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逆袭 第59节
顾立春不解地问道:“是谁家的狗?让你怕成这样?”要知道,吴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吴胖支支吾吾道:“是邓场家的狗,他家的狗很厉害,别看不声不响地,可是五场四场的狗都不敢惹它。要是把它的小狗弄来看场子,最适合不过。”
顾立春想起邓场家那条威风凛凛、神色冷淡的大黑狗。
当顾立春向邓场提出要条小狗时,邓场立即答应了,一送就是两只。
两只小黑狗被送到了五场,被吴胖很没有创意地取名为大黑二黑。
大黑神色跟它娘一样严肃冷淡,二黑略为活泼些。两个小家伙的胃口都挺好,天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大家都喜欢两个小家伙,宁愿自己少吃口,也要投喂它们,两只小狗长得飞快。
大黑二黑到猪场不久,顾立春就得到了报社的消息,他的稿子在省报和京市一家报纸上刊登了,倒是市里的报社仍没有音讯,这倒是出乎顾立春的意料。稿子连同照片一起被采用,稿费五元,比上次多了两块,两家一共十块钱。
吴胖和赵高又嚷着要请客,顾立春很大方地请了他们吃了一顿大骨汤白面条。
吃饱喝足,赵高和吴胖一遍遍地看着那两篇文章,赵高建议顾立春把报纸拿给邓场长和朱书记看。
顾立春笑道:“不用我去,肯定有人主动找我。”
第二天中午,陈洁就来告诉顾立春说,朱书记让他吃完饭去党委办公室一趟。
赵高和吴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顾哥,你真是神了。”
顾立春吃完饭,跨上自行车去场办。
到了党委办公室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朱书记那清亮的嗓音:“进来。”
顾立春推门进去,朱书记笑眯眯地招呼他,面前果我在放着那两张报纸。
朱书记用特有的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小顾,你这两篇文章写得不错,真实自然,生动有趣,以小见大,见识深刻。”
顾立春连忙谦虚几句,朱书记接着话锋一转,“夸奖完毕,下面,我得对你提出批评了。”
顾立春忙诚恳地道:“欢迎朱书记指出我的不足,我一定认真改进。”
朱书记轻松地笑道:“不要这么紧张,你的问题是有点,但不大,不大。是这样的,你怎么能把我和邓场的照片也投到报社了?我省里的同学,京里的老领导恰好都看见了,还跟我打了电话,让我不要骄傲自满。你说我那德高望重的老领导都没上报,我却上了,我心里有些不安呐。小顾,你这这次做事就是太莽了,投稿前也没和我商量一下。”
顾立春见朱书记虽然这么说,但眼角眉梢的喜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连忙用略带惶恐的语气说道:“朱书记,我投稿的初衷只是为了宣传咱们五场的苜蓿,毕竟第一茬苜蓿已经收割完毕,就等买家上门了。照片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京报和省报会录用我的文章。而且,照片我也寄了好多张,你和邓场的那张只是其中一张,没想到他们偏偏用了那一张。”
朱书记听到顾立春说寄了很多张照片,报社就用了这一张,心里就更高兴了。
不过,他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便坐直身体,神色端肃地道:“年轻人嘛,犯点小错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呢,你投稿前,可以跟我商量一下,我也可以帮你把把关,免得犯一些思想路线上的错误,这可要不得。毕竟,白纸黑字,要是一时不察,被人拿住把柄就麻烦了。”
顾立春忙说道:“谢谢朱书记,我到底年轻,没想到这一层。以后,我投稿前会拿给你和邓场长过目,也正好请你们批评斧正。”
朱书记清清嗓子,委婉地道:“邓场长嘛,他性子急,让他改文章,那是让张飞绣花,难为他呀。”
顾立春张了张口,正准备说点什么。
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略带冷意的声音,“老朱,谢谢你替我着想。”
朱书记:“……”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顾立春特意低下头,不忍看到朱书记脸上的尴尬。
好在,朱书记反应很快,随即就朗声笑道:“哈哈,老邓,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朱书记说完,把报纸往胳膊肘里一夹,慢慢站起身,对顾立春说道:“小顾,你也跟老邓汇报一下最新的工作情况,我出去转转,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邓场长斜晲着朱书记,凉凉地说道:“你是着急去三场吧?也好,让高大姐也高兴高兴。”
朱书记讪讪地离开了,邓场长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顾立春。
顾立春觉得自己还是离开比较好,他站起身:“邓场长,我没什么新情况要汇报,就不耽误你吃饭了。”
邓场长指指外面:“我请你散个步,一会儿你会有新情况汇报的。”
第54章 收获(下)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顾立春走了五百步后,觉得自己已经能活得很久。终于忍不住主动打破沉默,“邓场长,我感受到来自于你的巨大压力,我想问一下,我这样做是哪里不对?”
