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可为什么要让她在有了阿默之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徐姗姗在厕所里待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拨通了周默的电话,强撑淡定地叙述完整个过程,忐忑地道歉:“阿默对不起,”她声音很小很小,“对不起,我不知道水有问题……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想起带走那个杯子……是不是我报警也是没有证据,阿默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
眼泪再次淌到脸颊,她该早一点告诉他,她该辞职,阿默告诉了她性的好,可她不知道性能让人那么坏,那么坏,徐姗姗一拳一拳砸向自己脑袋,那么坏啊……
第83章 大结局(中)
电话里, 周默一句话也没说。
他买了最快的机票过来, 被人骂变态还是闯进了女厕所, 挨个挨个敲门, 找到他的姗姗。
他抱住她, 一遍一遍失而复得般吻她额角、鼻子、唇,头发。他眼眶微红,一遍一遍地滚喉呢喃:“没关系, 会过去的, 会过去的……”
徐姗姗含泪咬住周默肩头,哭到后背痉挛。
周默拧碎了心肝。
————
甘一鸣动徐姗姗是周五,徐姗姗下周一就办了离职手续。
她的房租还有两个月到期, 周默便在a市陪她,给她做饭, 出去买菜, 和她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雨声, 面前炉中放着红腾腾的热炭,房间和他的身体都暖烘烘的。
徐姗姗不想事情还好, 一想事情,一想到甘一鸣的脸,她浑身骤地发冷,宛如掉入冰窖。
随着天气转暖和周默的陪伴,徐姗姗状态渐渐好转。
甘一鸣和魏长秋结婚几年,约过很多次外围,包养过很多女人, 可没有一个像徐姗姗一样年轻鲜活,让他无法忘却。
徐姗姗离职后,甘一鸣又给她发了很多条短信,“姗姗我是真心欣赏你”“姗姗我可以给你很好的物质条件,我知道你才来的时候周自省亲自把你简历给我是什么意思,我比周自省年轻,体力更好,反正都是跟人,跟干爹不如跟干哥哥是不是”……
甘一鸣的短信石沉大海,范琳琅把这些看在眼底。
直到第二个月月末,徐姗姗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在地上看到了套,却开始有孕吐反应,周默陪她去医院检查。
医生见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便把周默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太想要这个孩子,想着还年轻,没什么经济基础,但你女朋友以前生命没及时就医,身体很差,流产不仅是恢复慢或者不能生育的问题,对她本身的伤害可能会很大,还有一些流产事故……”
周默点头,出去,坐在诊室外的走廊,眸光暗而幽微。
不一会儿,徐姗姗从旁边的厕所出来,声音轻轻的:“阿默,我决定了,打掉这个孩子吧。”
她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她知道她是生命的刽子手,可对不起,她是人,她也有坏的一面,她坏的一面让她无法容忍这个孩子、这个甘一鸣的孩子,无法容忍到她现在就恨不得拿把刀把他从肚子里剜出来!
他为什么要来到她身上……
周默圈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留下吧,我愿意养。”他语气很温柔很温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徐姗姗眼泪倏地淌出:“我不愿意,不是怕你不愿意的不愿意,是真的,”她一下一下戳着胸口,“我心里受不住,阿默我心里受不住!”
