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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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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县令大人肯定讨厌死她了。谭铃音有点惆怅。

吃过午饭,谭铃音想打会儿瞌睡,不料李大王来找她,说县太爷让她过去。谭铃音便去了退思堂,里头县令大人正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那人面皮焦黄,一把山羊胡子,两只小眼睛透着精光,一看就不像是省油的灯。

唐天远看到谭铃音,又想到昨晚的闹剧。他涵养好,虽心里不喜,表面并不表露半分,引着谭铃音与那个人厮见了,三人一团和气。

山羊胡子是池州府新派下来的县丞。县丞是一县之副,地位权力仅次于县令。县令并无权力私招县丞,即便是看上了什么人,也要向上官提交申请,才能正式通过。唐天远倒是省去了这层麻烦,他连师爷都招不到,遑论县丞,于是直接问池州府要来了一个。

新县丞名字叫做周正道。谭铃音心想,举凡叫“英俊”的男人、叫“美丽”的女人,多半并不怎么英俊和美丽,这山羊胡子名叫正道,八成也不走正道吧。

她这样想并非以貌取人,而是有根据的。县令大人是个普通进士,四川人,没什么大靠山,又是个愣头青的新官,来到铜陵这是非之地。池州知府是官场老油条,大概不会一上来就伸手帮他。所以派给他的人,要么是别人挑剩下的破烂,要么就是来试探拉拢的。

谭铃音都能想到这一点,唐天远就更不会料错了。不过试探是双向的,别人能试探他,他自然也能试探别人。他与这周正道初次见面,还说不好对方是哪一路的,总之且走且看吧。

这些天唐天远并未闲着。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县衙的情况,发现所有有可能知道黄金之案的人都不见了,要么死要么逃要么被替换,余下的都是些不明真相的小喽啰,无关紧要。

有人走就有人来。唐天远看了看在座的两人,周正道是需要好好提防的,这不用说;谭铃音就使人费解了。即便用“脑子有病”,都无法解释她昨晚的行径。唐天远觉得她要么是想非礼他,要么也是冲着黄金而来。总之两者都不是他期待的。

唐天远在纳闷,周正道更纳闷。没听说过哪个县衙招女师爷的,这个县令也太胡来了,看看这位女师爷,小姑娘长得十分水灵,不会是县令瞧上她了吧?男人风流一些也是正常,可怎么能把师爷之位交到女人手上呢,真是胡闹。

不管怎么说,新一届县衙的领导班子正式形成。三个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头各怀鬼胎,自不用提。

应付完县令和县丞,谭铃音出了一脑门汗。她溜达着出了大门,在申明亭看到两拨人在抬杠。

申明亭是专门调解纠纷的地方。一县之大,每日出的事情众多,倘若每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找县令来断一断,那么县令怕是要忙死了。因此,一些民事纠纷会先在申明亭进行调解。

这事儿不归谭铃音管,她也就不插手,只管在一旁喝凉茶看热闹。写话本子要从生活中取材,就比如吵架,眼前是现成的例子,很可以观摩学习。

正看得起劲,外头一溜马车经过。车轮轧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并马蹄缓行的嗒嗒声。谭铃音耳力很好,听到外头声响,便跑出去看,看到一队有四五辆马车停在县衙大门口。

真是稀奇,这么多人,难道是组队来告状的不成?谭铃音看得奇怪,又往前凑了一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打头的马车上相携着下来两个姑娘,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容貌俏丽。一个个子高一些、眉眼端庄的姑娘看到谭铃音在看她们,还巴巴地凑那么近,便皱眉问道,“你有事吗?”

这话该我来问你,谭铃音心想着,说道,“你们是来告状的吗?”

那女子垂目,掩盖住眼中的鄙夷,笑道,“我们不是告状的。”

另一个姑娘姿容更胜,心直口快道,“你这人真呆,怎么见人就问告状?”

