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莫北沉默片刻，从兜儿里掏出领主大锤“砰”一声放在桌面上：“你还有一次重新点餐的机会，我建议你好好想想。”
季景曜立刻改口：“我想吃烤羊排，就牌子上写的那个，不放辣。”
莫北挤出一个并不慈祥的姨母笑：“乖，再来两个大馒头，够不够？”
季景曜求生欲极强的拼命点头：“够够够够，一个就够。”
莫北收了大锤，抬手招呼店内打工的服务员：“一份烤羊排，两个馒头，四十个串，五个香菇，五个鸡腿菇，再来个羊肉砂锅，记我账上。”
季景曜提醒：“姐，不放辣。”
莫北“呵呵”两声：“想放也得有啊，调料啊弟弟，奢侈品懂不懂？”
别说辣椒，连糖都没多少了，从卡尔那边得到的战利品，以及跟唐备手里换到的调料品所剩无几，要不是系统自带盐，莫北觉得自己肯定快急疯了。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原本就融洽的气氛更上一层楼，烤羊排和烤串在王大厨这里算是比较贵的菜系，很少有人一口气点这么多的，等香气上来，顿时引得邻桌几人食指大动，下巴都有点要兜不住口水。
没去管那些人犹豫着是不是买个两三串解馋，莫北和季景曜已经聊上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围绕着他这一趟出门的冒险经历，餐馆里人多嘴杂，有什么关键的事也不会放这里说。
季景曜一点都没见外，真拿莫北当姐姐一样抱怨着：“姐你是不知道，我去了三个基地，陈温他们那个是最乱的，刚进去就有人拉着我要进什么公会，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我差点以为穿回哪个小县城的火车站呢。”
莫北想了一下那个场面，一阵恶寒，颇为感同身受：“他们那个基地没毁也是奇迹。”
季景曜不以为然撇撇嘴：“早晚的事，我走的时候几家公会的首脑都打成一锅粥了，陈温他们这种不站队，光想做任务养家糊口的小公会可不就被打出来了？姐，你小心点吧，保不齐他们基地毁灭后，那帮坏家伙跑出来霍霍别的地方。”
对此莫北回以一个狞笑：“他们敢！闹事的来我这里保管有来无回，来一个试试，脑袋给他们拧下来当球踢！”
季景曜没被莫北的装腔作势吓到，单纯的少年以为对方就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捧场似地“呱唧呱唧”鼓着掌，还帮莫北调整了面部表情，表示看起来会更凶恶一些。
莫北见状也就没告诉对方自己真是那么打算的，为了保护这个基地的和平繁荣，还有领民们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脸，任何来捣乱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揉了揉故作狰狞后有点发酸的脸颊，莫北接着问季景曜：“那另外两个基地呢，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比起我这里来，发展情况是好还是坏？”
季景曜回想了一下，耸耸肩，有点索然无味地开口，眉宇间带了一丝厌烦：“就那样吧，都是一级基地，没姐姐你这边发展的好，总觉得死气沉沉的，就感觉那边的人特没活力。”
莫北逗他：“那我这里呢，人就有活力了？”
季景曜瞬间变脸，眉飞色舞的说道：“那是，咱这里精神面貌就不一样。姐我跟你说，我去的第二个基地那叫一个惨啊，好像是刚经历过暗潮来袭，差点就没抵挡住，人心涣散，都寻思着哄抢物资赶紧跑，伤员也没人照顾，都只顾着自己。我寻思他们那种做派太恶心人，就没提咱这边的事，再缺人也不能招那帮自私自利的家伙，再把咱基地的淳朴风气破坏了。”
少年的嘴里满满都是嫌弃，显然是看不上对方那种抛弃受伤同伴的样子，这点倒是和莫北的想法不约而同，基地的人宁缺毋滥，胆小害怕都没事，心性烂了的人坚决不要。
别提什么忏悔愧疚，莫北没心情给人当心理医生，她一向对只口头说说，没有做出任何实际改变的人没兴趣。
