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发疯

五年后。

过去的五年，夜城发生了许多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夜城第一的沈氏，沈氏总裁沈俞南五年前不知何故，一夕之间忽而变了行事作风——从前手段虽不算温和，但多少还算可以接受，但某一日却突然手腕强硬到近乎冷酷起来，先是唐家产业被收并，接着沈俞南不知何故竟将近乎一半的股份转了出去，据传，这五年间，他只有极少数的时间会在沈氏，没人知道他都是去了哪里，五年里，似乎哪里都有遇到他的人，从大洋彼岸到某座山中灵隐寺，这位总裁的行踪越发神秘，而一同渐渐没了消息的，还有上层社会关于沈俞南婚姻的传闻——

五年前，他那位不受他喜爱的妻子总是人们乐于谈论的对象，但五年前，似乎一夜之间，关于那位沈太太的消息便都消失了，有人说那位沈太太是疯了——据说她流了个孩子，往后不能生了，所以疯了。

还有人说，那位沈太太不就是唐家大小姐吗，也不看看唐家什么下场，那位沈太太怕也是早就被离婚了吧，反正是早就被嫌弃的……

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但五年过去了，不论是谁都未曾再见过那位沈太太露过面。

而沈氏总裁的性子，这几年也越发的诡谲捉摸不透了。

外界传言纷纷，何煜刚下飞机，听到传言，只是摇头叹口气。他没有用司机，自己开了车，轻车熟路的开往市郊一处隐蔽的宅子。

下了车，他从后座拿了满满几大袋的东西，一路走向那独栋的宅子——

四周很静，仿佛主人受不得一点动静，宅子里十分的空，几乎除了壳子是个完整的，内里几乎是什么家具物件都没有的。

何煜走了进去，轻车熟路的往二楼最里侧的房间而去，房间门没有关，虚虚的掩着，还未走近便闻到浓重的尼古丁的味道。

何煜下意识皱了皱眉，推开门，里面烟味呛得他咳嗽起来，他挥手进去先开了窗。

“我说，你要想不开，这自杀的方式也慢了点啊，”何煜说着，将手里的袋子放下——这房间也是空空荡荡，窗边站着一人，背对着，背影颀长瘦削，手指夹着烟，烟已经要烧到手指了，他却似没有察觉。

“我靠！你疯了啊！”

何煜一下拿掉他手里的烟蒂，“南哥，你就是这么找唐笑的？把自己往死里折腾，就是找到她还有什么意义？”

他声音里担忧和叹息并重，五年了，他是看着沈俞南一步步到今天的。

何煜至今还记得清楚，那天沈俞南疯了一般的模样——他不眠不休，连续五天，都发疯了一般找一个人。

唐笑。

是了，距离唐笑失踪，已经五年。

五年了，她像是从人间蒸发一般，什么消息都没有了，就好像……死了。

但死这个字，没人敢在沈俞南面前提，唯一有一次是他终于看不下去他把自己往死了折腾，没忍住就说，“南哥你清醒点，就算你觉得亏欠了唐笑，可你还有奶奶她们啊，难不成唐笑死了，你也跟着去死？！”

那是唯一的一次，沈俞南在他面前露出那种神情……

五年前的那一夜，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那之后，他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驱壳还是沈俞南，但内里……却好似将真正的自己连同什么一同封存了起来一般，他总是面无表情，仿佛世上什么都无法令他再动容，可怕得……像个冷冰冰的机器。

但那一次，他提了死字，提了唐笑，那个被封起来的沈俞南仿佛一下苏醒，何煜只是看到他的那个眼神……

便突然升起一股的不忍心。

那种感觉，仿佛是在即将崩溃的人身上放下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好像是将漂在海中之人唯一的浮木抽走。

自那之后，何煜再未说过唐笑……死了的话。

但事实上，周围的人，除了沈俞南之外几乎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唐笑还活着的可能性太小了。

周佑宁说她出了车祸，而沈嫣然甚至带了死亡报告，唐笑，死于重大车祸，死的时候被撞得看不出人样了。

尸身是周佑宁收的。

五年前，他留下墓地地址后便消失不见了，他们都知道周佑宁对唐笑是何等的……

当年唐笑有多喜欢沈俞南，周佑宁就有多喜欢她。

周佑宁的离开，何煜其实是理解的，留在夜城处处都是唐笑的痕迹，处处都能想起她，与其如此不如离开，有时他倒宁愿沈俞南也像周佑宁一般一走了之，而不是像现在，守在这空壳子的房子——

“她回来了，定不想再住南苑了。”

“她喜欢布置房子，我便都空着，等她回来了……”

这是沈俞南说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里却有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何煜很想打醒他，但他更怕……叫醒了他，他整个人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