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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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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言轻板知仪的身子,初时她扭着不回头,经不住知言一再轻哄,转过身也是泪流满面,抽泣着道:“六哥说了,我和十妹去求,老祖宗必不会答应。他让我嘱咐你,去了不必特意见姨娘,免得惹太太不喜。”

知言左揽知仪,右搂知恬,她轻声对两人小女孩说:“我求五姐给你俩都画了像,五姐顺道给六哥和九哥也画了,我都收好带上。”

知仪点头,听知言叮嘱自己:“八姐行事要平稳,不可再慌慌张张。我给你也留了几样东西,除那几颗珠子你自己用,其它备着赏人。”知言说完仍不放心,又叮嘱她俩:“莫要生闲气,八姐和十妹要相扶相携才是。眼皮子也别太浅,为几件身外之物生分总是不值,倒让旁人笑话。我会时常写信回来。”

知恬哭得梨花带雨,知仪也是娇杏沾水,知言眼眶湿润,临到分别,才知这七年二千多个日夜朝夕相处,真情早沁入血脉,无法割舍,真正成就姐妹情深。

知言命丫头点亮玉兔宫灯挂在屋内,翠色波光流转,朦朦胧胧,幻如仙境。两个小女孩止住哭泣,定定凝望,遥寄思亲之意。知言搂着她俩,三人依偎在一起同呼吸,不知是她们的身子暖了自己,抑或是自己的身体暖了他人,本是同根心相连。

若干年后,她们三人天各一方,相见不易。夜深人静,知言每到不能入眠时想起这一幕,脉脉温情萦绕在心,这份情谊永被铭记。

☆、第29章 路家女

次日便是十三爷秦晨的抓周宴。一大早,知言在老太太屋里西边炕上按着阿福,地下知德、知容和知媛穿红着绿,瞪着晶莹清透的眼睛面露希求只等知言捉住阿福,三人争先恐后抢着与阿福亲近,奶声奶气学着猫叫并伴有欢快的笑声。

阿福“喵呜”“喵呜”抗议,女魔头怎么还不走,快来个人赶紧把她送得远远的。十三姑娘莫动阿福的胡须,十二姑娘再别揪阿福的毛,晚间与隔壁杜家的波斯猫美眉约会,阿福要做美男子,不做秃毛猫。呜呜,阿福好命苦。

知言瞧见三个妹妹的动作,出声阻止:“小十三别扯胡须。”

“十二妹,阿福的毛都让你揪光,它可怎么见人。”

“小十一别站着不动,回头它跑了,再来求我,也抓不回来。”

知棋赶过来解救阿福:“九妹,快放了它,三个小妹妹成天跟着你都不学好。”

知言松手,阿福撒丫子跑远再不见影,知言对着知棋耍起赖皮:“我马上要走,往后见不着阿福,现与它好好亲热一回。”

知棋伸手牵过知容和知德,娇嗔道:“有你这么亲热的,小心四妹过来念紧箍咒。”

知言伸头看向厅内,知画和知书窃窃私语,双腮泛红,眼睛闪亮,一脸满足,她笑道:“四姐姐那有闲情顾及这些,苏家哥哥早把她的心带得没影儿。”

知棋莞尔,知言下炕拉住知媛正欲寻知恬玩,屋外进来一婆子回话客人们都快到二门。

丫环们上前帮小姐整理衣裳检查妆容,不多时,一行人笑着进到方太君正院。除了二姑太太秦樱及英国公世子夫人,正当中那位脸生的中年美妇即是长武伯夫人,众人簇拥着进到正堂向方太君请安,知言姐妹拜见客人。

长武伯夫人与知言是第二次见面,已熟络得犹如不错眼看着她长大的亲长,一把搂到怀里,称她生得福相。又连连夸赞众姐妹,待见世英更是夸方太君之外孙女果真不凡,情意真切如沐春风,轻声慢语让人生出亲近之意。这等妙人大太太都不及许多,一个没落伯府夫人名头真是辱没她的才干。

长武伯夫人向大家引见自己的几个儿女,世子路长风十五六岁,相貌堂堂,眼底透着精明。次子路长雨,才十一岁,年量不高,观不出好歹。路家嫡女路长云才十三岁,湘楚之地长大的女子皮肤白皙,美目弯眉,清波潋滟,挺鼻樱唇,身姿袅娜,轻抬莲步,不卑不亢。