季景曜又接着说起他这一路上的见闻，还有跟黑暗中的怪物搏斗的经历，少年似乎真的把这里当做了超真实的游戏，说到激动的地方恨不能手舞足蹈。
只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季景曜做不到在餐桌上弄出大开大合的动作，几次抬手刚超过肩膀就又放了下去，好在口才不错，依旧能将故事讲得非常精彩。
莫北手肘撑在桌面上，单手托腮，津津有味听季景曜讲故事。这破地方精神娱乐太贫乏了，想刷个新闻都成了奢侈，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讲故事的人，当然要听个够本，没看那些吃饭的人也都把脑袋扭向这边了吗，筷子都要掉了都没察觉。
很快，服务员把莫北要的东西一样样都摆到了桌上，季景曜也讲得差不多了，意犹未尽端起莫北给他倒的水，“咕噜咕噜”几口一饮而尽，之后才重新坐好，抄起一串还冒着热气的羊肉串先递给了莫北。
“姐，你吃。”
莫北笑眯眯接过，开口说道：“你也吃，我自己来就行。”
季景曜腼腆笑笑，不说话，先挨个给莫北每种都拿过去一些，连羊肉砂锅都盛了一碗给她后，才回应了一句：“放心，姐，我不跟你客气。”
说完之后，季景曜果然没再照顾莫北，自己直接开吃，少年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俗语，用优雅的姿态愣是吃出了“气吞长虹”的感觉。
莫北：原来不是为了让我先吃，而是怕我没得吃……行叭。
还好莫北本来就考虑到男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最开始就点了不少，王大厨又不会偷工减料，每一串的份量都是足足的。
莫北之前还想过，万一他们两人一会吃不了，就打包留明天继续吃。现在看看……还是想想等会再叫点什么更实际吧。
这一顿饭吃得季景曜心满意足，他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但这些天在外面探索也实在挺难为他的。那几个基地虽然破旧了一些，卖的食物价格也不便宜，但至少有菜有饭算是正经东西，在路上的时候可就要命了，只有馒头或者面包，就着冰凉的水干啃。
季景曜无数次怀念罐头、方便面、自热饭、自热火锅等方便的履行食品。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别说火腿肠，他连五毛钱的榨菜都没一包。
“姐，你不考虑做点旅行食品吗？”吃饱喝足回城主府的路上，季景曜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问出了这个事关他未来探险生涯的问题。
莫北回答得很干脆，无情地粉碎了少年的美好愿望：“没机器，做不到，死心吧。”
季景曜的委屈都快冒泡泡了，如果头上有呆毛，此时必然是耷拉的状态。
莫北也挺不忍心的，但她也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怎么样她也变不出来这些给季景曜啊。
emmmmmm，托某社交媒体的福，她上次偶然间全程看了一包手工方便面是如何诞生的，但中间的工序真的没几个小时下不来，若是只靠人工制作，大约价格就不是那么亲民了。
把这个想法跟季景曜提了提，对方立刻满血复活倍儿精神，一叠声表示可以有，贵点没关系。
“姐姐姐姐，没问题的，你敢做我就敢买，这趟出去我收获可大了。”季景曜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我有钱，快来拿好东西来宰我的”的刺人光芒。
噢，这可恶的金钱，莫北捂脸口申口今，坚决否认自己在这一瞬间有化形成柠檬精的趋势。
天知道她多缺钱，建设基地就是个吞钱的无底洞，扔下多少可爱的金币都听不见响声的那种。而不管你修建了多少建筑，整理了多少路面，又增加了多少田产，距离下一步升级，永远还差好多好多的钱。
“行叭，我考虑考虑。”莫北抹了把脸，将话题转向了她更关心的另一面，“先说正事，你刚才提到了建造海洋祭坛的消息？”
