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出事
这个不要脸的!
太子险些惊呼出来,连忙朝大腿上掐一把,压下燥热:“太医来了。”
石舜华迅速收回手,扭头一看,太医没来,太子的另外三个妾来了。
随后,阿笙等人搬着绣墩过来,四人默默坐下。
石舜华和太子吃个八分饱,在乾清宫当值的太医过来了。
阿笙没等她主子开口,就说:“劳烦太医给大阿哥看看。”
太医给太子和石舜华行了礼,就给大阿哥把脉,叫大阿哥张开嘴看看大阿哥的舌苔。接着又问程嬷嬷几个问题,回道:“大阿哥的病再服两副药就痊愈了。”
“如果不喝药呢?”石舜华开口问。
太子扭头看向她,你又要干嘛?
石舜华轻轻抬起左手。
太子呼吸一窒:“张太医,福晋问你话呢。”
“下官想斗胆问一句,为什么?”张献拱手问。
石舜华:“阿哥年龄小,半碗药下肚,估计连口水都喝不进去了。殿下已吩咐膳房准备冰糖燕窝粥,用的是关外的粳米,不知能否代替药?”
“可以是可以。”牵扯到太子,太医也不敢说不,“下官只怕大阿哥病情反复。”
石舜华道:“既如此,爷,您是大阿哥的阿玛,用药还是用粥还是由您决定吧。”
毓庆宫众人不约而同地偷瞄太子,忍不住猜测,太子殿下是顺着嫡福晋的话说,还是趁机揭穿福晋的谎话。
太子想说用药,然而一看到石舜华的左手,心中一凛:“药先停掉,暂时用粥代替。程嬷嬷,李佳氏,好生照看大阿哥,孤不想再听到不知道三个字。”说着,站起来,“福晋,该去给汗阿玛请安了。”
“都退下吧。”石舜华扫唐氏等人一眼,见她们三位长得也不如自己,放心下来,便说:“张起麟,送送太医。程嬷嬷,给大阿哥喝点温水。”
你怎么这么多事?太子直皱眉,扭头看到大阿哥的嘴唇很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狠狠瞪一眼不尽心的李佳氏。
李佳氏头皮发麻,心里叫苦不迭,这个丑福晋可真是丑人多作怪。
乾清宫当值的太医一被毓庆宫请走,康熙就知道了。
太子和石舜华前往乾清宫给康熙请安,康熙开口就问是不是太子病了。得知病的是毓庆宫大阿哥,康熙就没再多问。
康熙想再次确定石舜华的秉性,是不是真如他查到的那般贤淑恭孝,于是就和两人话家常。
石舜华在人前装恭顺装惯了,从进门到坐下再到回话,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像个小媳妇,和她在毓庆宫时截然不同。
太子见状,别提多惊讶,他的嫡福晋上辈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康熙和两人闲聊一会儿,对石舜华的应对很满意。正打算叫两人去给皇太后请安,不由自主地想到皇太后曾说过,太子妃相貌普通。然而,康熙又不能直接叫儿媳妇抬起头来让他看看,便没话找话:“保成福晋,你祖父身体如何?”
“回汗阿玛,祖父年龄大了,时好时坏。”石舜华听出皇上想知道什么,微微抬头,“这些日子靠药养着,倒是比先前有起色。”
康熙终于看清儿媳妇的容貌。脸型不错,五官也不错,脸上点点麻子,想必是小时候得天花留下的。脸色蜡黄,但耳朵白。估计是体虚导致面色不好。体虚?康熙皱眉,石氏怎么会体虚?赶明儿得叫太医好好给她看看,日后也能为太子诞下一个出众的嫡子。
康熙打量一番,确定儿媳妇不丑也不是很美,说话也不矫揉造作,指甲也不像董鄂妃似的整得妖里妖气,又想到她素有贤名,对她更加满意:“梁九功,朕记得朕这里还有支百年山参,找出来给二福晋。赶明儿回去的时候带给你祖父。”
“儿媳替祖父谢汗阿玛挂念。”石舜华站起来福了福身。
康熙抬抬手:“坐下说,一家人不必这么见外。保成福晋,日后有什么事尽管使人来告诉朕。保成脾气暴躁,你平日里多劝劝他。”
“汗阿玛,儿臣什么时候暴躁了?”太子正惊讶石舜华的表现,万万没想到,一不留神火烧到他自己身上。
康熙道:“上个月,就在乾清门外,你和胤禔总共没讲三句话就吵起来,这叫脾气好?”
