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方翼坚持,计泽也拿他没办法。打开窗通风,再用被子裹好方翼,他便戴上鸭舌帽,出门去药店买药。
方翼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大门处忽然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
小姑!
我求你了!你救救正霆吧!
之前都是我们的错!我给你赔礼道歉!
是王香玉的声音。方翼心头一凛,他撑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王香玉再这么喊下去,整条街都要听到了。
他裹着薄毯,挪到客厅去开门。大门刚打开,女人就扑通一下跪倒在他面前,抱住他大腿。
阿翼,你去跟你妈说,让她帮帮你舅舅吧!
王香玉一双眼睛红肿充血,神情憔悴得不行。方翼被她抱着腿,身体不稳地晃了晃,有气无力地垂下眼道:方正霆怎么了?
莫非,是计泽的办法奏效了?
他被抓进去了,聚众赌博!
王香玉抹着眼泪,想起这两天方正霆干的混账事,又恨又气,恨不得拉着他那个死鬼丈夫一起下地狱才好。
三年前的事发生后,王香玉以离婚威胁,让方正霆不准再赌,岳父岳母也几次上门,正告方正霆不能胡来。王家家底殷实,要是真离了,方正霆便什么都没有了。他至此便收敛了几年,最多跟损友打打牌,买点六合彩,不敢闹得太大。
可前两天,他从岛上回去后,觉得自己半个房子就快到手,人便有些飘,赌瘾又上来了。正好有个损友说附近开了个新场子,他便蠢蠢欲动,想去试试手气。
第一晚他还不太敢放开手,毕竟王香玉的威胁他可没忘。随便赌了几把,没成想还赚了钱。第二晚他就坐不住了,准时到了地方。
当然,他心底也留着底线,告诫自己差不多就得收手。可谁知道前半夜他运气简直好得不行,想什么来什么,庄家被他气得脸都紫了。
桌上厚厚的筹码越积越多,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后半夜干脆单独跟庄家对赌。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开头赢了一盘后,后面的运气便直线下降,没多久就把桌上的筹码输得精光。他不服气,觉得自己能赢回去,写了欠条,又去兑换了一百多办的新筹码。
方家老房子的市值有两百多万,就算输了,还有一半房子能抵,赢了就能回本。他这么安慰自己。
等开局的时候,他额头都是冷汗,神经崩到最紧。
对面的庄家亮出了牌,他一看清点数,顿时眼珠翻白,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半个房子,没了。
这个天杀的,自己输了钱,就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出去!要不是我今天起来没找到房产证,还不知道他犯了这么大的事!
王香玉边骂边抹眼泪。
那他怎么被抓了?方翼不解。
我报的警,我把那个赌场举报了。王香玉忽地抬起头,语调阴冷,眼底带着极重的恨意:警察把赌场一锅端了,自然把方正霆也抓了。
我以为拘留几天就没事了,可警方说方正霆参与聚众赌博,至少要判几个月。现在房子被催债的人收了,我只能住在娘家,那个死鬼又在里面
王香玉眼泪不停往下掉,哭得肝胆俱裂: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妈妈有钱,又有本事,让她帮帮忙吧!
方翼皱起眉,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触碰。
你忘了前天我妈才被你们气到进医院吗?
方翼嗓子嘶哑,冷笑着道:现在又来求她,你们家的人有心吗?
我真的错了,老房子我不要了,只要你妈肯帮忙
王香玉上前一步,又想扯方翼的腿,后领忽然被人拎了起来。
计泽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家。他提着一袋药,单手把哭哭啼啼的王香玉拎到一边。
王女士,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王香玉看到计泽出现,顿时像看到了救星。计泽是方翼老板,肯定也是有钱人,而且她估计方眉跟计泽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计先生。
她抹着泪站起来,满脸哀切。
小翼发烧了,身体不舒服,有什么事麻烦你等一等。
计泽说完这句话,便揽着方翼回了卧室。把人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喂了药后,计泽心有余悸道:我没回家,你怎么能随便开门?万一她
她实在太吵了,我没办法才开的门。
方翼有些委屈。
计泽摸了摸他的额头:算了,也怪我,不该出去那么久。
他对岛上的地形不熟,找了好久才找到药店。
那现在怎么办?方翼问。
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就行。计泽给他掖了掖被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就睡一觉,起来后什么麻烦都没了,知道吗?
