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魁儡教堂

雪毫无生气的飘浮在那，几乎没有一丝气息，予娜睁大眼睛看着他，心里的恐惧逐渐蔓延。

「别误会我，女孩，」陆沙说，「我刚刚捡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她装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好像这对她是个麻烦一样。

「你跑去哪？」雷鸣喘着气凶狠的说，「拖这么久才来，是不是想害死我！」

「你一个活了那么久的幻仙还敌不过一个人类吗？」陆沙不屑的说，「真可耻。」

「把雪放下！」予娜喊着，她再度举起弓，但这次她瞄准陆沙。

予娜看到陆沙眼中好像闪过一丝紧张，而且微微皱着眉头，予娜心想陆沙怎么会感到害怕。

「你要是轻举妄动的话，雪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陆沙瞪着予娜说。

予娜看到一条藤蔓缓缓从一旁的树干伸过来，攀上雪的手臂，接着移向颈部逐渐缠绕，越勒越紧。

「住手！」予娜喊着，她将冰弓收起，「我跟你们回去。」她瞪着陆沙说。

「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雷鸣在一旁狠狠的说，他的伤口仍不断地冒着鲜血。

「别再找事了，雷鸣！」陆沙严肃的说，予娜总觉得她的语调不像之前那样自豪肯定，好像在担心着什么。「你先回幻域吧，我看你那伤口，可没那么轻易痊癒⋯⋯」她低声对雷鸣说。

雷鸣瞪着陆沙，似乎很不想就这样离开，但陆沙很坚持，她没有给雷鸣选择的馀地，她挥起一阵沙尘捲向雷鸣，尘土旋绕着将他包围，雷鸣将目光转向予娜，他眼神中透露着杀意，予娜很庆幸自己暂时不用再面对这个疯狂无脑的幻仙。

当风沙平息时雷鸣已经消失不见，予娜走向陆沙，她很想触碰雪，感受他的心跳和霜雪气息，他近在咫尺，予娜却无法接近。

陆沙往回走拉开两人的距离，似乎不想轻易出手，她让缠绕着雪的藤蔓松开，但雪仍漂浮在她身后，似乎有条隐形的线牵着两人。

他们走回教堂前的小空地，思忆背对着他们佇立在教堂门口，他看着古老教堂尖塔上的大鐘，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时候到了。」他说，他转头看向予娜，「你准备好了吗？」

予娜望着他，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思忆没等她回应，他转身将教堂的木製大门推开。

予娜的视线越过思忆，她看到教堂里的多排长椅上坐着满满的人，但他们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声响，予娜诧异的望着教堂内的幽幽人影，她不明白思忆什么时后将他们带来这里的，而她更担心他即将对他们做的事。

予娜有些迟疑但仍跟着思忆走入教堂，那里似乎比刚才暗了几分，光线完全是来自围绕在内殿祭坛的一圈蜡烛和从彩绘玻璃投射进来的阳光。坐在长椅上的男女老少都睁着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幽黯的画面诡譎的让予娜寒毛直竖，她从一踏入教堂便觉得这里充满着让人昏沉的幻力，她知道是思忆让这些人类变成像魁儡一样的存在。

「你把他们的记忆都删除了⋯⋯」她无法接受的看着思忆，记忆是最宝贵而无价的东西，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夺走。

「还没，他们现在正沉浸在快乐的记忆中，当他们进到幻域时我才会抹去过往，这是让他们最后享受一下他们本该继续拥有的美好，他们自己葬送的一切。」思忆说，他对予娜露出真挚的眼神，予娜却觉得思忆已经彻底迷失在他以为的真理之中。

「要怎么做？」陆沙缓缓走到思忆面前，予娜发现陆沙已经不再控制着雪，但他却被藤蔓牢牢固定在门边的木椅上，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跡象。

