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可徐兰庭只是淡淡地说:你说我现在放下一切去追他还来得及么
阿竹是不是还在因为我错过了他的生日生气?
那我现在放下一切去挽留他,还来得及吗?
老管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男人,竟有些不认识徐兰庭。
他所认识的三公子,不会为了任何事而放下徐氏。甚至是徐兰庭自己,都排在徐氏之后。
寂静的卧室,一声沉重的叹息。
徐兰庭起身,老管家以为他要去公司。结果男人说:准备车,我要去一趟中关村。
他没有丝毫要料理徐家那群人的心思,驱车去了中关村。
他绕过了自己家的方向,将车停在了方旭门口。
上一次见方旭,徐兰庭还游刃有余,以高高在上俯视的态度,看待这个微不足道的情敌。
而这一次,徐兰庭却站在他家楼下,仰视着那个窗口的位置。
男人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是要强行闯入方旭家里的架势。他只是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扇落地窗。
徐兰庭知道方旭一定看见了自己。
如男人所预料,方旭按捺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掀开窗户朝着他大吼了一声,滚!
男人嘴边挑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对于方旭的怒吼无动于衷。
天色渐晚,徐兰庭带着一身伤孤身站在夜灯下,像是等不到方旭下来就会一直站到天亮。
论起算计人心,方旭到底不是徐兰庭的对手。
凌晨时分,方旭带着一身怒火冲到了徐兰庭跟前。
混蛋王八你到底想干什么?方旭揪着徐兰庭的衣领,奈何男人生得太高,他不得不踮着脚,不过气势还是很足,你别以为我会怕你,你们徐家想动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徐兰庭不避不让,垂眼看着怒气冲冲的方旭,只问他,陈竹,在哪儿?
方旭一听见徐兰庭提陈竹就气得不行,高声吼:你还有脸提他,要不是你逼他说着,方旭扬起拳头狠狠砸在了徐兰庭脸上。
徐兰庭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瞬间冒出血丝。
但是,他只是抬手捻去了血迹,像是不知道疼,陈竹,男人反复地问,在哪儿?
方旭想起今天早上陈竹来告别,临行前那副落寞的模样。
少年本该有灿烂光明的前途,却不得不背井离乡。
就因为这么个人渣,就因为徐兰庭这个人渣
方旭狠狠推开徐兰庭,狗东西,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不是有本事吗?你不是有权有势,不是无所不能么?方旭狠狠朝徐兰庭吼,我告诉你,就算我知道,我也绝对,绝对不可能告诉你!
滚!别站这儿碍老子的眼!
方旭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而徐兰庭一言不发地听完了方旭的辱骂,便转身上了车。
至少,他从方旭的口中知道陈竹还没有定下来,大约,是不想被他发现行踪所以要中途辗转好几个国家。
逃徐兰庭能够深刻地感觉得到,陈竹在逃离他。
陈竹像对待洪水猛兽一样对待徐兰庭这比任何人的谩骂都来得锋利,狠狠地划过徐兰庭的心口。
徐兰庭极力摒弃涌上来的阴郁,咬紧牙关,去了下一个地方。
姜健仁被一群人推搡着带出来的时候,还穿着一身睡衣。
他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戴,走近了才发现半夜忽然闯入自己家的人是徐兰庭。
你,你想干什么?姜健仁看着眼前的阵仗,不由脊背发寒。
徐兰庭扫了姜健仁一眼,而后挥挥手示意手底下的人开始动作。
一群人按住了姜健仁,开始翻找着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姜健仁吼到一半,看见有人轻易地破解了他的电脑,随即他电脑里的所有资料被一扫而空。
而后,一支藏在柜子里的录音笔被翻找出来。
徐兰庭扫了一眼,问他:填志愿的那天,你有没有碰见陈竹?
姜健仁咬着牙:没有
那他放弃学业的事情,有没有跟你说过?
姜健仁愣了一瞬,随即不敢相信一般,不,不可能。陈竹明明有最好的未来,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都已经被保送了。姜健仁错愕地抬起头,试图从徐兰庭的眼里分辩真假,他明明,还有那么伟大的志向,他的理想还没有实现
姜健仁意识到什么:是不是你?是你把他
闭嘴。徐兰庭沉着脸,卡住了姜健仁的脖子,姜健仁,当初你在我跟陈竹之间挑拨离间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男人手上的力度加重,姜健仁几乎窒息。
说,陈竹走之前,你有没有看见过他?