方翼嗯了声,水汽迷蒙的黑眸睁得大大的,看向计泽。
哥,谢谢你。
计泽笑了声,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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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计泽回到客厅。
王香玉原本垂着头坐在沙发上, 不知在想什么,见他出来,又开始抹眼泪。
方阿姨现在在医院休养, 小翼也病了。这样吧, 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计泽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穿着最简单的衬衣和长裤, 笑容温和,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可身上散发的气势俨然一个杀伐果断的商业大佬。
王香玉一时被他震住了。她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方正霆的事, 又听计泽道。
你们两家以前发生的事,方翼大概跟我说过。所以你今天找上门来, 是因为方正霆又惹祸了?
王香玉估计也瞒不下去了,她只好收住眼泪, 把前因后果跟计泽讲了一遍。
计泽手指敲着扶手, 沉吟了几秒,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叔父,跟N市公安系统有点关系。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
王香玉立刻露出喜色, 焦急而殷切地看着他。
计泽示意她别急, 拨了个电话出去。
王香玉对公检法方面一窍不通,听到计泽在电话里说到律师扫黑什么的,心一下悬起来。
几分钟后, 计泽挂了电话。
我咨询了一下,情况有些棘手。计泽眉头微皱,显得有些苦恼:这两年国家大力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方正霆以前在警局就有案底, 这次又参与非法聚众赌博,被当作黑恶典型抓进去了,要出来可能没那么容易。
王香玉才亮起一丝光的眸子又暗淡下去。
那现在怎么办?计先生,我求求你
计泽示意她稍安勿躁。
首先得去省城请个靠谱点的律师,看不看能把案件的性质改得轻一点。他犯的其实也不是大事,就看他自己的认错态度和律师的能力了。
请请请!我马上就去请律师!
王香玉已是慌不择路,计泽又长了张天生让人信任的俊脸,她自然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
还有那一百多万的欠款赌场老板都被抓进去了话,这钱是不是就不用王香玉欲言又止。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虽然赌场老板抓了,但下面还有做事的小喽啰。他们虽然是非法经营,然而方正霆写了欠条抵押了房子是事实,那帮人非要找上门来让你们还钱,警察也干涉不了。
王香玉听到这里,想死的心都有了,越发后悔三年前没狠下心跟方正霆离婚。每次被男人的甜言蜜语一哄骗,她就忘了他犯下的混账事。加上还有个孩子,她根本狠不下心离开他。
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在N市经营律师事务所,我帮你问问有没有擅长这方面的律师可以推荐。
太好了,谢谢计先生!
计泽很快就问到了一个擅长刑事案件的律师,把电子名片推给了王香玉,让她回家联系那名律师。
王香玉连连向他道谢,感激涕零地离开了。
等王香玉一走,计泽便迫不及待地去卧室查看方翼的情况。男生吃过药后睡得很沉,烧退了一点,脸颊也没有之前烫了,他用毛巾再给他擦了一遍身体,便去厨房煮粥。
没多久,王香玉给他打电话,说已经联系上了律师,案件有转机,可能方正霆只用关几天就能放出来,被非法抵押的房子也有办法收回。
她又说多亏计泽帮她找了这么好的律师,改天能不能请他吃饭,计泽委婉拒绝,只让她在家里安心等待。
挂了电话,计泽去阳台上给花花草草浇水。他看着不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黑眸微眯。
他送给方正霆的大礼,还在后面。
方翼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他睡了快一整天,中间几个小时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计泽进了房间,帮他换衣服、擦身体。那个时候他身体沉重得很,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格外艰难,跟计泽嘟囔了几句什么便又睡了过去。
额头的高热持续到下午,终于开始消退。这会儿睁开眼,方翼的思绪格外清明,身体也比之前轻盈不少。
他估计自己烧退了,披上外套,出了卧室门。一股浓郁的粥香味飘过来,他耸动鼻子,用力闻了闻,发现自己饿了。
终于睡够了?