「予娜。」思忆呼唤着她，予娜转回来面对眼前的两个幻仙，内心的恐惧渐渐扩大，她怎么下的了手，这么多人类的生命，不该就这样消逝了，谁知道他们到了幻域会是什么下场。

她走向他们，心里盘算着要怎么阻止这一切，而她发现自己始终都明白，唯一的办法，一劳永逸的办法，从来都不是逃跑。

予娜感到幻力在手中鼓动着，她尽力压制围绕着自己的幻雾让思忆不会察觉周围幻雾正激烈抗拒着予娜的念头。

「放轻松，予娜。」思忆安抚的说，「你不会有事的。」他示意予娜躺上祭台。

予娜再度回到祭坛上，她告诉自己，至少她尝试了，她为自己奋斗过，而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予娜转头最后看了一眼雪，泪水模糊了视线，雪的身影晃动着，予娜转开视线望向天花板的繽纷油画，她不后悔遇到雪，只觉得可惜，以这种方式结束。

「让你的幻雾自由流动，剩下的交给我就行。」思忆轻声说。

予娜闭上眼，她放开自己的幻雾，它们在予娜身旁狂乱捲动着，思忆正讶异着幻雾为何如此狂躁时，予娜倏地睁开眼，她紧握手中的幻力，将双手高举到空中交握，一支冰箭在手中成形，不过箭尖却是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思忆和陆沙还没反应过来，予娜便再度闭上眼，同时双手用力往下将箭尖刺向胸口。

然而，一根冰柱疾飞而来撞断了予娜的冰箭，予娜猛然睁开眼，她手中的冰箭已经粉碎融化，而那根冰柱差点射中在一旁的思忆，只是被他给即时闪开了。

予娜瘫软在祭坛上，她眨着眼睛看向冰柱的来源，但她只看到那些静止不动的人类，而雪⋯⋯

雪不见了。予娜连忙坐起身，她知道思忆和陆沙同样注意到了这件事。

思忆绕过祭台挡在予娜前面，他浑身紧绷。

「你不是搞定他了吗？」他问陆沙，语气明显带着不悦。

「你没资格这样和我说话，我不是来听你指挥的。」陆沙不甘示弱的说，「他没那么好搞定。」

他们警觉的四处张望，突然一阵冰风猛烈的从门口吹来，冰屑刺痛着他们的眼睛和裸露的肌肤。

陆沙捲起沙土阻挡，雪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朝他们挥舞着锋利的蓝色冰剑，同时不断的操控着暴风，冰屑猛烈的刺在他们身上。

奇怪的是予娜像是被隔绝了一样，暴风完全碰不到她，她看到陆沙往后踉蹌了几步，似乎受了伤，她微微往后退，予娜以为她会拿自己威胁雪，但她却只是冷眼旁观一切，不再攻击，看起来像是想要就此离开。

雪不断地朝思忆挥剑，思忆闪躲了一阵子之后突然举起双手，予娜感到一股拉力似乎催促着自己站起来，她抵抗那强大的幻力，但她看到原本静止不动的人群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朝雪缓缓涌上来，接着像是发狂了一样，有的对雪拳打脚踢，有的甚至张嘴想咬他。然而雪动作流畅的闪躲，他收起冰剑，深怕伤了那些人类，予娜知道他是为了自己那么做的，雪知道予娜不会想看到人类因为幻仙的打斗而受伤。

思忆退到祭台之前，就在予娜以为他打算就这样放任人类替他打斗时，他突然举起一隻手，被操纵的人类魁儡便马上停止动作，静止不动。

思忆这突然的收手成功逼出了雪迟疑的空档，思忆立刻张开手掌对着雪的头，一道刺眼强光从他掌心出现，掩盖四周的一切。

「不！」予娜喊着，她不敢想像雪会发生什么事，强光逼着她闭上眼，她感到一阵晕眩，儘管光线并不是朝予娜发出，仍让她十分不适，而当她再度睁眼时，雪已经不在那里。

「雪⋯⋯」予娜哽咽的呼唤他，「不不不⋯⋯⋯⋯雪！」她对着雪消失的地方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