谭铃音摸了摸鼻子,心想,两个女孩子,来县衙除了告状还能做什么。

“我们是县太爷家下的丫鬟。”那姑娘解答了她的疑惑。

丫鬟都长得挺不错,可见这县太爷确实是好色之徒。谭铃音正待说话,见县衙里走出两个小厮来迎这两位姑娘。

原来那日唐天远出门,只带了小厮,并未带丫鬟。他娘得知儿子要在铜陵待一阵子,也不知会待多久,怕小厮们不够细致,便又遣了丫鬟,打点了许多用品千里迢迢地赶来。唐阁老再三嘱咐,不可太过招摇,于是唐夫人精简又精简,只让两个最可靠的丫鬟带着最紧要的一些东西来了。

两个丫鬟是唐夫人从平日伺候唐天远的丫鬟里精心挑选的,都是家生子,一个叫香瓜,一个叫雪梨。这唐天远有一个古怪处。一般的文人雅士,都喜欢给自己的丫鬟小厮们取些风雅的名字,什么“扫雪”、“司棋”之类,唐天远虽满腹文章,却觉这样多余,只给取了吃食的名字,丫鬟都是水果,小厮都是蔬菜,方便又好记。

香瓜和雪梨一开始也是伺候夫人的,后来夫人心疼儿子,便把这两个丫鬟给了他。香瓜容貌不是十分出挑,但胜在心思缜密、行事稳重。雪梨长得漂亮,又比一般的狐媚子缺些心眼,性格十分憨直,夫人也放心她。

其实当娘的选这样两个丫鬟给儿子,自有另一番用意。唐天远也老大不小了,虽尚未娶亲,房里总该放几个人。

哪知这些年唐天远被那么多莺莺燕燕环绕,却总是心无旁骛,半点荤腥不沾。

唐天远并非柳下惠,也不是有什么隐疾,更非龙阳之类。他之所以这样,源于八年前的一个事故。

☆、微服私访

八年前,唐天远才十四岁,刚长开的一个少年。

他身边有个丫鬟名叫荔枝,只比他大两岁,有着漂亮的手和脚。彼时唐天远已发现自己某种特殊的偏好,待这个丫鬟自然有些不同。他那时候才多大年纪,要说对一个丫头用情多深,肯定谈不上,但荔枝至少是个漂亮的玩意儿,可以满足少年人好色慕艾的需求。

大概是因为他的宽容,导致她的轻浮任性。十四岁的唐天远,某些方面的功能开始发育健全,未尝没想过男女情事。正巧,荔枝也是有意,私下总在言语上撩拨他。终于某一天,唐天远喝得薄醉,没按捺住心头那口火。

怪只怪两人太过大胆,在书房里就开始撕扯。那日,夫人因心疼儿子读书太累,带着好吃的前去书房看望。当娘的无须敲门,推开门就进去了,却看到儿子并未用心读书,而是在用心剥丫鬟的衣裳。

夫人登时震怒无比。儿子才十四岁,就要被这狐狸精给勾引坏了!她吩咐人把荔枝拖下去往死里打。唐天远的酒也吓醒了,知道他娘动了真格的,他苦苦哀求,却是无果。不止如此,夫人因想着让这教训深刻一些,故意让人在书房外面行刑,唐天远在室内把荔枝的惨叫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听了多久,她的叫声渐渐微弱,终至无声无息。

下人们收工之时,荔枝早已断气,身下一片血肉模糊,曾经漂亮的手指因太过用力地扣着条凳而指甲断裂、血肉翻开。那画面对唐天远的刺激太大,自此之后他再也不与丫鬟们过度亲近。

后来他渐渐大了,这种情况并未得到改善,唐夫人才发觉自己当初似乎做得过了。她重新给儿子物色更好的女人,无论什么样的,唐天远一直不曾染指。

他并非在和母亲赌气。一个人年少时经历的事情会以特殊的方式保存下来并伴随他一生。总之自那之后,他看到丫鬟就本能地不愿亲近。

富贵人家的男子,到了十七八岁,不少人都尝过云雨了。唐天远在这方面却是异数。他不想碰丫鬟,更不愿狎玩妓子,对主动上门调戏的女子也是敬而远之,又没有娶媳妇……以上这些因素合起来,使他长成了一个二十二岁的老处男。