姜健仁忍着窒息感,恶狠狠地瞪着徐兰庭:是你,是你毁了他。你知道他是多少人的希望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盼着陈竹出人头地!你为什么要逼走他!
呵徐兰庭冷笑一声,缓缓松手,你以为,你跟陈竹说的那些话,不是在逼他么。
徐兰庭双眼一眯,所谓的天之骄子,十六中之光、未来栋梁,你将这些东西强加在陈竹身上,威胁他跟我分手。
姜健仁从窒息中得救,咳嗽着,几乎跪在了地上,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是为了他好,我是为了陈竹的未来
说着,姜健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低声哭泣着,我没有想过要把他逼走,我只是想让他走上正道。
徐兰庭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再给他,在确定姜健仁手里没有能威胁陈竹的东西后,他转身准备离开。
徐兰庭。姜健仁忽地出声,你知道要是陈竹当初要是没有遇见你,他会是什么样么?他会有简单却快乐的高中,会有精彩的大学生活,他往后的人生会和理想为伴,他会过得很幸福。
姜健仁缓缓说:可是,你却在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了陈竹的生命中。你的出现,就是陈竹人生中最大的灾难和污点。
离开姜健仁家中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徐兰庭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他合着眼,却一丝睡意都无。
方旭的话,姜健仁的话糅杂在一起,在徐兰庭的脑子里横冲直撞。
还未等徐兰庭理清思绪,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徐兰庭微微坐直了些,您好。陈先生。
陈文国也是一夜没睡,电视里反复播放着陈竹的采访,他每看一次,心上的钝痛便多一分。
你是,徐兰庭吧。陈文国按着陈竹给的联系方式,拨通了对面的电话。
我是陈文国,是陈竹的爷爷。陈文国缓缓说,我想你是记得我的。有些话,我虽不想来赘述,但想到你不择手段也要将陈竹捏在手心里,我不得不再说一次。
他说: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一定要绑着陈竹不肯放手。徐少爷,我想问您一句,到底是为什么?
徐兰庭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沉默着,没有出声。
陈文国叹了口气:你的为人我了解过,感情对于你来说不过就是这个相处得不好,就换了下一个。你就,不能放过陈竹吗?
难不成,就因为陈竹先离开了你,你觉得被人打了脸心里不松快?
陈先生,徐兰庭终于出声,您别这样说。
陈文国冷冷说:怎么,你徐兰庭的脸就打不得么?
徐兰庭。陈文国想起陈竹孤身在国外,心里就一阵阵地疼,你放过我们竹儿,放过他,成么?
陈文国:我教养他一场也算历经艰难万苦,他能从这山沟沟里走出去也十分不容易。你要是还有一丁点儿良心,放过他,放过我们陈竹行吗?
徐兰庭忽地说不出一句话,直到电话挂断,他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陈文国的一字一句,都尖锐地扎进了徐兰庭的心口。
他缓缓弓着身,长长地呼吸着,愧疚感几乎将他的脊背压弯。
对不起,男人徒劳地,无力地,低声说,阿竹
原来,他的爱才是原罪。
第36章
深夜, 寂静的公共电话亭。一个高瘦的身影微微弓着身,缩在窄小的电话亭中。
你爷爷没事儿,就是学校的老师唉, 他们都以为你是因为没钱上大学,还自发举办了一次筹款,可到最后也没找到你这事儿就搁置了对了, 听说你们班主任还辞了十六中的工作!也不知道为啥, 说要去什么什么彝族支教
陈竹吐出一口白气,莫斯科的天气实在太冷, 他回身关上了电话亭的门, 电话里方旭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还有姜健仁那王八蛋, 当初拿着录音威胁你的是他,现在他跑出来充什么好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听说还差点儿上你老家找你, 不过, 很快就被被那谁给拦下来, 听说还给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了点儿。
陈竹沉默地听着方旭说着国内的种种,他的家人,他的老师,都是他日夜牵挂着的人。
只有想着这些人,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地方, 陈竹才觉得自己还是有归处的,不会随波飘荡。
唯独,听方旭提起徐兰庭,陈竹心里那一点点恶意才会被唤醒。
他无法不恨徐兰庭,恨着徐兰庭的同时, 他也在恨当初那个贪图温柔的自己。
徐兰庭,陈竹沉声说,没有找你麻烦吧?
