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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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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紧云罗扇的少年脚踏幻影剑,立于高空云海之上,艳丽的单衣舒展,云袖曼舞在风中,宛如乘风破浪而来的仙人。

少年修士踏着剑,看着云海悬崖上的冷面修士,化作遁光消失空中,落在了冷面修士身后。

师尊。少年修士作揖。

冷面修士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你师兄呢?

他的音色仿若泉水叮咚般无质的冷情,说话时没有起伏,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

话音刚落,便见远处星芒破空而来,急促得仿佛催命一般。

第23章 .5 镜中世界

淡蓝色的光点逐渐凝实,飘然若仙的长袖在风中散开,来人面容俊美冷肃,乌发高束,墨白法冠似燕尾,浅灰色的道袍随风翩然。

他落在少年修士身旁,身姿宛如雪中冷松,对着冷面修士作揖,师尊,徒儿来迟。

吾观今日云海不定,可是宗门里出了何事?冷面修士凝眉看他,淡淡道。

九霄恭敬的颔首,踌躇道,是师叔祖他老人家。

话到此处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冷面修士轻轻蹙眉,回头远望天边翻滚的云海,似有所悟。

五百八十三年了,是该有所动作

话落,他将目光放到最疼爱的小弟子身上,眼底情绪莫名,夙和,过来。

夙和神色清冷,闻言应声道,是!

几道光芒从散开的云层中投下来,金色符文化作虚影藏匿于金光中,天色渐渐染上暮色,远处天地交接的地方光与暗在融合。

九霄站在几步远,看着师尊牵起师弟的手,不紧不慢的走到云崖边,然后并肩。

前方是姝色交融的瑰丽晚霞,那两个人迎面对着光,苍茫的暮色穿过两人云衣,仿佛连长袖也多了几分冷意。

冷面修士转身,指尖在小徒弟额前轻轻一点,一道花瓣形状的敇纹浮现额前,他手指顿了顿,叹息一声,夙和,你看。

少年修士顺着师尊的目光看去,在云海所及的霞光里,宛如泓水清浅的天空下,师尊的流云袖上折射出暮光的颜色,似深似浅,水墨难绘。

他站在那里,目光冰冷放远,眼底似恒古不变的浩瀚星海,带着难以言喻的疏离孤冷,仿若立在云端无情俯视人间的神祗。

夙和盯着师尊的发梢一息,转而将目光放在了那虚空轻点的削葱玉指上,目光所及之处,是仿若水面动荡而起的波澜,一层薄雾般笼罩的黑纱褪去后,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恒古不变的星海。

你看。冷面修士退后一步,低头对少年轻道。

夙和微微睁大了眼睛,偏若琉璃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几道交织旋转的星芒,色彩极艳的点缀在夜空上。

师尊看了他几息,又道,再看。

夙和凝神,丹田里的气海沉入灵息里,他瞳孔的颜色几度变换,逐渐涣散,眼底的星海褪去,换成一朵缓缓盛开的十二品冰莲。

夙和只觉得内息不稳,气血翻腾,丹田里的灵气横冲直撞,他眼底涣散的瞳孔凝实,置于体内的幻影剑蠢蠢欲动。

敛息!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肩膀一沉,几缕熟悉的灵气缓缓涌入灵息。

夙和蹙蹙眉,察觉到体内翻腾的气海已归于平静,又渐渐舒展开眉。

师尊。他睁开眼,有些气息不顺道。

冷面修士伸手将他唇边的血迹抹去,敛目,看到了什么?

少年抬头看向他,垂下轻颤的睫毛,什么都没有看到。

师尊手一顿,眼底是旁人难懂的情绪,他淡淡道,是吗

画面一转,云崖亭中。

清玉案上置放着一壶清酒,一盏明灯,身着道袍的俊美修士盘膝而坐,长袖垂矮几,凝眉冷目。

师弟,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俊美修士对面亦盘膝而坐着一名容貌极盛的青年,其气质高华清冷,身姿如竹如松,乌发未束散下三千青丝,衬着白皙优美的脖颈,云衣长袖更胜画中仙子。

青年极冷的眉目舒展,纤白手指执杯向俊美修士一敬,你我共修大道,寿命与仙长齐,只要有心,相见又有何难?

话罢,俊美修士眼底柔和,师弟说的极是。

说着,亦举杯敬向青年,师弟,来!

青年眼含笑意,两杯轻碰,敬师兄!