周默抱紧徐姗姗,不再开口。
徐姗姗在他怀里泪如雨下。
那天,范琳琅刚好也在医院,刚好在同楼的妇科。
徐姗姗看到以往带自己的小姐姐,不想理但欠她的是甘一鸣,不是范琳琅,徐姗姗拉着周默的手,朝范琳琅点了一下头。
范琳琅也朝小女生点了一下头。
徐姗姗和周默回家路上,决定给彼此一个周时间冷静一下。
当晚,范琳琅和甘一鸣抱在一起,给他说了徐姗姗去孕检、男朋友是周行侄子的事。
“我老婆是魏长秋。”甘一鸣不在乎裙带关系,他在乎的是魏长秋不能生育,魏长秋也不允许他有私生子,他和其他女人做,大多数时候都带套,唯独徐姗姗。
他本来只想做一次尝尝鲜,可小女生的滋味太美好,后面几次他没控制住……
甘一鸣出身县城,仍旧残着传宗接代的概念,徐姗姗的出现、怀孕,都让他觉得是命中注定,这一个月时间里,他甚至都想过要不要为了徐姗姗和魏长秋离婚。
范琳琅给甘一鸣说这个消息的第二天,甘一鸣辗转找到徐姗姗和周默的住处,在小区门口和徐姗姗发生争执。
徐姗姗回去后告诉周默,她嘴唇直打哆嗦,但仍旧坚持、有条有理地叙述完全程,周默一颗心跟着她睫毛颤,跟着她嘴唇颤,他心疼得无以复加,给周自省拨了电话。
这段时间甘一鸣状态一直不对,魏长秋派人跟踪他。那人给魏长秋发了甘一鸣和徐姗姗争执的视频,视频可以听清全部对话。
魏长秋对甘一鸣的态度,与其说是要求老公的坚贞,不如说是要求一条走狗的忠诚。
走狗想背叛她,那她自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周默婶婶听说了徐姗姗的事,约徐姗姗到家里做客,顺便帮侄子劝侄媳妇留下孩子。
徐姗姗不敢去,周默说他婶婶人很好,徐姗姗答应了。
那是一个周四,天气晴朗。
临近中午十二点,周默开车到汇商接周自省,他本来害怕徐姗姗不愿意去汇商,想先送徐姗姗过去,但徐姗姗笑说:“没事,我不下车,没人认得我。”
周默想着车就停在汇商楼外,周自省下来、上车,三人就去周自省家。
可周默和徐姗姗都没想到,同一时间,魏长秋正在大闹信审处,不管不顾地骂“小实习生勾引处长”“卖弄风骚不要脸皮”。
周默把车停在汇商外面,下去买包烟。
魏长秋从二十几楼闹到了汇商大厅,正好瞥见徐姗姗坐在副驾驶!
徐姗姗还没反应过来,魏长秋一行便来势汹汹,九江安防的人直接打开车门把徐姗姗拽到车下,那些人扯住徐姗姗及腰的长发,魏长秋面色阴狠,抬手就是一耳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贱人”“骚货”“心机婊”“勾引我家一鸣”……
魏长秋拳打脚踢,一顶接一顶的帽子扣上来,徐姗姗脑子“嗡嗡”发懵。
围观的员工指指点点,周默听到议论“小三”“正室来闹”“还怀孕了”以为在说别人,等他付完烟钱,人群散去,他一转头,目光迎见徐姗姗长发披散,无比狼狈地蜷在垃圾桶旁。
周默瞳孔骤缩,飞也似地冲过去,“姗姗、姗姗”抱起她奔向医院……
徐姗姗嘴微张,双目无神,没有发声。
周默双目赤红,喉咙起伏,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
下午,周默安顿好徐姗姗,攥着一叠孕检报告单、推测怀孕时间、徐姗姗拨给自己的电话录音,奔到汇商顶楼。
周自省正在打电话,看到他进来,整个人愣一下,然后捂住了电话听筒。
周默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他要甘一鸣身败名裂,他要甘一鸣比千刀万剐更难受。
周默哆哆嗦嗦给周自省说过程,周默激动地指楼下,说魏长秋如何如何不可理喻。周自省是汇商分行最大的领导,周默朝周自省寻求公道。
周自省没有反应。
周默很急,他绕到叔叔身旁,然后,意外地在屏幕中看到了正在播放的监控画面——光线颇暗,角度颇偏,但依然可以看到徐姗姗喝了那杯水,甘一鸣靠近徐姗姗,然后……周默满脑子没有绿,没有背叛,只有姗姗被欺负,他只能看到甘一鸣堪比禽兽的嘴脸。
这段监控就像黑暗中的一簇火苗,温暖地亮在周默眼底。
甘一鸣迷奸,魏长秋诽谤殴打,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找到了突破口。