秦家几位太太皆露出满意神情,知是为大爷秦明相中的女孩,都有厚礼相赠。

两位少年稍做停留,便有婆子带他们去前院。因宁远侯府系五太太成氏祖母之娘家,故长武伯夫人拉着五太太亲密寒暄,她两人系表亲经年不见许多私房话一时说不完。

秦家众姐妹围在路长云身边,路长云并不犯怵,浅笑嫣然,声音如细雨润物,并不张扬说起楚地风俗及来路所闻。知娴听得新奇咯咯笑不停,知雅争着说起江南习俗,路长云抿笑轻声附合;知静在旁悄悄打量未来的嫂子。

知言尚无机会对路长云私下传达秦明对她的关注,秦明抱着十三弟秦晨进屋。前院抓周已毕,小寿星秦晨一身大红袄,胖嘟嘟的小脸,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见有生人,一手紧紧抓着小算盘,另一手搂着大哥的脖子不肯下地。

秦明甫一进屋便瞧见妹妹们围着一位眼生的女孩说话,观得她静坐淡然貌美无双,便红了脸,直觉锋芒在背难以自若。

方太君唤他上前见过客人,长武伯夫人仔细审视,观得眼前少年长眉星目、鼻如悬胆、身姿挺如松、温文亲和,笑意满满点头。路长云大方与秦明见礼,眼睛并不躲闪,只微微低头,听见母亲吩咐自己为表弟挂长命锁,镇定走到秦明身前,从丫头手里拿过长命金锁挂到秦晨脖子上,并施然退下。

秦明全程犹如煮熟的大虾一般,倒像是逃也似地想扔下秦晨,无奈秦晨紧扒着他不放。知言连连捂眼,大哥,你已不是童子鸡怎还如此羞涩,路家姐姐都比你强,遥望将来,定夫纲不振。

方太君看得真切,笑着打趣:“我这孙儿,平日最是疼惜弟弟妹妹,只太过憨实。”

长武伯夫人接话:“我最爱见这等实在的孩子,云儿在家时也喜照看众姐妹兄弟,他俩也算是投脾气。”

路长云低头抚弄衣角,秦明抱着幼弟站在堂中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二太太笑得合不扰嘴,这个儿媳她是一百一的满意,生得好看不说,大方气度好又能拿住事,配自己儿子绰绰有余。她不是那等小气的婆母,看不得儿子对媳妇好,只要他两人感情好日子过得滋润,自己不会插手他们房里的事。早在上两回见长武伯夫人时就对她言语透露许多,又细讲过府中规矩,伯夫人点头会意,两亲家彼此心中都有数。

权贵之家有结亲意愿之时,都会相互打探底细,某家少爷从小用着几个丫头、功课如何、品性是否端正;某家小姐外头声名好,内里是否如一,私德如何等等。别看你家门槛扎得紧,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少爷小姐们过于私密之事难以打探,但只要用心六成消息还是能探听得到。世间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自以为隐密未宣之于世,只不过是把旁人都当成死人呆痴罢了。

众人打趣这对小儿女,屋内其乐融融。院中传来急促的咚咚咚脚步声,待响到屋外,帘子被掀起,探进一颗脑袋。知言瞧见来人备感头疼,你个熊孩子又跑来做甚。

英国公世子夫人也是大吃一惊,她这趟出门借着秦府庶孙抓周宴一来陪着义姐相女婿,其次两层婆母不放心小姑特地让她过来探望详情。走之前儿子缠着自己,晓得他课业加重,未敢做主带他前来,现观他急匆匆的样子定是又闯下祸事。这孩子!

张盛冲进屋奔到母亲身边,张口就是:“我再不回去,爹爹会打死我。”

世子夫人正色呵斥道:“不得胡言乱语,你又闯出什么事来。”

张盛朝屋里张望一圈,盯着六太太露出求助的表情,把头一昂:“先生叫我背书,我背不出,他打我十下手板,我也打他十下手板。”

六太太闻言惊讶,扶着腰起身,伸手玉笋般手指戳着侄儿的头:“你那十板何人能受住,先生现如何?”

