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那几个男人拐过一条街后,被围堵的保镖揍得鬼哭狼嚎。
秦梵音掩饰好自己,继续前行。邵墨钦跟在她身边,再次牵住她的手。
秦梵音想挣开他的手,他使上劲,她怎么都甩不开。
秦梵音气的顿住步,转头看他,压抑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女人的小脸被挡的严严实实,邵墨钦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看不到她的眼神。他微微蹙眉,伸手想取下她的墨镜。
秦梵音别过脸避开,趁机甩开他的手。她后退几步,邵墨钦走近,她低叫,“不要靠近我!”
她隔着墨镜看他,夕阳的光线被墨镜滤去,世界蒙上一层暗色,他被笼在暗色之中,神色看不分明。
一直以来,她也没有将他看清楚过。
“怎么了?”邵墨钦动唇问她。
秦梵音再次后退,与他拉开距离,似要跳出某种束缚。
“我说我是你妻子,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面对,你把我粗暴的推开……好,没关系,走不下去就离婚。我心里割肉般痛过一次也想通了,离婚协议也拟好了,可你现在又不肯离婚。”
“你每天这么缠着我,我以为你在向我示好,我以为……”秦梵音声音哽住,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以为,我们或许还有机会……为了把握这个机会,我学乖,我不纠结未来了,我不再执着那个答案……”
“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帮你,让你达成心愿,你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跌出眼眶,打湿了口罩,“我不是爱你,我管你那么多?邵墨钦,你非得这么欺负人吗?”
邵墨钦看不到她流泪的眼睛,控诉的目光,心中却愈发隐隐作痛。
他走上前,想要将她抱入怀中。
秦梵音用力推开他,后退几步,“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了。你不能这样随心所欲蛮不讲理,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娶回家的一个摆饰,不是陪你睡觉的东西。”
她转身离去,邵墨钦试图抓住她的手,秦梵音猛地甩开,加重语气道:“邵墨钦,我们对婚姻的理解不一样!你没有想清楚,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大步离去,步子快的小跑起来,一头黑色长发在夕阳中飞舞。
眼前的世界黯淡又模糊,胸口的窒息感和急促的呼吸将她逼得喘不过气来,秦梵音取下口罩,大口喘息。眼泪由眼眶不断往下滚,滑落脸颊,飘散在风中。
她用力拭泪,对自己说,爱不了的人就不要去爱。
不要一次次原地打转,自己演戏自己看,像个可怜的小丑。
够了,真的够了。
邵墨钦站立原地,看着她黑发白衣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跑过拐角,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怕她情绪失控,没有继续追上去,只安排保镖一定要确保她安全到家。
邵墨钦走到街边的长椅坐下,看着眼前的世界,目光没有聚焦。
他只是不想她插手这件事,伤害她了吗?
他找人的事,一直都是隐秘低调的进行。因为顾家有了另一个人。知道真相的,不知道真相的,都把她当成了顾家千金。蒋芸更是把她认作亲生女儿。
他要找回真正的心愿便罢,没找回来之前就把那层虚假的表象捅破,只会令顾家再次陷入混乱。他已经欠了他们一次,不能再伤害他们第二次。
他为真正的心愿痛心,又不得不看着顾心愿在顾家享受万千宠爱。他竭尽全力寻找真正的心愿,顾家人却已经放弃那个不幸的女儿。他们选择遗忘悲剧,跟替代品共享天伦之乐。
这种矛盾的混乱的现状,令他愤怒、沮丧又无能为力。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他没想过要剖开给她看。他不想让她看到现实里残酷的一面,更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软弱无能、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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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时晖找到秦山夫妇走出来的那座山村。他在村里四处走访打探,得到的消息很有限,也没有打探到真正有用的卖家信息。
但他找到一个秦山夫妇以前的老邻居。老农夫告诉他,他们家孩子回来的时候女孩儿四岁男孩儿一岁多。邵时晖问:“当时你在场吗?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伙交易的人都是什么样子?”
老农夫抽了几口邵时晖递过来的上等香烟,咂摸着,“很多年了……”
邵时晖把钱包拿出来,掏出一叠红票子给他,“我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打听这些不是要查什么曝光什么,不会对你们不利。”
老农夫收了钱,在脑海中回忆当年的情形……
他住在秦家对门,两家平常走动的多,也知道一些私事。秦山小时候伤了根,那里出了问题,生不了孩子。他们通过村里的中间人联系上卖家,想买个儿子回来。交易的那天,他就在院子里看热闹。
那边来了三四个人和两个小娃娃,四五岁的小女娃牵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娃。那会儿天冷,眼看着要入冬了,女娃儿身上衣裳单薄,冻得直哆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那伙人把带把的扯到两口子跟前谈价,他们想卖六万,秦山只肯出五万,两边正讨价还价,女娃儿突然走到王梅跟前,拽着她的衣裳跪下了……
光头男人拖她打她,她跪在地上死命抱着王梅的腿,朝她磕头,哭着求着,“阿姨你买我好不好,我求你买了我,我能带弟弟,我能给你们洗衣服做饭,我还能唱歌跳舞给你们看,阿姨我求求你买了我……”
邵时晖听着老农的回忆,双拳攥的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背过身,压住通红的眼睛和滚落的眼泪。泪水迷蒙间,她仿佛看到了小小的秦梵音,那张天真可爱的小脸上没有笑容,只有被虐待的痕迹,眼里是无助的泪水和一个孩子对这个世界的恐惧……
“小女娃哭的可惨了,我当时看着都不忍心……秦山两口子也是不忍心,就把两个孩子一起买下来了……”老农继续说着当年的场景。
邵时晖埋着头,发白的双唇紧抿,极度的心疼带出了极度的愤怒。
有生之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一定要把当年那伙人贩子揪出来!