说罢,一饮而尽。

青年放下茶杯,起身向俊美修士遥遥作揖,整个人化作一道星芒向天空划去。

九霄静静的看着原地尚未散去的几片碎光,敛目,随即将目光投向清玉案上将熄未熄的明灯上。

几息后,灯灭。

他轻轻叹了一声。

阿言回过神的时候,感觉肩膀处枕了一个沉沉的脑袋,整个人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他眨眨眼,有些茫然的将目光投向交帐外的几盏烛火上。

轩窗打开,远处是街道阑珊的灯火,楼下传来的是凌乱的脚步声,一切都还是刚开始的模样。

阿言忍不住侧头向床外爬去,手脚一动,便被另一双手给扯了回来。

别动!枕在他身后的男人冷声道。

阿言缩缩脖子,像是想到什么,他低头一看,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手上没有痕迹,他扯了扯被褥,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凌乱的脚步声从楼下哒哒哒的走了上来,路过阿言房间的时候,特意停了几息。

他怎么样了?楚湘冷淡的声音压低道。

言公子这几天有些食欲不振,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另一道冰冷的声音回答。

几道修长的身影在阿言门前徘徊,长廊上幽冷的烛火将几人清冷的气息衬得仿若鬼魅,楚湘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等几人脚步走远,男人才掀开交帐从阿言的床上走了下来,他的身姿挺拔,穿着一袭修身的劲服,显得身手格外利落狠辣。

男人站在床头,低头看着撑着手臂半起不起的阿言,那仿若衣衫半褪未褪的模样诱人,像是不胜凉风的娇羞,让他目光暗了暗。

楚湘回来了。男人盯着阿言露出的一截雪白皓腕,冷道。

阿言撑着身体看他,乌发散落在枕上,脖颈似天鹅垂颈,显得很是柔弱可怜,他纤细的手指拽紧了被褥,你是谁?

这个问题,他问了好些遍。

阿言鼓起勇气与男人目光相视,咬唇问道,你是谁?你和楚湘有什么仇怨?

男人静静的看着他,说了,你就会帮我么?

他欺身凑近阿言,轻轻抬起他的下颌,在少年害怕的目光下用指腹反复擦拭他柔软的唇瓣。

你会帮我么?男人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阿言将头一偏,躲过男人暧昧的动作,忍住身体的颤栗,别我,你放过我吧。

宋凛。

男人坐到床边,看着阿言,忽然道,我的名字。

楚湘回来,一行人再次启程,向着汾阳的官道前进,只是这次的最终目的地不是汾阳城,而是远在西北的湘府。

天色大亮不久,阿言就被随从搀扶着上了楚湘的马车。

一路晃荡,阿言坐在马车里,枕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腿上,昏昏沉沉得快要入睡。

楚湘屈膝而坐,靠着车窗,手里握着一卷泛黄的书,仔细看去,那里面画着的路线图,精密杂乱的令人心惊。

两人一路上没有交谈,一方面是楚湘疲惫不想开口,一方面是阿言自己心底不安。

阿言很讨厌这个男人,也很害怕他,比害怕宋凛还要害怕。楚湘是平静的湖水,没有波澜,深沉得可怕,他的目光像伺机而动的毒蛇,阴冷而刺骨。

楚湘将书放下,视线落在了对面的阿言身上,少年缩卷着身体,枕着脑袋,露出苍白的眉眼,他心微微一动,便就着姿势,坐到了阿言身侧。

楚湘静静的看着他,眼底就是一阵恍惚,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个会为美色所惑的人。

从小长在皇宫,楚湘见过不知多少绝色倾城,眼前的人姿容固然秀气,却远远不比他府中的侍妾。

论容貌,少年不过中等,如何令他一见就折了心?

楚湘心底一叹,一向冰冷的眼底却忽然柔和下来,他伸手将阿言落在额前的几缕青丝掖到耳后,动作温柔至极。

暮色将至,马车在一家乡野客栈前停了下来,随从扶着阿言下车,几人向着客栈走去。

这间客栈打扫得很干净,饭菜虽不精致倒也可口,随从们站在一旁,阿言和楚湘就坐在大堂的圆桌上用膳。

两荤一素,简单至极,楚湘面不改色的夹了几筷,便放下了筷子,一旁的随从眼疾手快的递上锦帕。

阿言本就没有胃口,见楚湘放下筷子,自己也跟着放下。

怎么不吃了?楚湘蹙眉看着他。

阿言睫毛轻颤,呐呐道,已经饱了。

楚湘看了他几息,没有说话,而是带人上了楼房客房。

阿言的房间就在楚湘隔壁,一墙之隔,夜里有什么动静也听得一清二楚。

夜深,阿言坐在床头擦拭头发,不多时便吹熄烛火沉沉睡去。

一连好几天夜里都没有动静,阿言以为宋凛已经放弃了自己,不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确是松得早了。

这天,一行人来到县城的一家客栈,因为楚湘有要事在身,到县城后,他便带着几个随从策马去了县令府,而留下的人马则带着阿言去了提前备好的客栈。

掀开厚重的车帘,阿言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走到客栈门前,他习惯性的抬头打量大堂,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言公子,请!

