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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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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柒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站在原地往外头往,就能看见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秦府大门,属于秦家的仆从在今日身上几乎都带了点红色。

站在门口迎客的是府上的管家和仆妇,不管是迎客的也好,做客的也好,一个个脸上带着她所熟悉的客套笑容,教人看不出来是不是真心为她这桩婚事欢喜。

陆柒不过站在门边多看了一会,为她领路的仆妇便催了一声:“陆女君快些走吧,家主大人和主夫,还有郡卿都在等着您呢。”

“这就来。”陆柒应了一句,目光从大门处收回,匆匆迈步跟上了前头领路的中年女子。

陆柒上辈子做了三十多年的单身狗,这辈子也是头一遭经历婚姻。虽然有原主关于人情风俗的记忆在,但她毕竟是入赘,对这结婚的具体流程也并不清楚。自然老老实实地按照秦派来喜公说的来。

对方让她去见这偌大府邸的主人,她就去见,对方让她去应酬那些宾客,她便挤出张笑脸去前头斟酒碰杯。

这身体的原主并不擅长应酬,陆柒虽说在上辈子的职场上磨练出一颗七巧玲珑心,这种时候却也不合适表现的太过出挑。她面上带着三分笑,各种礼数做得周全,教人挑不出错来。但那笑意却是旁人看得出来的勉强,正符合了她先前表现出来的不情不愿。

陆柒来的时候离吉时已经不远,等到吉时到了,南阳帝卿立马命了喜公把用红盖头遮住脸的秦何给牵出来,红花的两头一头被秦何攥在手里,另外一头则被喜公塞到了陆柒的掌心。

接住那东西的时候陆柒还有点晕乎乎的,喜公看她迟疑还以为她不愿意,有些强势地用力一捏,把陆柒的手掌合拢成拳,那红绸则塞在陆柒右拳之间的空隙里。

他压低声音告诫道:“陆女君可千万把这红绸握紧了,若是这红绸掉了,就别怪您在这秦府的日子过得不那么称心如意。”

便是不掉,娶了秦何她的日子一样过得不如意,陆柒不以为然的想,但还是下意识地将那红绸紧紧地攥在了掌心。她瞅了一眼自己的新婚夫郎,对方的脸全被红盖头遮住看不清美丑,但看那身量,估摸着也有一米七,应该不是和卢氏那样的弱柳扶风。

秦何的喜服剪裁得相当修身,按照陆柒上一世的标准,对方可以说得上身形挺拔,体态修长。对方的双手自然地垂放在身体的两侧,从陆柒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露在袖子外头的左手。

那手生得极美,肤质细腻宛如羊脂,每根手指都纤细修长,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指尖圆润可爱,透着象征着健康的淡淡粉色。素手纤纤,很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它拨弄琴弦时的曼妙。

有这样漂亮的一双手的人样貌应该不至于丑到哪里去,陆柒暗暗松了口气,就听得门外一个尖嗓子的喜公喊了一声“吉时已到”。

她手中握住的红绸被对方拽了一把,方才反应过来,迅速转过身,等站在身侧的秦何也转过来,便和对方一起对着大门外的天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偷生一个萌宝宝。

这二拜拜的是她和秦何两人的父母,陆家这边只来了她的生母陆青,秦家则是南阳帝卿坐在上位,秦府的女主人秦牧坐在他右手边偏下的座位上。

三人的脸上俱挂着堪称和蔼的笑容,但比起陆青,秦家妻夫二人面上的笑容显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陆柒拽了拽手中的红绸,深深地低下头去,和秦何共同鞠了第二躬。

第三拜是妻夫对拜,陆柒准备鞠躬的时候,明显感觉对方的动作有些许迟疑,但南阳帝卿投下来的目光实在灼灼,秦何还是在她低头的后两秒也跟着弯了腰,顺顺利利地与她完成了这一场两不情愿的嫁娶。

等把新嫁郎送入了洞房,陆柒这个做新娘的还得留在宾客场上和这些人敬酒。因为觉得丢脸,陆家邀请过来的亲戚并不多,在场的主要是秦何这边的亲戚,还有一些是秦牧官场上的同僚。