那些拐卖她伤害她虐待她的禽兽,全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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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心愿在看到那张照片后,没在红安县继续逗留,很快赶回家。
一家人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吃晚饭,餐桌上,她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母亲蒋芸发怔。
像……真像……
以前没仔细对比还不觉得,现在再看,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得……
“愿愿,你怎么出去旅游一趟回来精神不太好了。”蒋芸给顾心愿勺了一碗汤,“是不是胃口不好,先喝碗汤。”
顾心愿心里五味杂陈,种种情绪翻涌着,她低下头喝汤,不再看母亲温柔的眉眼。
当天半夜,在大家都入睡后,顾心愿来到了哥哥顾旭冉的书房。
她在书柜里翻找当年那些老照片。
几年前的事情,很可能是她记忆出错了,或许她现在翻出来看会发现,跟那张照片上的小女孩并不像……
她翻箱倒柜的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梨花木箱里找到。
这个木箱她记得,是哥哥花大价钱在拍卖会上买来的清朝古物。
现在这里面就放着几个相册……
相册里面是小女孩从出生起的照片,一本一本的整理的很好,有她一个人的,有和她家人的……从皱着小脸眼睛都睁不开裹在襁褓里,到穿着可爱的洋装拉着气球牵着她哥哥的手……
最后一张照片里,她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眉心一点红,坐在白色高凳子上,怀里抱着大提琴,手里拿着琴弦。顾心愿取出照片,看到背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小字,心愿4岁了。
这些成长的痕迹,到此戛然而止。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似乎在朝书房走来。顾心愿赶忙将照片放好,阖上木箱。来不及放回去,她抱着箱子,躲到了桌子底下。
书房门被推开,顾旭冉拿着手机,一边跟那边通话,一边往里走。因为在跟那边谈一桩跨国合同,书房灯是亮着的他都忽略了。他走到桌前,找出几份资料,转身往外走,关门前顺手关了灯。
桌子底下的顾心愿,再次打开木箱,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拍下来的照片,又借着手机的光翻着相册里的那些照片。
“哥哥,我怎么没有小时候的照片呢?”
“你小时候长得丑,不喜欢拍照。”
“我那么小就知道自己不上相啊?”
“可不是嘛,小小年纪可臭美了……”
顾心愿的手在发抖,眼泪不知不觉滚落。
她捂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越落越急,越掉越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的人生变得像一出戏……
所有人都在瞒着她,陪着她演戏……
她浑然不觉,在一出戏里活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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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天朗气清,阳光温煦。
顾心愿穿着香家的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容,前来新视界娱乐找秦梵音。
秦梵音正在录音。顾心愿有个朋友跟新视界老总关系不错,打过招呼后,有专门的人带着她去录音室。
隔着透明玻璃窗,她看到了秦梵音。
她站在另一端,带着耳麦,正在唱着歌。隔了音,顾心愿听不到她在唱什么,只能看到她双眼微阖,神情专注,一脸投入。即使她就站在她对面,她并没有看到她。
一曲落毕,秦梵音放下耳麦才看到外面的顾心愿。她很意外。
走出录音室,顾心愿朝她微笑着打招呼:“嗨,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秦梵音对顾心愿印象不好,不想跟她多聊。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特地来找她,或许真是有什么事。于是,两人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坐下。
“你跟墨钦哥还好吗?”顾心愿一脸关切的问道。
秦梵音摸不透顾心愿的目的,不想多谈,只淡淡应声,“还行,就这样吧。”
“之前听阿姨说你们要离婚,我都不敢相信。后来媒体都说你们和好了,我才放下心来。”
“多谢关心。”
“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顾心愿低下头,微笑,“你跟墨钦结婚前,我找你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其实只是为了试探你。我一直把墨钦哥当兄长看待,他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异性,我就怕他随便娶了个只看上他钱的老婆……”
“哦……谢谢你对他的关心。”
“后来我知道了,你们是真心相爱。我说过的那些傻话,要是让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顾心愿一脸诚恳道。
“不会。”秦梵音回以微笑。
“等我嫁给时晖,你就是我嫂子。我希望我们像姐妹一样,好好相处。”
虽然秦梵音想不出顾心愿找她示好的理由,但她的态度的确很诚挚,找不出一丝破绽。她也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秦梵音回笑道:“如果你和时晖结婚的时候,我和墨钦还没离婚,我们应该会相处的不错。”
“你们还是要离婚吗?”顾心愿错愕的睁大眼。
“谁知道呢……”秦梵音耸耸肩。
“墨钦哥是个好男人。我看了他这么多年,他从没跟哪个女人暧昧过,是难得的洁身自好的富家公子,这点我哥和时晖都比不上。”顾心愿劝道,“音音姐,你可想清楚了,这样的好男人,放弃了很可惜。”
“再好的男人,心不在你这里也没用。”秦梵音淡淡笑道,“再说了,他不是还有过璎璎妈吗?”
“音音姐,说实话,我们谁也没见过璎璎的妈妈。几年前,墨钦哥突然把璎璎带回来说是他女儿时,大家都难以置信。”
“你们都没见过璎璎妈妈?”秦梵音诧异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