“那是,那是…他碎嘴。”太子道,“又不是儿臣故意跟他吵。”
“胤禔碎嘴?”康熙讶异,“你说你大哥性子直,朕倒是相信,碎嘴却是不可能。朕先前问你跟胤禔吵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今儿怎么又想起来说他碎嘴?”
如果石舜华真丑,太子依然什么都不说。但石舜华很美,比东六宫那些女人还美。太子暗自得意,自然不在乎胤禔那个有眼无珠的人说什么:“胤禔先前说石氏丑,儿臣才跟他吵。你当时当着文武大臣的面问,儿臣怎么说?大哥说得对,儿臣的嫡福晋很丑?”
康熙噎住:“这,这捕风捉影的事,胤禔怎么也当真了。”
“那您得问大哥,儿臣可不知。”太子想一下,又说,“汗阿玛,如果胤禔再说石氏丑,儿臣跟他吵吵,您可不准再怪儿臣。”
“你跟他吵吵什么。”康熙皱眉道:“胤禔再敢乱讲,你尽管来告诉朕。保成福晋,别往心里去,胤禔性子直,也不是有意那么说。”
石舜华点了点头:“儿媳理解。其实儿媳也知道,儿媳长得有点不堪入目。”
“这叫什么话。”康熙皱眉道:“朕觉得挺好,只是气色不佳罢了。梁九功,去,给二福晋拿一盒燕窝。”
梁九功心中一动,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漆圆盒,走到康熙跟前,试探道:“皇上,是这个?”
康熙抬眼一看,琼州府进上来的燕窝:“是这个。”
梁九功的手轻微抖了一下,没拆封的极品燕窝只有这一盒,却赏给太子妃。这么看来皇上对太子妃很满意啊。
“谢汗阿玛赏赐。”石舜华一进乾清宫就选择听所有人的心声,听到乾清宫大总管梁九功的心里话,石舜华也很惊讶,对康熙的态度也越发恭顺。
康熙见石舜华又起身双手接过燕窝,行了礼才坐下,摇头失笑:“去见见太后吧,她老人家也该等急了。”
“嗻!”太子领着石舜华出去。
康熙令梁九功把他给儿媳妇准备的见面礼送到毓庆宫。
皇太后居住的宁寿宫位于毓庆宫东面,中间隔着奉先殿,并不是很远。然而两人在乾清宫耽误很久,到达宁寿宫,石舜华坐下就看到落地自鸣钟上的时间是十点两刻。
太子和石舜华从乾清宫直接过来,虽然来的晚,老太后也没说什么,或者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的依仗是皇上。
随便跟两人说几句,总共一碗茶的工夫,太后就让两人回去。
老太后最喜欢的阿哥是从小养在身边的五阿哥,最喜欢的皇女是德妃生的五公主。其次是五公主的弟弟十四阿哥,五阿哥的弟弟九阿哥和十一阿哥。
康熙的嫔妃们经常去陪老太后唠嗑,而太子年龄大了,怕撞见年轻的庶妃,就很少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继而导致康熙的十几个儿子当中,太子和老太后的关系最淡。
石舜华在家时,听她祖母讲紫禁城里的事,便猜到太子和老太后的关系很一般。
老太后对两人淡淡的,太子习惯了,没什么感觉。石舜华不意外,也没什么感觉。老太后的话音一落,两人就带着宫女太监回去了。
“怎么突然停下?”太子问。
石舜华抬抬手,示意太子先别讲话。紧接着就听到皇太后说:“哀家怎么觉得二福晋跟选秀的时候有点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另一人问。
皇太后道:“脸还是那张脸,眉毛还是那么粗,可哀家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对了,哀家想起来了,是她脸上的麻子。参加选秀的时候,哀家记得,她鼻梁上有一颗麻子,今儿突然没了。眼下却多一颗,你说奇不奇怪。”
“不会是您看花眼了吧?”另一人笑着说:“二福晋一直低着头,奴婢都没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
皇太后沉吟片刻:“可能是哀家看花眼了,下次二福晋过来,你帮哀家好好瞅瞅。”
“怎么不走了?站在门口干么?走啊。”太子奇怪道。
石舜华皱眉道:“妾身突然想到一点事,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回头再想。”太子有时也会这样,便没多想,“说不定到毓庆宫就想起来了。”
老太后和宫人把话转到五阿哥身上,石舜华不感兴趣,便微笑道:“爷说得对,咱们回去吧。等等……”
“又怎么了?”太子不禁皱眉,“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成吗?”