说不上丢人,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种事情不好和旁人说的。不过贴身伺候他的人自然知晓,比如香瓜和雪梨。

香瓜知道自己是夫人内定给少爷的侍妾,她在少爷身边待了两年多,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可惜少爷迟迟不肯行动。

雪梨与香瓜的身份类似,她倒不像香瓜那样心思重,只是坚定地相信,少爷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他要练童子神功。

且说眼前。香瓜和雪梨来到唐天远住的院子,此时唐天远还在退思堂,并未回来。她们见这院中安安静静,竟无一个下人,真不知这些天少爷是怎么过日子的。两人一边内外打扫,一边商量着再帮少爷招几个粗使的丫鬟小厮。香瓜拿着笤帚在院中想清扫一下落叶,却发现桂树下躺着一只绣鞋。她顿感诧异,弯腰将那绣鞋拾起来,仔细看。

绣鞋十分小巧,粉色绸面,上头没绣花没绣草,只绣着两个大金元宝。也不知是谁家姑娘落的,这品位也忒差劲了。

话说回来,此处是少爷独自居住的院子,怎么会有姑娘闯进来?鞋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又怎会轻易落下?

不会是少爷跟什么人在此处幽会吧?

香瓜越想越觉可疑。少爷在家时不近女色,像个和尚一样修行,到这里才多少天,就这样了。她一时有些生气又有些失落,将那绣鞋暗暗收起来,想着,怎么也得先弄清楚这姑娘是谁,再做应对。

***

谭铃音自上次夜探受阻之后,总算深刻认识到自己的真正实力,因此很是消停了几天。晚上不能乱逛,白天亦不能探查。那个新来的叫香瓜的丫鬟,防她跟防贼似的。雪梨倒还好,自己又傻又呆,还总说别人傻。

这一日,赵小六跑来告诉谭铃音,说明天县令大人要出门私访,让她明日好生乔装一番,跟着出去。

谭铃音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乔装的,难道是不能让人认出她是女人?这就有点难办了,她的胸不太好缠,现在夏天衣衫单薄,更不容易遮掩。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第二天,唐天远一早收拾好出了院门,在门口看到一个人。此人身材瘦小,面皮白嫩,本是个文弱书生的面孔,却长着一把二尺长的大胡子。

唐天远简直看呆了。这大清早的,谁人敢跑来县衙内宅撒野?多长的胡子都不行啊……门房都睡死了不成?

他走过去,看到此人眉眼,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谭铃音。真不知她这又是在唱哪一出,看来脑子确实有问题。

唐天远便挖苦她道,“你是关公么?!”

“不是。”谭铃音摸着胡子,一本正经地答。

脸皮竟如此之厚。唐天远不理她,扭头就走。

谭铃音快步追上,跟在他身边问道,“大人,我的胡子好看吗?”她对这把胡子相当满意,又长又柔顺,还可以遮住喉咙和胸口,孙悟空来了都未必能认出她是女人。

唐天远依旧不理她。

谭铃音又问道,“大人,我们今日去哪里私访?”

唐天远停下来,警惕地看着她,“你要跟我去私访?”

谭铃音有些奇怪,“不是你让我去的么……”

唐天远一想便知是怎么回事。他确实想要微服出巡,一来查看此处民风,二来也要亲自去天目山上走一遭。本来他只嘱咐了赵小六和李大王,没想到这俩人转身就跟谭铃音说了。也是他疏忽,没有提前跟他们说明白,不许带别人去。

唐天远刚想开口拒绝谭铃音,看着她一脸浓密的大胡子,却突然改口道,“你想去也可以,但只有一条,胡子不许摘下来。”

“那是那是。”谭铃音连忙点头,看来县令大人十分喜欢她这一把胡子。

两人一同走出内衙,赵小六和李大王已经在等他们,四人都已吃过早饭,这便出发了。

唐天远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他虽未穿官服,但这张脸的辨识度很高,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不认识他的,这次围观一下也认识了。

