗来的,啧啧,她有些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看吧,惹了女人,特别是女尊国的女人,一个不小心就是拿命来偿还,让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玩女人。
契此时有些紧张地看着嘴角溢出黑血的雨,看向那名使毒少年正欲开口,却被靳长恭抓住了。
“放心,那个少年是你们以前的同伴,那毒肯定不会太狠,况且此事不需要你出面,自然会有人来摆平。”
契自然是相信靳长恭,他点了点头,收起急切的神情。
商族族长已经任他们胡闹够了,看到雨生命濒危,端起商族的架子,跺了一下手杖,语气有掩不住的火气。
“风国太女,这里是商族!这里邀来的都是我们商族的客人,请你立即出手解毒,此事便算揭过了。”他的意思很简单:你要杀谁救谁我不管,可是在商族都得听我的,我现在也不追究你的事情,你也赶紧息事宁人吧。
风魅香闻言脸色难看,暗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方才出手是冲动了,且不说地点不对,即使瑞王无法继承皇位,也是祈国的皇亲国戚,贸然杀了他就等于给风国惹来一笔血债。
冷静下来后,她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药,去解毒。”
叫药的少年颔首,朝着雨走去,在她嘴里喂了一颗褐色的药丸。
片刻,雨就悠悠醒了,而瑞王这才安心一笑,可是经过这么一闹,他自觉丢了脸面就只能像斗败的公鸡,恹恹地带着雨退到一边去。
靳长恭看了这么一圈热闹,也看出一些端倪,有关于商族心仪的对象,也观察到那个神秘夏国的那位,还有淡漠若冰的雪域少主,这两人一直置身事外,连他们的凤诣士都一同淡化了,一不留神存在感差点没被淹没在人潮声中。
商族族长看一切再度平静下来,再度发言道:“商放选凤主,并不认为一个国家的暂时强弱就能代表一个君主的能力,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明君,并非仅仅是一个强国。所以首先,我族希望首先请诸位能够先讲述一下,在你们心中对于为君之道的理解。”
轩辕拔拓当仁不让,第一个发言:“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行舟亦可覆舟。”
切,这又不是在背书,简直就是从书上照搬,没诚意,没创意。众人腹诽。
魔窟洞主第二个抢言,他绿眸发着光:“让底下的人统统都吃饱喝足,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无忧无虑。”
鄙视,一听就是一没读过书的娃,练过书的人下巴悄然抬高。
风魅香撩了撩黑亮的长发中,勾唇一笑自信道:“为君之道,始于立志。志不立,人不成。所谓志也,上及天,下通地,气魂寰宇,刚柔并济,渡众生,平天下,方为志。无志,不君。无志而位极,家国大祸。类如此者,不胜枚举。”
说得好!不过众人暗地里吐槽:可惜说了半天,到底这是前人的志向,还是你的志向啊。
听了一轮,终于轮到那个一直神秘的夏国主上发言了,一眼看去他身体纤弱,却不委霏,一张平凡的脸,年纪不大估计跟靳长恭差不多岁数,他启唇道:“决而定,虽千万人吾往矣。术柔决刚,刚柔并济,方为王道。”
商族的人先一愣,除了对于他那异常好听声音的微讶,还有他说出的话,都是上佳。
雪域少主依旧戴着一张白银面具,他不急不徐道:“为君,位天下。天下之事,上能懂天,下能知地,方能为天下主。井底之蛙必误国。”
看着其余六位分别,从各个方向层面将为君之道阐述一遍,终于轮到无前车之鉴可抄袭的靳长恭了。
她想了想,非常老实道:“没想过,也没有读过为君之道。”
众人一听齐齐黑线,商族族长更是恨不得拿一拐仗狠狠敲一敲她的鱼木脑袋,见过没文化的,就没见过这么直白、又不知羞耻的没文化人!
契亦感觉头上的冷汗不停滑落,他能感觉到族长那瞪着他的眼神越发恐怖。
他的陛下啊~能不能别玩了,乃没有看到瓦快被族里的同胞们鄙视死了!
而花公公自然一如既往地站在靳长恭这边,他毫不在意地弹了弹手指:“咱家陛下连玩都没有时间,哪里有空去读那些个迂腐无聊透顶的闲书啊~再说朝中那些文官是干嘛用的,读书不就是他们的本职~”
此话一出,可谓是掀起千层喷血的浪。众人对他们俩无耻的表现,不由得再高看一眼,深深为刚才觉得他们够无耻而汗颜,只因他们又将无耻的下限继续刷低了!
“如果靳国陛下不懂也不说,那么就是说明您已经决定放弃竞选是吗?”青衣智者——范看着靳长恭出声问道。
“当然——不!”她还来了一个大喘气,朝着问话的范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范见此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就像看一个顽皮的孩子,那严肃的眉宇亦随之松开一些,刚才他一直暗中留意她,没想到她的表现出乎他意料的——好!
“那你就说说,你不是从书本上背录下来而理解的为君之道,可好?”
族长与长老们惊讶地看向范,范在做什么,他怎么看起来好像对这个靳长恭有所期待,连平时严肃的表情都有了些慈眉善目?
靳长恭看众人目光迥迥地盯着她,有好笑,有不屑,有看好戏的。
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等着她,也与范一同期待着。
她扫视一圈,背负着双手,像埋头苦想的学者,左走两步,右走两步,直到众人等得都快抓狂的时候,才扬唇一笑道:“天下之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者。若寡人得到天下,成为众生之主,就将那些会背为君之道的人,统统抓来替寡人管理朝政。”
众人全神贯注地听完她的发言,只觉头上有一只乌鸦,“笨蛋”——“笨蛋”的叫着。所有人嘴角一抽,这人能不能不要再一次又一次刷新他们以于“不要脸”三字定义的底限,她这是打算无能的她去当了皇帝,然后抓那些原本能当皇帝的人,变成她的手下再替她卖命。
凭什么啊,他们想咆哮,人家是傻了还是疯了,来替你个昏君卖命?!
整个祭坛之中,只有四人听懂了她的话,并且陷入思考。范、花公公、雪域少主,还有一个不具存在感的夏国主上,他第一次抬眸凝视着靳长恭,那阳光下笑得肆意而无畏少年,她一定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的洒脱与敢言。
让别人替她作嫁衣,做收渔翁之利,知人善用,谁能说她半点不懂为君之道?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没有顾及地说出想成为霸者的心声,天下之主,便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主,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商族族长却半点看不上靳长恭,除了她的名声与靳国国情,最重要的是他选君上,并不是实力而是人品,而偏偏这样东西是她一点没有的!
而他心目中其实早有了人选,现在的选举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他圆胖的下巴扬了扬,像只老狐狸一样。
“咳咳,你们心中的为君之道,我们大致了解了,接下来——”
“爷爷!”一个商族小伙儿高喊一声,他三步作一急急忙忙,顾不得冲撞跑上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