按理说,新娘子在宴席上是免不了要被人灌酒。不过这秦府的主子,一个是手握实权的秦尚书,一个是当今太后和圣上最宠爱的南阳帝卿,便是在场有人成心想看陆柒出丑,也不敢做的太过,只灌了她两回薄酒便收手作罢。

一个人敬一杯酒,一圈下来的量也不算少。陆柒上一世的酒量不错,但原主这身体是天生的酒量浅,她喝了不过五六盅的酒便觉得酒劲上头有些昏昏沉沉,白皙的面皮也浮上几许薄红,在通明灯火下,倒像个容貌清秀的男儿。

南阳帝卿坐在上位,怕自己儿子这个新婚妻主喝得烂醉待会闹出什么丑事来,便吩咐了秦家两个官场上游走惯了的侄女去替陆柒挡酒,到最后陆柒进洞房之前,她也不过只有七八盅酒是真正的喝下了肚。

虽然有闹洞房的习俗在,但秦家算是皇亲国戚,淮安郡卿的自然没人敢闹。陆柒只做了首简单的七律诗,便被轻易的放入了新房。

在宴席上的陆柒还有些晕眩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身在云端,但那啪嗒的关门声却一下子把她拉回现实世界,梦醒了不说,连她的醉意都消了三分。

秦府为她和秦何准备的喜房宽敞又精致,门上窗户上都贴着红艳艳的囍字。床边的角落里摆放着秦家为秦何准备的十八抬嫁妆,床帐和床单都是红艳艳的颜色,秦何盖着盖头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他的身侧还有个喜公,脸上也是涂着两坨红色的胭脂,见陆柒进来便露出个甚是谄媚的笑。

喜公手里拿着一杆极其精巧的金秤,待陆柒走到床边,他便把那金秤塞到陆柒的手里,说了几句吉利话后教导道:“还请新娘用这金秤挑开新嫁郎的红盖头。”

陆柒按照吩咐小心翼翼地挑起了红盖头上的一角,盖头被轻轻掀开,露出那打造的极其精致的凤冠来。

毕竟是两辈子以来的头一次结婚,在看到自己新婚夫郎半截乌发的时候,她内心突然紧张得不得了,盖头掀开了一半,手却一时间顿在那里,还是在喜公强烈催促的目光下,她才鼓足勇气,一鼓作气地掀开了凤冠。

这红盖头一落,陆柒差点没被吓一跳,面前的男人头上压着十来斤的沉甸甸的凤冠,头发倒是乌黑发亮十分好看,但那张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白/粉,在摇曳的烛火下,乍一看就像是个男鬼!

陆柒本来就喝得有五分醉,看到这么一副惊悚的妆容,当即就遵循内心的反应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她这个举动看在男子的眼里自然就成了羞辱。然而还有外人在场,秦何也就抿紧了双唇,愣是忍着没有发作。

便是边上站着的喜公看了陆柒的反应也在内心暗叫了一声糟,不过也不等他暗示些什么,陆柒又上前了两步,只是仍旧拘谨地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喜悦之感。

这妻夫两个气氛一点也不融洽,做喜公的其实也不乐意接这样的差事,不过谁叫秦府权势大又给的钱多,他继续笑吟吟地说了些新婚妻夫该注意的事项,吩咐新人多吃些床上的枣子花生桂圆和圣女果,又从一个红木匣子中取出一方白绢铺在两人的新床上,用甚是隐晦的眼神笑眯眯地打量了这一对新人,方领了自己的礼金退了出去嫡女庶夫。

这一次喜公不仅是关了门,还把外头的门也给栓上了。

陆柒被那锁门的咔哒声弄得心里发慌,她虽然谈过恋爱,也教过各式各样的学生,大场面也经历过不少,但结婚的经验还真没有。更何况她现在的伴侣和她还是盲婚哑嫁,两人婚前连见都没见过一面,她又是身处秦府,一时间不知道用何种语句来调动气氛,开不了口是自然,动作也难免有些拘谨。