邓场长望着远处的田野,漫不经心地道:“无关对错,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只管用心做事就行,不用委屈自己去逢迎别人,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顾立春明白邓场长对于投稿事件有了些看法,想到这里,他坦然一笑:“我夸奖谁,完全看心情,从来不委屈。再说了,邓场看我像委屈求全的人吗?”
邓场长瞥了顾立春一眼,摇头:“不像。”
两人又沉默下来,继续百步走。顾立春只能汇报工作情况,毕竟,要是不汇报工作,对方就会探究他的思想。
“邓场,你看我们的第一批苜蓿已经收割好了,买方还没影……”顾立春的意思是想让邓场找找门路,但又不能说得太直白。
邓场长道:“这个你放心,只要种出苜蓿就不愁卖。市里牛奶厂早已经打过电话,你那两篇文章发表后,打电话的人就更多了。过几天,应该会有人来考察。”顾立春心里松了一口气。
谈完工作,邓场长又绕回到顾立春的思想上,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顾,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只靠能力就能实现理想抱负的人才,有些事,别人可以做,但你,没必要。”
顾立春沉默片刻,说道:“邓场,我听得出来你这话很走心,我也掏心窝子地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邓场长点头:“你说。”
“我知道你是一个道德标准高、原则性强的人,一生只习惯走光明正道。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的成长经历,让我悟出一个道理:要想做一个好人,你必须比坏人更聪明更有能力,有时也需要使‘坏’。”
顾立春娓娓道来:“我小时看书听戏,很不爽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一个好人就要经历重重磨难,坏人就可以一直得意到最后?为什么好人总是拿坏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当然,最后那一刻,坏人也伏法了,好人的正义也伸张了。可是那些过程呢?那些漫长的人生过程呢?当正义来得太迟,他的意义就消减了一半,万一有人支撑不到最后呢?
邓场,我想当一个有力量有锋芒的好人,只要在底线之上,法律之内,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邓场长若有所思,顾立春微微一笑,“你看,当你险些被我说服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痛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同样的,当阵营不明的人,能让我用语言和一点点手段争取过来,我也有一种成就感。邓场,知识就是力量,语言也是力量。斗争的手段是多样化的,咱们要不拘一格,灵活运用战术。”
邓场长:“……”
顾立春觉得邓场长需要消化思考一会儿,便主动说道:“邓场,咱们已经走了五千步了。我觉得我今天的汇报内容太多,你需要考虑一下,那我就不打扰了。”
顾立春转身离开。
离开邓场的视线后,顾立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早就察觉到,邓场对他的做法是有异议的,他觉得自己没必要那样对待朱书记。
可是顾立春想的是,你觉得我在拍马屁?不,你错了。我那是拍着玩,就跟拍皮球似的,我先拍你几下,你能弹起来我就接着拍;拍不起来?皮球瘪了,瘪了就瘪了。皮球要是变成了足球,那就只能用脚踢了,有多远踢多远,做人做事要灵活。
顾立春的两篇稿子发表后,知名度又提升了几个档次,毕竟他可是上过京报的人。
顾立春上京报后,总场广播室的广播员从纸堆里翻出他以前递上去的广播稿,充满感情地朗读了一遍。三场和五场的兄弟情谊传得是人尽皆知。据说,总场党委高度肯定了三场这一行为,三场那面又给五场送来了三十袋化肥。这几天白大姐和齐科他们乐得合不拢嘴,五场的职工也是欢天喜地,顾立春在职工中的人气也随之高涨。
朱书记最近是满春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五场场办的人时不时地感觉到一阵和风拂过脸颊,工作效率提高不少。至于邓场长,还是老样子,有人私下说,邓场那是“春风不度玉门关”。
有人欢喜有人愁,四场没占到便宜不说,还被全职职工私底下议论,说四场的领导和职工思想觉悟太低,只想占便宜,连五场这种新建的穷场的便宜都占,简直是丧心病狂。
最近打电话来场办问询问苜蓿的人也多了起来,市里、省里的都有。顾立春也收到了姑父的来信和姑姑寄来的东西。
杨爱国在信中狠狠地把顾立春夸了一顿,说他在京报上发表的文章,系统里的同事看了都说好,甚至他的上级看过以后,也问了几句。
顾立春没想到性格严肃含蓄的姑父,还有这么热情奔放的一面。杨爱国还说,他会好好在农垦系统帮他们农场宣传。当然,他也信中也隐晦地提到了王小的姑父王有才的事,说他最近一直心情不佳。王有才有他盯着,离红河农场又远,不必太担心。杨爱国让顾立春小心身边的王有成,要他说话行事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顾立春看完信,默默地思索着姑父说的事。