怎么可能?方旭怒气冲冲地将徐兰庭在他家楼下堵人的行为说了一遍。
陈竹担忧地说:那后来呢,他对你家出手了吗?按陈竹当时的计划,徐兰庭是不会朝方旭出手的。
按着徐兰庭的性子,男人应该很清楚,陈竹写下了欠条,两人之间还算有一丝微弱的联系。
可徐兰庭要是敢再动陈竹身边的人,那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面的那一天。
那倒没有方旭回想了想,好像那天他打了徐兰庭之后,徐兰庭也没有回过头来报复他,他好像,好像,只想找到你。
那就好。陈竹放下心来,他看了看窗外,见到一片银白的天宇中开始落下雪花。
好什么啊方旭嘟嘟囔囔,你都被他逼成这样了,他还不肯放过你,艹他么的,人渣混蛋!
陈竹听着熟悉的脏话,不由低声一笑,他不会找到我的,你放心。
陈竹看着窗外尘埃般的雪花,淡淡地说:徐兰庭那种人,一时兴起就一定要得到,他对我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等那位大少的新鲜感过去了,或者,等他有了新欢,自然就会忘记我。
那时候,他就可以回家了
方旭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想起徐兰庭失魂落魄站在他家楼下的模样,叹了口气,但愿吧,但愿徐兰庭对你只是一时执念。
可方旭想起这几天徐兰庭的动作,还是说:但你还是要小心些,徐兰庭,他,他
陈竹:怎么了。
他像发疯一样满世界找你。方旭站在落地窗前远眺,市中心的最大的LED大屏上,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阿竹,求你回家】
不仅如此,方旭打听到就连国外的好几家媒体都刊登了寻人启示。
而且,近期徐兰庭还有出国的打算,就是不知道被徐家哪方势力绊住了脚,暂时还没有动身。
知道了。陈竹眨眨眼,不想多提徐兰庭,对了,我在这边找了一个临时工,也暂时有了住处,你方便的话,给我爷爷递个消息。
放心。方旭说,那人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我方旭的电子设备他也别想动。最近,方旭雇了一打程序员日日夜夜盯着自家服务器,搞得跟谍战似的。
陈竹笑了笑,方旭,大恩不言谢。等我回我们再好好聚。
成!方旭摸了摸寸头,开朗的笑声驱散了电话那头少年淡淡的乡愁,蹦迪安排上,就等你凯旋归来。说得跟陈竹是去打仗似的。
好。陈竹笑着挂断了电话,他的笑意凝在嘴边,等到出来的时候,便渐渐消失
少年拢了拢身上的鸭绒大衣,戴上厚厚的帽子,顶着满头风雪融入了夜色中。
莫斯科冷得入骨,国内还在秋老虎的余热中,这边就已经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路边有不少喝醉的人,摇摇晃晃,时而大声吼几句陈竹完全听不懂的话。
陈竹加快了脚步,穿过漫长而漆黑的地下隧道,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住的地方不算差,是外来劳工的聚集地,还有不少来打工的中国人。
小伙儿这大冷天的你还出去接活儿啊?跟他寒暄的是一个东北大哥,一口冰碴子味十分亲切。
陈竹摇摇头,跟家里人打了个电话。
还特意跑出去打电话?东北大哥好心说,小伙子,下回你再往家里打电话就用哥的手机。没事儿啊,你这年纪轻轻就出来挣钱,也是不容易
陈竹道了声谢,在莫斯科这几天一切都还算顺利,遇到的人,事都挺好。
他并不是畏惧艰难困苦的人,所以无论是在贵州的山沟沟里,还是在莫斯科的冰天雪地中,少年都能在逆境中生长。
似乎,只有徐兰庭是他生命中最黑暗、不幸的一段时光。
现在陈竹如愿的脱离了徐兰庭的掌控。他久违的感觉到了天地的宽广和对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