身后传来计泽带笑的声音。
方翼正要说话,肚子先咕咕叫了两声。他尴尬得不行,捂住不争气的肚子,肩膀缩了缩。
嗯,烧好像也退了。
过来,给你量量。
计泽招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像给小朋友量体温一样,认真细致地把体温计放到他腋下夹着。
我煮了粥,还买了些馒头包子。晚上就吃这些,可以吗?
计泽问。
方翼连连点头,怕甩掉温度计,动作也不敢太大。
我舅妈她走了?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啊?方翼很好奇。
计泽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他没说接下来的计划,但方翼总觉得他还有后招。
只关几天真是便宜我那个混蛋舅舅了!方翼愤恨道。
放心,以后他绝对再也不敢招惹你们家,他自己的家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方翼努了努嘴,看向计泽,叹了口气。
这趟浑水你不应该蹚的,要是我当时能保护好我妈,或者我再多赚点钱
计泽握住他的肩膀,没让他说下去。
小翼,你才十九岁,很多事就算有心也无力去做。而且这是上一辈的纠纷,本来就跟你无关,你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虽然计泽这么说,可方翼还是有种无力感。什么时候,他才能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帮助,强大到能自己解决所有的麻烦呢?
好了,别多想,让我看看温度计。
方翼抽出温度计给他看,37.5,已经退烧了。计泽松了一大口气,他让方翼在餐桌旁等,自己去厨房盛了粥出来。
方翼烧一退,胃口就回来了,连着喝了四碗粥,吃了三个包子三个馒头,把计泽吓得不轻,生怕他撑过头。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透了。方翼一整天都没出去,计泽便陪他去院子里散步消食。
岛上的夜景很美,夜空低垂,仿佛离他们很近,寒星如同碎钻一样镶嵌在夜空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方翼抬头看向夜空,又悄悄地瞥了眼身旁高挑俊秀的计泽,恨不得这一刻的时光能永远停留。
真是不想回去了。
计泽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方翼也有同感。要是他跟计泽能永远待在这个小岛上,没有外人的打扰,也没有琐事烦心,那该多好。
可他明白,这是白日做梦。这几天计泽能陪着他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不能再妄想更多。
走吧,外面风大,别又吹感冒了。
计泽把方翼的帽子戴起来,揽着他的肩往里走。刚回屋,计泽电话就响了。
是王香玉打来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哽咽着嗓子,说自己要跟方正霆离婚,让计泽帮帮她。
计泽开了免提,让方翼也听。
王香玉估计受了不小的刺激,讲述的时候一直断断续续的。但方翼还是听清了整个故事。
原来王香玉联系完律师后,心中安定不少,便想回自己家房子看看。她不敢直接回去,问了邻居,听说讨债的人走了后,才敢回家。
可她一开门,见到的却是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躺在沙发上。她吓得不轻,质问女人是谁。那女人见到她也不怕,还笑嘻嘻地反问她,让她去问方正霆。
王香玉一看她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了大概,气得快疯了。女人也坦荡荡地告诉了她实情。
这几年方正霆赌是没怎么大赌过,可精力却花在了养女人上。这个女人是他在赌场认识的酒水小妹,见过几次后两人就搞上了。之后便一直瞒着王香玉,偷偷摸摸地幽会。
女人认识赌场的人,听说他们走了,便想来这里住上两天。毕竟之前她都是偷偷地来,刺激是刺激,可也窝囊。她哪里想到,深更半夜,王香玉竟然敢一个人回来。
之后那个贱女人又把那群小喽啰叫来了,还动手揍我,把我赶了出去。
王香玉对方正霆已是失望之极,所谓的甜言蜜语,不过都是空话。在她为他四处奔波、到处凑钱的时候,这个男人养的贱女人竟敢无所顾忌地来她家耀武扬威,还躺在她家的沙发上睡觉!
方正霆这一摊烂事,她再也不想管了!她再不跟他离婚,她就去跳海!去撞墙!
我决定好了,我要起诉离婚,这房子也卖掉!
方正霆跟她结婚的时候一穷二白,房子首付还是她娘家付的,房产证自然也只写了她的名字。她要卖房子,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