季景曜见说到正事，也切换到了严肃姿态，跟在莫北走进领主府大门，转身关好之后，才开口说道：“是从行商那边得到的消息，似乎有个五人组在挨个基地拜访，似乎在探寻谁能满足他们的条件，修建海洋祭坛。要不是为了这个消息，我还打算再走远点的，也不能带那些人回来。”
“有点意思，你再仔细说一遍，只言片语都别放过，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
莫北眯起了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痘痘不经意冒出了两颗，让她总是情不自禁想摸几下，恨不得下一次碰到时，它们就都消下去了。
羊排：忙？呵！
羊肉串：忙？呵呵！
羊肉砂锅：忙？呵呵呵！
第29章 时机未到
季景曜是在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的, 当时说话的人在昏暗的酒馆里，就在他的邻桌，木头杯子里的劣质酒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酒精味，对方喝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说话的舌头都大了, 却依旧兴致勃勃。
“那可是笔大买卖！可惜, 让红毛他们抢先了，我、我就跟着喝了点汤。”
同桌的人似乎是那人的伙伴，又似乎只是个想听故事、前来搭讪的陌生人。反正他是付钱的那一个，喝大了的老兄之所以变成这样, 跟他付出的那几枚银币有很大的关系。
“这年头有汤喝就不错了, 生意不好做啊……”那人感慨地符合了两句, 把话题又带了回去，“你再说说, 那些人什么样？”
喝大了的老兄大概神智被酒精完全麻痹了，并没有察觉这显而易见的套话行为, 先是又灌了一大杯酒, 之后才含含糊糊说道：“五个人，裹着棕色的亚麻披风……我跟你说，那披风的质量不行, 给我同样的钱，我能买来比这更好的货！你信不信，信不信？”
“信, 当然信。老兄, 我想听那些人是什么样的。”
“我的披风, 我的靴子, 我卖的东西最货真价实了……”
“喂, 老兄？”
醉鬼嘴里嘟嘟囔囔的，小声说了句什么，旁边打听情报的人赶紧把耳朵凑过去，结果却被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一哆嗦。
“我的货是最好的！”
“你tm……”男人忍住了即将爆出的粗口，揉了揉耳朵，拉开距离，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又开口问话，只是这次态度肉眼可见的不耐烦起来。
“快点说说那几个人是什么样的！”
季景曜当时觉得，大概是对方觉得没必要对一个醉鬼太客气了吧。
“人？什么人……”醉鬼差不多快要断片儿了，被男人摇晃着勉强打起精神，神情木然的呆愣了半晌，那眼神要多迷茫有多迷茫。
男人都快疯了，深恨自己为什么给这个家伙买那么多酒，无奈之际也只能压低嗓子将问题再重复了一遍：“我是说！那些披着斗篷的人是谁！都问了什么！”
“斗篷……哦，斗篷……斗……”醉鬼的头越来越低，就在男人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触底反弹，硬生生又扬了起来，“祭坛，海洋祭坛，寻找有资格修建它的地方。”
这次说完，醉鬼就真的伏桌不起了，鼾声没几分钟就响了起来，在喧闹的酒馆里一点都不突兀。
然后季景曜就看着那个男人鬼鬼祟祟看看四周，手伸到醉鬼衣服那边摸了摸，似乎在翻找什么，可能是没找到，他最后还是空着手骂骂咧咧离开了酒馆。
……
“大概就是这样，那家伙走了后，醉鬼真的睡着了，最后钱还是我给的呢。”
季景曜绘声绘色将自己看到的事给莫北描述了一遍，其中学醉鬼的样子尤其惟妙惟肖，中途逗乐了莫北好几次，这孩子不去当演员真的浪费了。
莫北：“为什么你给的钱？”
季景曜：“我眼睁睁看着那家伙把他包儿掏了，没阻止，总觉得多少有点关系吧……再说就最后一杯酒没给钱，也不贵。”
一个铜币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莫北酸成柠檬：有钱真好，还能随便请客，她堂堂一个领主大人，都只敢在王大厨的餐馆里说出这句话。
