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雪

期盼是面对未来的一种浪漫，有时候是期待着既定的事实发生，有时候是带着失望的风险预测可能会有的美好，而有时是儘管知道会失望，仍固执地抱有一丝希望，祈祷自己是幸运的，能够拥有小小奇蹟。

予娜坐在吧檯望向窗外发呆，转眼已来到十二月，予娜看似再度习惯了平凡的日常，依旧忙碌的咖啡厅，和晓尘偶尔的下午茶约会，以及因为小忆而多出的一些空间时间。但她心里有一部分其实一直期待着降下初雪的那天，虽然她总逃避这个念头，因为予娜从不喜欢对不确定的事抱有太多期望，她知道期待是快乐的，但她更明白落空的失望和挫折，她不需要更多情绪让生活充满压力。

然而予娜总是不自觉的望着天空沉思，这一次她似乎无法对内心的期待视而不见，因为太多縈绕心头的疑问还等待着答案。

「姐，你又在发呆！」予瑞来到予娜身旁，「天空有什么，帅哥吗？」他睁大眼睛夸张的搜寻着窗外天空。

「我是在想事情，姐姐我有一堆杂事要处理，没那么间好吗？」予娜辩解道。

「小忆真可怜，老闆都把事情丢给他做，自己在一边恍神，」予瑞垂着眉毛一脸同情的说。「今天他休假，要不是我来帮忙，你客人走光了都不知道吧？」

今天是星期天，期中考刚结束的予瑞难得有空来咖啡厅，升上大二的他越来越忙，予娜知道他课业压力很重，所以渐少要他来帮忙。

「你说，什么时候会下雪啊？」予娜忽略弟弟的讽刺，边擦着杯子边问。

予瑞想了想说「嗯⋯⋯以往大概都是这个时间开始下，所以应该快了吧？」他瞇眼看着予娜，「你该不会想出去玩了吧？」

「没空啦！」予娜翻转着眼珠说，「不对啊，我要出去玩有什么不行，小忆都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不能放松一下吗？」她噘起嘴说。

「你如果要休假，我是也可以帮忙。」予瑞思考着说，「但是要双倍薪水。」他咧嘴笑着跑开。

星期日总是特别忙，虽然较早结束营业，当予娜终于算完帐并打扫完咖啡厅，白天车水马龙的大街已不再喧嚣，只剩路灯幽幽的照着冷清的人行道。予娜锁好门，拉紧大衣，晚上的冷空气迎面袭来，予娜将半张脸埋进围巾中，缓缓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予娜突然停下脚步，她抬起头。

「等到了。」她轻声说。

天空中飘下一片片小小的雪花，在暖黄的路灯下轻轻飞舞着，予娜伸出手，接住一片缓缓落下的雪花，她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盼望着个时刻的到来。予娜觉得体内沉寂已久的能量鼓动着，她雀跃的转着圈，接着她看到了自己飞舞的裙襬上缀着一层飘动的幻雾，雪白薄雾中透着蓝色和紫色的光芒，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充满活力，予娜绽开笑顏。

予娜没有说出口，但她的内心不断的呼唤雪，她渴望雪出现，她已经等了好久，但不知怎么的，现在反而说不出口。而予娜没注意到的是，手心的雪花印记正缓缓浮现。

「这么迫不及待的召唤我吗？」予娜听到那个熟悉的嗓音说。

她转头看见雪正靠着路灯，翘起一边嘴角看着自己。

「我什么时候召唤你了？」予娜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断的盼望他出现，她心想难不成只要想着雪就能召唤他了？

「这怎么会是问我呢？」他挑着一边眉毛觉得很有趣的说，他缓缓走向予娜，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雪在她面前半公尺处驻足，予娜感到有种力量正拨弄着自己的幻雾，并轻轻拉扯着自己的感受。

两人沉默互视了几秒鐘后，雪说「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他微笑着往后退开一步，「我的目的也达成了，那就下次见。」