经过几个回合的交手,顾立春对王有成的套路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因为身份问题,王有成不可能用王小那种低劣的手段对付他。他一般会用语言和曲解政策给自己制造一些障碍。语言方面,顾立春有自信对付他;政策上面,他只要多加留意,暂时也没问题。何况,王有成虽然是跟着朱书记一起来的人,但朱书记对他并不是太看重,尤其是最近,在他的推波助澜下,朱书记对王有成的不满越来明显了。
顾立春决定一步一步来,先日积月累地让朱书记累积对王有成的不满,之后,再找个机会来个大的,把他踢出五场党委。至于能踢到哪里,就看他那一脚气力有多大了。
现在,顾立春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这新来的党委副书记是什么样的人。要是他再像朱书记那样,顾立春就不用担心了。顾立春向白大姐梁科员他们打听过,无奈他们也不知道。他向邓场委婉地打探,邓场只说让他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其他的不用操心。
几天后,场办发来通知,说省城东风牛奶场的人要来考察,要农牧科的人做好接待准备。
这可是五场的大事,邓场长和朱书记不仅让全科室的人都来帮忙,还从下面的生产队里抽调了十几个人过来。顾立春为了撑场面,还说服朱书记把生产队里的五辆拖拉机和两辆大卡车都开进来,停在苜蓿地边上,做出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他们不问则罢,问就是要买苜蓿的场子很多,他们得做好随时发货的准备。
这一天,大家穿上整齐干净的工装,把猪场打扫得干干净净,通向苜蓿地的几条小路也打扫干净,把外面和仓库里的干苜蓿也重新整理了一遍。
万事俱备,只等人来。
朱书记嘱咐顾立春:“小顾,一会儿由你来介绍苜蓿的情况,到时候别紧张,别怯场,你只要正常发挥就没问题。”
顾立春说道:“本来我有点紧张,一想到由有你们这些有经验又见过世面的前辈顶在前面,我心里就有底气,一点也不紧张了。”
朱书记满意地笑笑,又给顾立春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邓场长也提醒了顾立春几句:“省城来的同志觉得自己是大地方来的,难免有些傲气。你呢,随机应变,做到不亢不卑就好。”
顾立春忙道:“邓场放心,我这人很少自卑,不会给五场丢脸。”
邓场扫了他一眼,淡声道:“我不怕你自卑,我是怕你亢得过度,提醒你适可而止。”
顾立春:“……”
朱书记笑着打圆场:“老邓,年轻人稍稍张扬自信一点没什么,不要太严格。小顾,没事,保持平常心。”
顾立春笑着点头。
他们在这儿商量接待事宜,生产队来的那帮人也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今天的事,特别是几个生队长,议论得最为起劲。
叶爱农小声发着牢骚:“正春耕呢,把咱们都叫过来,就为了一个考察?真有人愿意买这些杂草?”
胡大华纠正道:“不是杂草,叫苜蓿,人家是牧草。”
叶爱农道:“我管它叫啥,反正都是草。”
……
他们正讨论着,杜松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接过叶爱农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是有人买这玩意,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胡大华呵冷笑两声:“老杜,就你那大破脑袋,当球踢我嫌硌脚。你要赌就赌点实在的,比如说,你输了就买条烟给我们啥的。”
本来大家只是一笑而过,一听说有赌注,也跟着一齐起哄。
“对对,老杜来赌点实在的,咱不稀罕你那破脑袋。”
“老杜,敢不敢赌?”
……
杜松发了个狠道:“赌就赌,谁怕你们?就这么着,省城的人要是肯买苜蓿,我就去买一条迎春烟,散给你们;相反,要是他们不买,你们这些人凑一条烟给我。这样,行不行?”
“我看行。”
“就这么办。”
赌约简单定下,就等着结果了。
生产队这边怕领导注意他们到他们,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大家打完赌,便挤眉弄眼地用眼神和表情交流。
过了一会儿,一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卡车缓缓地开了进来,车停稳后,先从上面跳下来两个人身穿白衬衫黑皮鞋的年轻人。紧接着,司机和一位身穿灰色军便装、夹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子从驾驶室里下来了。梁科员跟顾立春小声介绍,灰衣中年男人姓郑,是东风牛奶场供销科的科长。另外两人是供销科的科员,白胖的姓张,瘦高的姓于。
邓场长和朱书记齐科他们上前跟三人握手寒暄,按郑科长的级别,本来由同级别的齐科接待就可以。今天,朱书记和邓场一起迎接他,算是高规格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