张盛知闯了大祸,不敢撒谎,眼神躲闪地看向姑姑:“先生晕过去了。”

二太太见机快,扶着弟媳坐下并劝她莫慌。世子夫人向方太君告罪欲回府。

长武伯夫人在一旁眼圈湿润,眼前这孩子活脱脱像足他故去的大伯。忆起昔年战死的未婚夫也是这般天生神力,性子鲁莽,赤子热肠,一片冰心澄净如玉,年少时种种情谊,自己今生都铭刻在心。她怕张盛吃亏,也欲结伴同去英国公府,留下儿女托付于秦樱。

张盛出得院门又折返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塞给知言,说是给她的送别礼物。知言低头看一眼手中暖玉雕就的小鸟,面带担扰,轻声催促他快去,要低头认错莫要硬对着干。张盛粗声应下,追上母亲自去回府。

出了这么一遭事,众人兴致大减,大太太命人搬过春凳送六太太回房,并打发人拿了名贴请太医。不过总是五房的好日子,二太太拿出浑身解数说说笑笑活跃气氛。大家吃过席面,秦樱带路长云及路家两位小爷回府,知言陪着知媛待在方太君处等候消息。

知媛细声细气地向九姐姐撒娇,扭着身子想找阿福玩。知言给她解释经早上一顿折腾,阿福不到天黑不敢回正荣堂。知媛听后撅着小嘴,扑闪着眼睛表示不满。知言拿过笔墨画出几样动物哄着幼妹,知媛对毛笔生出兴致,抓来爬在炕几上乱画一气,倒玩得不亦乐乎,哈哈大笑叫姐姐和祖母过来看。

方太君经历过风浪的人那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从孙女手中接过笔,几下勾勒出一副图画,意境不浅。知言和知媛拍手叫好,她搁下笔带着几许感慨说:“未出阁做女儿时也喜做画写诗,再往后那有这等闲情。”伸手轻抚知媛的头。

知言靠在方太君的身上,猜度她做少女时必在京中贵女中有些名气,终也听从祖父安排嫁给一破落举子,半生携手方太君与老狐狸之间的情意如何?

快晚饭时,英国公府使了婆子来请安,方太君忙命快请,进来一四十岁左右的管事婆子自称夫家姓张,利落精干,笑着回话:“我家夫人因今日府里教书先生不慎摔断右手吓着大公子,惊动到贵府,怕老太太惦记故使奴婢特来给老太太宽心。顺道给姑太太送来两样药材。”

方太君点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莫吓着大公子才是。”

张婆子回话:“大公子倒无妨,世子爷命他闭门读书,过几日再来向老太太请安。”

方太君面色不动:“你去看看六儿媳,好让她安心。”

张婆子应下,有人带她到六房,因太医从下午便留在府内诊脉。她等着太医告辞,才得以面见六太太挑拣出轻省的话语道出后续。张氏定下心来,喝过药睡去,张婆子才回英国公府复命。

吃晚饭时,方太君轻描淡写道出英国公府之事,几位太太插科打诨此事便揭过。

☆、第30章 西行路

用过晚饭,知媛闹着想让九姐姐送她回去。知言领知媛回屋,趁她不注意带丫头溜出来回自己院里。知言只顾着埋头走路,身后立冬戳戳知言,示意她抬头。远处知雅带着丫头等在知言院外,来回走动,白芷捧着包袱低头候在一旁。

知言迎上前,出声唤:“七姐。”

知雅犹板着脸不做答,从白芷手中拿过包袱塞到知言手里,眼皮也不抬硬声说:“给父亲、母亲还有十二弟各做了一个荷包,又我写的几副字和几首诗让父亲看。”

知言微笑接下递给立冬,拉起知雅的手,知雅满不情愿却没能挣脱,别过脸冷声道:“还要做甚,你送我和四姐那几颗珠子,我已命人收起来,我可没有稀罕物做回礼。”

知言轻笑,问知雅:“七姐想想还有什么话要我传,我总是要呆三年,细细与母亲父亲说来。”

知雅轻吸着鼻子,良久哽咽道:“你给母亲说,我已学会扎几样花,做出荷包,现学着做鞋,功课也不比旁人差。还有祖母……”她声音低落消失不可见,似没有底气。

知言接口:“祖母最喜姐姐直爽,平日里可心疼。”

暮色下知雅眼泛晶莹,缓缓点头,盯着知言神色放缓:“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这回先便宜你。”

知言笑出声,知雅跺脚抽出手转身回屋,走出十几步,又返还,言语恳切真诚:“母亲身边有个许妈妈惯爱挑事,你要小心。”