「等等！」予娜喊着往前，对雪突然的道别感到讶异。

雪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停在原地，他扬起嘴角说「想到什么了吗？」

「太多问题了⋯⋯」予娜低声说，她脑中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

「反正今天时间还很充裕，我也还算悠间。」他慵懒的看向天空说。

「那好，最重要的问题，」予娜逐渐釐清思绪，「你真的只能在下雪的时候出现在人类世界吗？」

「对。」雪叹口气说，「原来你真的还不明白，难怪还莫名其妙的召唤⋯⋯」他无奈的说。

「我，就目前来说，只能在下雪或是接近下雪的时候才能来到这个世界，」他停顿一下，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说「所以，没下雪的时候不要召唤我，更不要在夏天召唤我。」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予娜。

「约束力⋯⋯」予娜喃喃说。

「什么？」雪困惑的看着她。

「很痛吗？」予娜抬眼望向雪，他的银灰色双眸似乎闪过一丝柔和光芒。

「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雪紧盯着予娜，「不过我确实应该告诉你，谁知道你会那么急切？」他忍住笑意。

予娜的脸微微泛红「我看到了⋯⋯」她低声说。

「什么叫你看到了，你看到什么了？」雪有点讶异的问。

「在梦里⋯⋯我听到我召唤你的声音，然后看到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而且好像在躲谁⋯⋯」予娜看着他说。

「梦里⋯⋯」雪喃喃说道，他思考着，接着他摇摇头对着天空说「空云又多管间事⋯⋯」

空云是谁？予娜心想，「所以是真的吗？那就是约束力？」予娜问。

「没错，如果无法履行承诺，就会受椎心刺骨之痛。」雪一派轻松的说，跟那时予娜看到他的痛苦模样形成强烈反差，予娜猜想他可能是不想表现出软弱。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会忘了说？」予娜瞪着雪，不可置信的问。

「重要吗？」雪若有所思的说，「你也还无法隐藏自己，所以没机会违约。」

「还是⋯⋯」雪轻笑着。

「下一个问题，」予娜打断他，不让他说出予娜心里真正的想法，「你认识雷鸣吗？」

「你怎么都喜欢问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雪觉得好笑的望着予娜。

「雷鸣就是一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傢伙，」雪不屑的说，「不熟，我跟他。」

「他好像对我们的契约很有兴趣。」予娜说，「但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有过交易？」

「你们竟然还聊了天。」雪无法置信的看着予娜，「他虽然蠢，但不代表他不危险。」予娜似乎在雪眼中看到一丝担忧，但只有一瞬间，她心想可能是自己看错。

「要知道我们有契约不难，只要被你的能量吸引来的都会注意到你身上的印记。」雪继续说，「雷鸣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跟我有关的。」

「我记得我只是跟你有交易，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了？」予娜皱着眉问，「还有，你们有什么过节吗？我可不希望他因为你一直来骚扰我。」

「别忘了，」雪露出他迷人的危险笑容靠近予娜说「只有我能汲取你的幻雾，从你这里得到能量。」予娜往后退，却被雪逼到墙边。

「不过我倒是不记得雷鸣针对我有什么原因，自我有记忆以来，他就爱找我麻烦。」雪补充道，他将一隻手撑在墙上，低头注视着予娜。

予娜看着雪苍白的脸，仍旧不敢相信竟会有如此英俊的生物，心想着他们到底在这世上生活多久了。

「你⋯⋯你们会死吗？」予娜结结巴巴的问。

「你不会想要现在捅我一刀吧？」雪靠近予娜耳边轻声说，「忘了告诉你，签订契约之后，双方都不能试图伤害对方，因为会转移到自己身上。」他露出危险的笑容，吐出的气息让予娜的耳朵一阵酥麻。

雪稍微拉开两人距离，直视予娜的双眼说「但，我们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