但她拘谨是因为不知如何开个好头,秦何却是根本没有打算好好和她这个妻主过日子。他冷哼了一声,直接把头顶上的凤冠霞帔给摘了,手一扯,床单上的那些干果便全都骨碌碌地滚落在地上。

没了床单,雪白的棉花垫被便裸/露在两个人的面前,秦何努力地铺床,但床单总是不能好好的把床遮住,而且原本平坦的床铺还变得皱巴巴地很不像话。还是陆柒喝了杯桌子上的酒壮了壮胆走上前把床单铺好,又细心地把乱了位置的鸳鸯戏水枕头摆回原位,这才对秦何拍了拍床铺:“床铺好了,过来睡吧。”

对方眼中的提防和不满让陆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处女尊,来月事和生孩子的都不是自己,她心下压着的大石瞬间松动了几分。

秦何可没有忘记她先前那嫌弃一般的倒退一步,他出身高容貌又好,性子被母父养得很有几分骄纵,原本就对陆柒很不满意,虽然陆柒的容貌和气质比他预想的要好不少,但这并不能抵消他对她生出来的厌恶。

看陆柒盯着他看色眯眯的样子(大雾),还居心叵测地想让他和她睡一张床(并没有),他当下便怒了,也忘了害怕,直接抽出靴子里贴身藏着的软鞭,对着陆柒的方向就甩了一鞭:“急色鬼,你想得倒美,今天晚上本郡卿睡床,你睡地上。”

兴许是想到明天早上起来影响不好,说地上后他又改了口,鞭子直直地指向软榻:“你就睡那上面。”

陆柒觉得自个很冤:“我哪里急色了,妻夫二人不是就该睡一张床吗,况且我们是新婚。”便是秦何不喜欢她,好歹结婚当晚也做个样子。原本就是秦家和陆家当家的做的主,又不是她上赶着来秦家入赘的。

她指了指重新被他铺到床上的白绢:“便是我今日睡软榻上,这白绢郡卿大人准备如何交代?”

秦何虽然性格骄纵,但在这种方面,面皮终究和其他清白男儿一样薄,他血气上涌。喜公给他涂的厚厚白/粉都掩饰不住他面上的潮红:“这种东西要你管,不要脸!”

被再一次盖了不要脸标签的陆柒无语,原本对异世生活和这场婚事的恐惧感已然消散得一干二净。兴许是意识到对方比她更害怕更讨厌这场婚事,她反倒变得轻松起来。

当下取了先前掀盖头的金秤,找了它身上一处尖端,咬了咬牙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等到那白绢上有了几滴血便忙不迭地撕了件衣橱里干净的白色里衣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包扎。

她脱了身上的衣物窝在了床铺的里面,侧过身去不再看秦何的脸:“郡卿大人不用担心,你不情愿,我自然不会强迫与你。只是大婚当日,这戏还是做全套的好,毕竟我也吃不准,明日查看的公公何时进来。我前些日子刚生了场大病,这床上只这一条锦被,秋日寒凉,睡在榻上实在是怕染了风寒。若郡卿害怕的话,尽管睡在榻上便是。”

说完这话她便把被子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合了眼休息。她闭着眼等了许久,等到烛火熄了,又得了对方几句不要脸的指责,她身边的枕头也陷了下来,鼻尖还嗅到了带着花香的淡淡脂粉味。陆柒安了心,呼吸也渐渐变得更加的轻柔绵长。

☆、第004章

新婚妻夫成婚的第二日,便是平日里服侍秦何惯了的小厮也不敢按往常的时间推门进来。秦何昨日折腾了那么一遭也睡得沉,陆柒才得以安安稳稳地睡到日上三竿。

她睁开眼的身边的枕头上还睡着个人,正是昨日里对她气势汹汹的淮安郡卿秦何。她试着起身,却一时间动弹不得,定睛一看,自个睡的喜被正被裹在薄毯里的秦何压住了半边。

很显然昨夜秦何身娇肉贵不愿意委屈自个去睡窄小的软榻,又不愿意和她同床共枕盖一床被子,翻箱倒柜的才找出来这么一床薄毯,这才勉勉强强的和她睡在了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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