知言真心实意地点头道谢,知雅再瞅瞅知言面露不舍,终是踏着碎步回房去。知雅离开三太太一年有余,成长很快,她身边初时只留奶娘一个旧仆。这个奶娘受过罚仍是不长记性,府里盯得紧她不敢出幺蛾子,去年到静园避暑时,看园子的粗使婆子偷听到奶娘对知雅挑唆道:八小姐和十小姐的姨娘素日与三太太不合,知雅不应没心肠一味和两个姨娘养的交好。那婆子跑去告诉秦嬷嬷,秦嬷嬷不敢瞒下,后知雅的奶娘被撵到老太太的陪嫁庄子不出两月听闻就没了。方太君为此动怒差点命人接回秦昌,还是大太太替弟媳周旋,又秦昭私下求情,这才做罢。知雅纵是再不长记忆,也不敢造次。

知言站在原地目送知雅进院,慢踱回房,后日清晨即动身,丫头婆子们忙着整理箱笼,正屋摆满东西。一股莫名的烦燥泛出心底,知言只在当地站了片刻转身出屋折返到方太君处。

方太君卸去钗环,双福正替她通头,见知言蔫头耷脑地磨蹭进屋,她出声问:“这是谁给你气受了,说出来,祖母替你做主。”

知言满脸不开心地扑进她怀里,闷声道:“我舍不得您,不想走。”

方太君和双福都笑出声,双福说:“老太太,九姑娘心里最惦记着你。”

方太君抚摸着知言,笑道:“算你有心,我还以为你一心只惦记着外头天高地阔,把个老婆子抛到脑后头忘个干净。”

知言嘟囔道:“那能,我要和祖母睡。”

丫头服侍两人睡下,知言静静躺着听方太君说话:“出去不可任性,再是没人护着你。你是大节上从来不出错,但家里头大大小小十几个女儿,就数你一身小毛病最多。”

知言轻声应下,方太君握住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手心,仍是不放心:“你父亲母亲在外十几年,那边章程听闻与府里不同。若是受了委屈先忍着别闹出来,等回来我与你做主。”

知言默默流下泪,听见老人继续说:“我再给你指个稳当的人跟着,你身边的几个人也算忠心,但没个能顶住事的。”

知言不敢出声只在黑暗里点头,方太君伸手摸索过来触到满脸冰凉湿意,搂知言入怀轻拍她的后背,安慰说:“不许哭,你姐姐们怕是一辈子困在这四方院里出不去,趁着还小有机会你替她们见见世面。”老人感伤哽咽说不下去,知言偎在她怀里听着心跳,咚、咚、咚……一下接一下,合着平缓的节拍睡着。

*****

待到分别时知言忍着泪意上车,行了一整天的路至晚都本着脸,丫头婆子们尽力逗哄却无力惹她开心,看得秦昭几人背地里偷笑。

这一路,众人行程极慢,一天半的路程要走两天,两天的路程决对会走三天。沿路官员宴请送礼,五老爷通通来者不拒,并带上三个侄儿赴宴,秦明三人次日言语透露出不愿跟去,五老爷搬出老狐狸,少年们不得已跟着五老爷厮混欢场酒局。

并沿途从未住过驿馆,宿在当地官员别院或富商豪宅。这样真的好么,听闻五老爷收礼还打收条,白纸黑字,这对狐狸父子玩什么花样。知言看着越来越长的车队,打着祭祖旗号出城时马车十辆,跟着百十个护院家丁,现如今多出几十辆满载着土仪孝敬,行程尚不足三成。咱收礼也不能这么明着收,不是大贪是什么?

知言甩下帘子,坐在车厢里生闷气。一双手轻轻抚她的眉心,轻声道:“九姑娘,老生闷气可是不好。”

知言抬头见是方太君派的钦差聂妈妈,三十岁左右,原是方太君身边的大丫头,无奈命不如人,当年方太君千挑万选为她择了一老实本份的商户并放籍出去,不及一年夫君染天花故去,膝下无子,聂妈妈咬牙守够三年孝,求了方太君又自卖进府。因她寡居不好到前头听差,只看守着方太君私库,素日不出来见人,故只有几面之缘。奶娘见老太太派了人,自动让位,呆在后面车里,聂妈妈推辞不过,整日陪着知言解闷。相处数日,两人也熟络,知言笑一下,听聂妈妈说起昔日三太太和三老爷在京时的种种。