唐天远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认识自己,他有些郁闷,这算哪门子微服私访。

他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谭铃音,她正怡然自得地摸着胡子。唐天远便把谭铃音叫到无人处,勒令她把胡子分给他一点。谭铃音知道他喜欢她的胡子,于是很大方地扯了三绺给他,两绺小的粘在鼻子下,一绺大的粘在下巴上。

这么一打扮,虽眉眼依然俊朗,但鼻子以下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给人的感觉,活似二郎神与他的爱犬的综合体,连谭铃音这种口味芜杂的都不忍心细看了。

不管怎么说,唐天远是清静了。他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然后去了菜市场,仔细打听了物价,挑几个人询问了一下生活情况,顺道吓哭小朋友两三个,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出城直奔天目山。

一行人到达天目山时已接近晌午。太阳像是一把烧得旺旺的灶火,热烈地烘烤着大地。这样的天儿跑到野外,十分受罪,几人热得直想吐舌头。而谭铃音比他们三个加起来都热,原因就在于她那一把浓密又飘逸的大胡子。这把胡子像个貂皮大围脖一样拢着她的脸和身体,使她感觉自己像是坠进了蒸笼里,那滋味,别提多销魂了。

谭铃音终于明白县令大人为什么让她不许摘胡子了。他肯定已经料到她会热成狗,才故意那样说。

这县令真不是什么好鸟。

唐天远看到谭铃音受罪,心情十分舒畅。他看这个谭铃音不太顺眼,她一不开心,他就挺开心的。

几人爬了一会儿山,便都饿了,于是坐在树下啃干粮。他们脚下是一块完整的大石板,卧在道路旁,正可以供行人休息。石头往外是个陡坡。

谭铃音自己带的酸梅汤早就喝完了,这会儿被干粮噎得直翻白眼。唐天远面带微笑地看了她一会儿,自顾自拧开水袋喝了一大口水。

谭铃音怒火中烧,快速出手想要把他的水袋抢过来。哪知唐天远早就料到她会如此,稍稍把手一抬,她便够不着了。

李大王看不过去了,“谭师爷,你喝我的水吧?”

谭铃音却是要和唐天远卯上了。她直起腰抢他的水,依然没抢到,于是脑子一热,直接扑上去把唐天远按倒,骑在他的腰上。

唐天远:“……”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姑娘家家的往男人身上扑,像话么。

一般男人,被美女投怀送抱,那感觉都不会太差,但前提是这美女没有长一脸大胡子。唐天远被谭铃音按倒在地,脸被她的胡子盖上,眼前黑乎乎的,隔断了所有可能因肌肤之亲引发的暧昧。

事情转变得太快,赵小六和李大王都不大跟得上节奏,呆呆地看着他们。

虽说好男不跟女斗,但唐天远也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他用力翻了个身,又推了一把,想把谭铃音掀开,结果掀是掀开了,可是掀到石头外面去了。

唐天远因方才眼睛被胡子盖着,反应慢了些,发现谭铃音滚落下去,他本能地伸手一抓,抓到手的是胡子,人还是落下去了。

“嗷嗷嗷!啊啊啊!哎呦哎呦!”一连串怪叫之后,下头息了声。

唐天远觉得,她叫得这么中气十足,应该不会出人命。他趴在石板边缘向下望,陡坡上生了些矮小的灌木,枝叶繁茂,遮住了她的踪影。

“谭铃音?谭铃音?”唐天远叫了两声,并未得到回答。

他只好撸袖子要亲自下去寻找。赵小六和李大王怕县太爷也跟着出些事,连忙拦着,他们两个想下去。

唐天远摇了摇头,他自己会些功夫,眼前这坡虽陡,捉着灌木小心一些,应该没事。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快到坡底时,唐天远闻到了一丝刺鼻的气味。紧接着他看到了谭铃音,她正呆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两眼无神。

唐天远心想她大概受伤了,他有些内疚,走过去问道,“伤到哪里了?”声音十分地和风细雨,生怕吓到她一般。

谭铃音的眼珠活动了一下,目光重新聚拢,看到是唐天远。她没有答话,而是举起手指向不远处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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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开局截胡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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