“不成!”石舜华心中一动,三两步跑到门外。
太子下意识跟上去,顺着她的眼神一看,两丈外站着四个女人:“那个好像你的大丫鬟阿箫,她怎么跟惠母妃在一块?她们认识?”
“阿箫是江南人,你别瞎想。”石舜华想了想,“爷,妾身过去看看?”
“去吧。”太子话音一落。惠妃冲他们这边点了点头,带着两名宫女离开。阿箫跑了过来。
石舜华开口就问:“惠母妃找你何事?”
“不是惠妃娘娘找奴婢,是奴婢找她。”阿箫说着,连忙摇了摇头,“也不对。奴婢找您和殿下,碰到从后面延禧宫出来的惠妃娘娘。惠妃娘娘不认识奴婢,以为奴婢是不懂规矩的宫女,就把奴婢叫过去。得知奴婢是您的人,就跟奴婢说——”
“阿箫,长话短说,你找爷和福晋到底何事?”阿笙打断她的话,“惠妃娘娘都跟你聊些什么,回头再告诉主子。”
康熙二十四年三月,萧山刮大风,阿箫的家被刮没了,一家人就到杭州城讨生活。大人做工,小孩要饭,阿箫有一次就要到石舜华跟前。
那一年石舜华十岁,阿箫不足四岁,石舜华见她可怜,给她一袋子铜板。
石舜华回家的时候看到阿箫捂着肚子眼巴巴望着对面的果子铺,心下奇怪就走过去问她的钱呢。
阿箫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但石舜华听到她心里说钱被她爹拿去买东西给哥哥弟弟吃,她只吃一口窝窝头。
石舜华见着心疼,就去找阿箫的爹理论。然而没等石舜华开口,阿箫的爹就问石舜华是不是要买阿箫。
石舜华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给他二两银子买阿箫一辈子。
阿箫的爹喊阿箫三丫头,阿箫没有正式名字,石舜华就给她起个名字叫阿箫,通萧山的萧。
阿箫年龄小,干不了重活,石舜华便叫阿箫跟着嬷嬷学规矩,学针线。
吃得饱穿得暖,衣服也有粗使婆子给洗,也不用像她大姐一样裹小脚,没过多久,小小的阿箫就把石家当家了。
石舜华每次碰到阿箫,阿箫都在心里发誓下辈子还跟着小姐。石舜华发现她很忠心,就令管家娘子教阿箫认识字。
康熙三十一年,赐婚的圣旨到石家,石家开始给石舜华准备嫁妆,阿箫就成了石舜华的小管家。由于阿箫对石舜华太忠心,以致于芝麻大点事都向石舜华禀报。
阿笙比阿箫大三岁,是家生子,跟阿箫一块长大,十分清楚她的性子,如果她不打断,阿箫能说到晌午。
可惜,阿笙不知道,如果石舜华不开口,阿箫根本不搭理她。
石舜华知道这一点,便说:“阿箫,长话短说。”
阿箫开口就说:“宫里出事了。”
“宫里出事了?”太子一惊,“哪个宫里出事了?”
阿箫道:“毓庆宫,李侧福晋和大阿哥的奶嬷嬷吵起来了。”
“程嬷嬷?”石舜华问。
“不是。程嬷嬷是照顾大阿哥的嬷嬷,大阿哥的奶嬷嬷姓范,是膳房人花喇的嫂子。”阿箫道:“奴婢正在房里整理妆奁,听到争吵声出去一看,李侧福晋正叫她的两名宫女拿人。
“花喇挡在他嫂子前面,不准李侧福晋的人碰他嫂子。李侧福晋一生气,就要派人去请慎刑司的人。咱们宫里的事哪用得着请慎刑司啊,奴婢就以你的名义把人拦下来。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太子问,“你快说啊。”
阿箫看她主子,仿佛没有听见太子的话。
石舜华好笑:“以后殿下也是你们主子。”
太子瞥她一眼。
石舜华扭脸冲他笑了笑,边走边问:“阿箫,回答殿下的话。然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