“然后呢，你还有别的消息吗？”
莫北问季景曜，单凭刚才的话根本无法证实消息的真伪，存在吹牛、说假话、故意散播谣言等等可能。
季景曜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之前以为就是那个人随便说说，没当回事，可后来我又遇到了几次类似的事，好几批人都在打听海洋祭坛，我就怀疑是不是摸到了什么隐藏任务，才开始关注的。”
“不是隐藏任务，是你们的主线任务。这个黑暗时代资料片结束的方式，就是将五个宝珠放回到五座祭坛上，才能重新迎来光明。”
莫北自动开启带新模式，给季景曜解说，她知道当初对方根本没看介绍，就是朋友说“这游戏贼好玩”，生拉硬拽一起组队，然后就被坑进来了。
之前给他解释的都是一些玩法和常识，莫北仔细想想，还真没怎么说过官方资料片设定中领主玩家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在游戏里，宝珠的设定只有那么一套，祭坛图纸也是同样唯一，谁抢到算谁的，各凭本事。当五个宝珠归位，日光重回大陆后，暗影时代资料片结束，大家按功行赏，找回最多宝珠的探索者个人或团体，以及拥有最多祭坛的领主将获得最多的那份。”
季景曜只是缺乏游戏经验，不是傻，立刻明白了莫北的意思：“是不是第一的奖励能让咱们回去啊？”
莫北：“说不好，但多争取没坏处。就算真回不去，我也希望我基地是最繁荣的那个。”
她跟季景曜说起了唐备的事，顺带着把还有其他玩家，以及那个“一人顶一人”的可怕猜测都告诉了对方，玩家之间这类消息是共享的，莫北自然不会落下季景曜不告诉。
接着两人又交换了一堆情报，零零碎碎的，有重要的也有不重要的，有消息确凿的，也有到明显震惊部那边炮制的小道谣言，这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最后代表九点的鼓声传来，莫北和季景曜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城主府有客房，季景曜不想跟那些人去挤庇护所，自然地就睡在了这边，他这些天都在赶路本来就累，刚才纯凭少年特有的活力支撑，此时洗漱过后一身轻松，头刚沾到枕头就秒睡了。
莫北却还睡不着，先打开面板例行查看今天领地的基本资料，收入支出等琐事。之后她开始在系统自带的备忘录上写写画画，将季景曜提到的那些关键点都记录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真的很有用，莫北自认为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型选手，很多细节还是记下来比较安心。
季景曜提到了有好几批不同打扮的人都在打听这件事，零碎拼凑来的消息是个五人组，穿棕色的亚麻斗篷，把自己裹得非常严实，说话带口音，而且不管是买东西还是问问题，似乎只有一个人会出来跟人交涉。
联想到游戏中出现过的非人类种族，莫北有理由相信那五个人有很大几率是娜迦，不然没法解释口音怪异以及一直包着自己不露脸的理由。
当然，要是硬说可能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是谁，泄露背后人的行踪也说得过去。但别忘了，季景曜可还提到过一条信息，对方站的时间长了，脚下会出现可疑水渍的细节。
总不能是忍不住所以尿了吧？
所以还是娜迦的可能性比较大，不太熟悉人形态的会在陆地上出现这种现象。鱼人倒也是海洋中的另一种智慧生物，可惜大部分暴躁得很，而且身高什么的……只有正常男人膝盖高的种族，真的可以瞒过那么多人还不暴露吗？
莫北对此深表怀疑，也算是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不是多难的推理，她相信现在有很多组织和基地也知道了和她同样的信息，甚至于要更精确、更详细。
娜迦，海洋祭坛，依次拜访基地，寻找合作伙伴，几个关键词加一起，很明显组成了“任务”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