“省叔,我要这段……”
周默话没说完,周自省点击右键。
“删除”两个字太重,周默不敢让周自省按下去,周默说:“省叔你拷贝给我。”
“省叔姗姗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省叔我和姗姗都不介意事情曝光,我们想让甘一鸣坐牢。”
“……”
周自省不为所动,鼠标放在“删除”旁边。
周默“噗通”一声跪在周自省脚旁。
周默从小性子硬,青春期也经历过叛逆,周自省待他视如己出,几乎是合理要求百依百顺地当小少爷疼。周默在家连腰都没弯过,此厢跪在周自省身边几乎是当即就红了眼睛:“省叔我很爱姗姗,我很爱姗姗,我真的很爱姗姗……”
周自省眼眸半阖,点击、删除。
周默回不过神。
周自省深深看了周默一眼,手从听筒上松开,他对电话那头道:“魏总,我这边的监控已经删了,您远程应该看到了,对,删的是唯一一份监控,没有留底……”
周默缓缓抬头,不敢相信地望着周自省。
周自省挂断电话,端起茶杯,垂眸:“魏长秋把事情闹大的目的就是看汇商的态度,汇商不可能动她,九江那边的请款很复杂,我知道你爱姗姗,姗姗也是个好孩子,我这边存了一点养老钱,你们可以出国念书,或者移民……”
而另一边,医院。
徐姗姗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魏长秋居高临下睨着她,一手捏着连远程的平板,一手握着开免提的手机。
整个过程,周自省恭敬的态度响在电话里,周默被遮了一大半、只有徐姗姗察觉到的急音响在电话里,周自省给魏长秋的回复响在电话里,最后的最后,周自省挂断的忙音也响在电话里,响在偌大的病房,响在徐姗姗耳旁。
“孩子你想留住我不拦你,但你考虑清楚,”魏长秋转着腕上的玛瑙镯子,“听说周行侄子是你男朋友?他在b分行?你们分手了吗?他知道你的事吗?”魏长秋想了想,又漫不经心道,“他和他叔叔感情如父子,周行好几次不肯帮我的忙,我一报周默名字,他考虑两天就会松口,不然你也试试?你给周行说是一鸣强奸你,说你没有穿短裙勾引人,说你……”
窗外天光大好,一只鸟翅膀扑棱棱停在树梢头。
徐姗姗转为侧躺,一行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慢慢淌到枕头上。
舅妈以前爱骂她“克父克母丧门星”,徐姗姗会想,星星那么可爱,每一颗星星都那么可爱,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星星呢?
现在,她想,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自己没遇见阿默,自己大概还奔波在街头,做着十块钱一小时的兼职,匆匆上课,匆匆送外卖,劳碌像尘埃。
如果阿默没遇见自己,他大概会遇见一个和他一样温暖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家里有扇落地窗,阳光从窗边落下,那个女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说话轻声细语,那个女孩子优秀且自信,不会像她一样,学会动不动就哭,学会了无助,学会不停给他添解决不了的麻烦,给他叔叔添解决不了的麻烦,给他家带去源源不断的麻烦。
魏长秋说的没错,舅妈说的也没错,她就是丧门星,一颗永远、永恒的丧门星。
那天下午,周默去看徐姗姗,没有说周自省删了监控。他紧紧抱着小姑娘,安慰她说:“正在慢慢想办法,会找到突破口,一定会让他们给你道歉,把他们送进监狱。”
姗姗心情似乎不错,给周默喂了一勺周默婶婶做的肉羹。
“好,”她温声甜甜道,“我等你找到办法,找到突破口,然后我们把他们送进监狱。”
周默满腔怜惜地吻吻她额角。
徐姗姗把头埋在他肩头,轻声道:“阿默我好爱你啊。”
“姗姗我也好爱你。”周默手轻轻顺小姑娘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