这日下午歇在当地一官员别院中,花园雅致,屋舍精巧。下人服侍知言沐浴后,她便寻几个哥哥到正厅中,秦昭三人正在看邸报信件,他们今晚没有应酬正好清闲半日。

一路行来初时几个少年很是抵触跟随五叔出外应酬,几日过后明白这是五老爷带他们历练人情通晓世务,五老爷带几个侄儿应付官吏,手把手教他们观察世人百态:何种人乃有才有德不得已奉承,背后必痛骂;何种人敌不过世俗潮流卑躬屈颜,早已面目全非改旧志;另有人一应才干全无,全凭摇尾乞怜才得今日之官身;一一问他三人做何想,又该如何与之周旋。

另应酬中时有官员献美,举荐自己远亲女儿家上前斟酒,更有甚者拉出自家女儿、妹妹做陪。五老爷初时替几个侄儿抵挡,乃后慢慢放手,冷眼旁观放他们三人独自面对,有不妥之处在旁补救。又教导他们这场合,赴宴之前就应想好对策:有泼茶撒汤这种小伎俩,领你去更衣巧逢一妙龄女子衣衫不整;更有汤汁酒水中下药这种下流手段,直接把事做实。秦明三人应对数日后也便坦然,回来后两个哥哥私下戏谑秦昭居多,因秦昭尚无通房丫头服侍,秦昭淡笑应对。

三个少年拿出邸报及家中信件一一读来,因他们行程缓慢,家信随驿使快送倒走在他们前头。秦旭先挑出邸报,秦明看后惊道:“出城时尚未听说鲁王惹圣上不喜,怎转眼被责令回封地。”

秦昭边翻着信件不以为意:“定是朱家动静太大,犯了圣上隐讳。”

知言不明白,缠着秦昭问来龙去脉,秦昭放下信件为幼妹细细讲解:

当今膝下只有五子,年近三旬才得皇长子系林妃所生。皇长子落地便交与中宫扶育,长到十岁被立为太子。另皇三子楚王、皇五子两人生母不甚受宠,唯隆敦最盛的朱贵妃生皇次子鲁王、皇四子桂王,朱家人很不安分,上下跳窜攀交各路人脉。秦敏滑不溜手抓不住,转头盯上在外的三老爷,那知三老爷秦枫更是油滑:送礼不拒,礼尚往来再回份大礼便是;结亲,对不起,儿女婚事只有老头说了算;送美人,敢情更好,给江南富商人手转送一个,若干绝色佳人都得好归宿。朱家心痛之余仍不死心,朱贵妃私招方太君进宫欲撮合娘家侄女与秦家儿郎婚事,无奈方太君年事已高身体虚弱,行到半路不及进后宫便昏厥只得做罢。

实乃朱家这些举动犯了圣上之大忌,才会有朱贵妃被降为妃,鲁王未成婚便被逐去封地。先帝晚年最宠王贵妃及她所生的豫王,当今乃宫人之子,又抚养他长大的中宫早逝,逐渐失却先帝欢心。因此惹出朝野动乱数年,波及国体引外族入侵,北方边境多少将士黎民白骨堆积,朱门大户数族尽诛。皇上岂能眼睁睁看着让往日之痛再现。

那厢秦旭拿出一封信扔给秦明:“大哥,二叔给你的。”

秦明边拆信边纳闷:“我爹为何特意来信?”一目十行看完,他面色变得很难看,递过信让两个弟弟看,秦旭秦昭观信后交换眼色,知言凑前也看看。因大老爷夫妇动身去山东参加外孙——孔家嫡长重孙的周岁礼,二老爷及二太太替长兄嫂侍奉老狐狸并监督家中儿郎,三爷秦晓偷练赌技事发,被二老爷亲自杖责,现伏床休养,恐半月都无法下地。秦柏写信严厉斥责秦明素日包庇并警告他引以为戒。

秦昭翻出祖父亲笔手封,打开厚厚一摞纸原是几篇文章让孙儿们观摩,知言对此不感兴趣扭头坐到凳上吃起点心。只得秦昭“咦”展着手中几页纸喊秦旭与秦明,出声询问:“此人署名修远,素日未曾听过。”

秦旭接过仔细阅读,皱眉说道:“文章用笔倒似眼熟。”

秦明也扫了两眼,兄弟三人正绞尽脑汁地回想,五老爷秦林沐浴休憩后神清气爽慢步进屋,见状手拿折扇敲敲几个侄儿的头,带出一丝不明的笑意:“好生将息,明早继续赶路。”

知言瞧清秦林高深莫测的表情,深为不解。他又在玩什么花招?

☆、第31章 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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