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恋爱
之后的日子,尤时都在埋头学习。十一月底有一场考试,她找了借口,后面两周都没有回家。在此期间她也意外结识到了性格合拍的朋友。
她就读的高中离家里算远的,初中朋友几乎都留在周边上学,她在这里没有朋友,整个高一都是独自度过的。
她不是内向的人,但实在不怎么擅长社交,极少主动与人搭腔。
最近交好的女孩儿和她同一个寝室,叫许新意,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她转理科后搬了寝室,但和室友交谈并不多,这两周周末留宿在寝室的只有她俩,尤时是为了学习,许新意是为了恋爱。
有一回周六下午,许新意跟男朋友约会回来,给她带了炸串。尤时天天吃学校食堂,早就吃腻了,头一次觉得炸串这么好吃。第二天她上街去吃饭,给许新意打包了甜点。
两人就这么熟了起来。
许新意人缘很好,初中本部升上来的,各个年纪都有认识的人,在寝室里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错。长得漂亮脾气好,很难不讨人喜欢。因此,尤时跟她熟悉之后,和其他室友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高中宿舍条件简陋,上下铺,热水到点就断。她们是八人寝,不了解不知道,尤时竟然是寝室里唯一一个单身的。晚上一群睡不着的年轻女孩夜谈,问起尤时怎么不谈恋爱,尤时说她要学习。
熄了灯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走廊老旧白炽灯的微弱光线透进来,像是一根快燃尽的蜡烛,随时要被风吹灭。
许新意钻到她床上,抢了她一半被子,笑嘻嘻地骂她:“书呆子。”
其他室友附和,称没有早恋的青春不完整。
“可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啊。”她迟疑地说着。
秦贞插了一句嘴:“谁说有喜欢的人才能谈恋爱啊?”
秦贞是她们寝室的“大姐大”,穿衣打扮都偏成熟,行事作风更不同于同龄的女孩儿,尤时听许新意八卦过,她的男朋友基本上是月抛,一月一换。
她也是尤时在这个寝室里至今没有太多交流的一位。
“可是跟不喜欢的人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呀?”
说这话的正是躺在尤时旁边的许新意。她和男友初中就开始早恋,持续到现在,感情很好,尤时时常能听到她在寝室分享恋爱细节。
秦贞说:“人人不同,有些人是为爱活的,有些人不是。有些人认为恋爱就得相互倾心,真心对真心当然很好,但是如果只是一时兴起,也没人能说你是错的。毕竟大家都是十几岁,心动啊感觉什么的转眼就忘了。”
……
夜已深,尤时照例失眠,平时她脑子里回顾的是一天的上课内容,此刻想的却是秦贞说的那些话。尤时即将十七岁,几乎没为感情的事苦恼过,情窦初开是在初中,喜欢高他一年级的学长,但直到人家毕业都没有机会认识到,后来再也没见过了。
她不是勇敢的人,相反,她很怯弱,也很被动,交朋友等别人主动,碰上喜欢的男孩儿也不敢上前。好在她认为感情的事情不是现在的她该考虑的,所以也不多纠结。
她难得去思考恋爱的意义,她的情感经历实在匮乏,想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许新意那姑娘在她身边熟睡,生物钟使她辗转反侧,她准备坐起来,借着窗外的灯却看到一道人影,接着是开门声,一阵风吹进来,又立刻被隔绝。
她认出是秦贞。
尤时干躺着也睡不着,干脆起来,跟着她出去了。秦贞站在阳台上抽烟,快十二月的天,她只穿一件薄长衫,头顶的灯照在她身上,脸被风吹得苍白。
听到脚步声,秦贞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她们实在是不怎么熟悉,尤时陪她站了会儿,难得没话找话:“外面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秦贞微抬下巴,示意她嘴里的烟。
尤时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秦贞吐出一串烟雾,马上又被风吹散了,她其实很漂亮,不是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漂亮,身上有种耐看又清冷的美。“你不也没睡吗?”
尤时诚实回答:“思考人生呢。”
秦贞想起晚上的谈话,“想恋爱了?”
尤时摇摇头。
“想为什么要恋爱。”
她瞧尤时一眼,言辞犀利:“我还以为你跟程刻在暧昧。”
尤时:“……”
她过于直接,尤时一时无语凝噎,还有些窘迫。秦贞在这时转过脸看她,笑道:“害羞啊?”
“不是……我们只是关系好。”
“切。”秦贞弹了弹烟灰,手搭在阳台边缘,“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
尤时再次哑然,望着她明明灭灭的烟头,突然好奇:“抽烟是什么感觉?”
秦贞笑了一下,对她这种乖女孩问出的问题感到新鲜,斜眼瞧她,意味不明地说:“伤身体,但是上瘾。人不抽烟并不会死,但人有时候不抽烟就会死。”
尤时在很久之后才读懂这一句话。
……
接近月考,也接近初雪的日子,天气越来越冷了。尤时赖床,每天都被许新意揉着脸醒来,并勒令她早睡,时间长了, 尤时开始早睡,睡眠质量也得到了改善。
要说许新意这人,也很有意思,学习成绩不咋地,对学习也不怎么上心,但上课从来不迟到。尤时问过她原因,她说因为她男朋友成绩很好,她也想努力考大学。
“那怎么还学成这样?”
“这知识它不进脑子,我能咋办啊。”
唉,美丽的笨女人。
于是除了程刻外,她又多了一个辅导对象。她还发现一个问题,程刻的自制力真是烂到没边了,最近她大部分时间都跟许新意一块儿学习,程刻松懈了不少,尤时好几次回头都抓到他在开小差。
这天尤时碰到一道不会的数学题,正准备问他,一转头看到他在打游戏。
尤时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躁郁,但她什么也没说,那道题最后空白着交上去了。
下课后,班里同学瞬间散了一大半,尤时惯例留下来读英语。十点下晚自习,尤时通常会留到十点半,寝室十一点熄灯,她还得赶回去洗漱。
身后的人没走,尤时知道,但她没拿正眼瞧他,甚至没回头。
程刻陪她坐了半小时,连个眼神都没捞着。大家都要赶着回宿舍,最后只剩他俩了。
“你要一直这样不理我吗?”
“……”她没出声。
“你生气了吗?”
“……”尤时回头,他坐着,也掩盖不住优越的身高优势,人高马大的,尤时却感觉到他的委屈情绪。“我没生气。”
“我只是希望你对自己负责任。”她说。
“可是你这几天都没监督我啊。”
尤时几乎被气笑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盯着他。
“你多大了啊程刻。”
他几乎脱口而出:“你把我当小孩不行吗?”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