男人的声音森冷而具有穿透性,阿言腿脚一软,险些跌倒,被早有准备的男人紧锢腰肢,整个人被搂入清冷的怀里。

阿言身子一颤,回头看去,男人姿容俊秀冷淡,穿着黒衣白襟,冰冷无情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宋凛!

作者有话要说: 镜子真的会迷惑人的!

第24章 .6 镜中世界

言公子?男人蹙紧眉。

阿言连忙转过头,不敢对上宋凛那仿若要将人吞吃入腹的目光。

男人翻窗而来的那几个晚上,阿言只看清了他脸上的轮廓,如今近了才发现,男人的双眼狭长又冷冽,面容虽俊秀却冰冷得可怕。

他像一柄出鞘的剑,剑身沾染了青斑血迹,孤傲优雅都藏在剑鞘下。

这个男人神色冷淡的低头看他,眼底带着淡淡的疑惑,似乎是不明白少年那一瞬间的反应。

阿言咬着唇,长袖下的手指握得发白,偏过头的时候垂落了几缕青丝,将那一抹青翠衣襟中的雪白露了出来。

他试着挣脱手和腰肢,男人轻松的就放开了他,脸色冰冷略带恭敬的站在了阿言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那几步远像是一条线,里面隔了千万里,将阿言与男人远远隔了出来。

阿言苍白着脸色上了楼,直到坐在床头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他急急的打开轩窗,将竹帘拉上,探头往楼下去看,果然在客栈的马厩里看到了那抹修长清冷的身影。

离得有些远,阿言看不清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但男人喂马的动作是柔和甚至是温柔的,阿言一时有些怔愣,他忽然有些看不清宋凛了。

阿织说外面的世界总是危险,阿言那时虽乖巧听话心底却总有几分不认同,如今真的置身其中,他却忽然害怕起来。

宋凛说要帮他离开,阿言是有几分意动的,但男人眼底的戾气却吓坏了他,楚湘纵有千般不好,纵有百般不是,纵然他也讨厌那个男人,却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

总会有办法离开的,阿言心想,他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淡色的唇微抿。

又是一个晚上,楚湘没有回来,阿言同往常一般坐在床头擦拭头发,幽暗清冷的烛光将他整个人衬得仿若山水画般明净山远。

几盏烛火搁在床榻边的几个角落,在光滑干净的地板上投下一大片的阴影,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得一室明亮,却是一晃而过,一道纤长的身影缓缓靠近。

阿言浑身僵硬的抬头看去,脸色发白,宋凛抱着手臂,就站在雕花榻旁,目光深远而复杂的看着他,眼里是旁人不懂的情绪。

他整个人背着光,好似与黑夜融在了一起,全身上下冷的不像话,唯有那一双狭长冷冽的眼眸闪着冷光。

阿言敏锐的感觉到男人今晚不对劲,他的身上充满了矛盾的气息,与以往尖锐逼人的冰冷阴戾不同,他无情的面孔下似乎多了什么。

与楚湘的深沉可怕不同,宋凛是安静的剑,未出鞘时收敛了所有光华,一旦出鞘,任你是星辰还是冰原,也要将之劈开,他的优雅是带着血迹的青斑,无论是出鞘还是落剑,动作都美得像幅画。

男人在步步靠近,他的步伐缓慢,像是有些行动不便,阿言嗅到了随男人而来的甜腻味道。

带着几分冷香的腥甜味扑面而来,阿言呼吸一窒,男人走到他面前,低低笑了起来,然后坐到少年身侧。

你的反应真是出乎我意料。男人道。

阿言发白的手指紧了紧,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退了退,你受伤了?

宋凛看着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动作,目光冷了下来,你还是怕我?

阿言不敢回头,只拽着被褥,散下的漆黑乌发将他秀气的脸遮住,宋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少年是害怕他的。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宋凛伸手将阿言纤白柔韧的手指对上自己的掌心,手指微弯,十指扣实,你可以离开了,今晚没人会阻拦你。

阿言意识消失的瞬间,看见的是男人伸手将他揽入怀,眼底的光芒是难得的温柔。

郊外别院,雅致的院落里灯火通明,随从们来往穿行,脸上一贯的冰冷无质多了几分慌乱。

房里,床上,俊美苍白的男人躺在那里,裸露肩膀上缠着的绷带露出斑斑血迹,床边跪了一地的黑衣随从。

属下等护主不力,请世子责罚!为首的黑衣男子低头沉声。

楚湘冰冷无质的目光扫过地上精心培养的十几个心腹,神色冷淡,敌人是有备而来,怪罪即是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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