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少年时 第21节
晏宇见她笑容讨好,无奈伸出手去,一条平结红绳就套上了他的手腕。
手指擦过手背,晏宇僵住:“这个......”
钟莹把结绳拉紧,小臂内侧就贴在他的手指关节上,细腻的,凉凉的。
“这是我在羊城光孝寺里求来的,开过光的平安绳,送给你做赔罪礼物。愿施主平安喜乐,少生气啊。”
她收回手,满意地看着红彤彤的编绳挂在皓玉般的手腕上,竟看出了几分靡丽感。虽然不想承认,可晏宇的冷白皮太衬色,比她戴好看。
晏宇手臂如坠重物,阵阵发麻,想笑一笑,嘴角也麻,“我没生气,你求的平安绳怎么能给我?”
“我还有呢,求了不止一根,我爸我姐都有,”钟莹说完又嘀咕了一句,“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脸又烧,心又乱,晏宇哪里还记得自己约她出来的本意,那点不值一提的小怨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低头看着那条红绳,右手抚上去摩挲了两下,“谢谢。”
钟莹歪脑袋:“我们往前走走,有话跟你说。”
将近十点,晏宇此时回家必得接受哨兵查验,父亲盘问。他想,反正也迟了,再迟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肩并肩往东走,大街空空荡荡,路边的梧桐树在月光灯影下摇曳,四下静谧,只有钟莹的拖鞋在方石板人行道上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
“你这么晚出来,跟钟叔说了么?”
“说了,但是不能在外逗留太久,我爸只给我半小时。”
晏宇看看表,她出来都九点半了,现在只剩下不到十分钟时间,“要不你回去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钟莹摇摇头,“我知道你见到舟桥了,你等了我这么久,如果我不跟你解释一下,今晚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
“我真的没生气,你不用...”
“我爸不准我接你电话,我姐不让我跟你来往。”
对不起,圆不过去了,钟爸请原谅我!姐姐可不冤枉。
“啊?”晏宇有些惊讶,“为什么...”
钟莹把左侧的头发挽到耳后,偏过头,露出秀颀的脖颈,“你以为我不想接你电话么,可是我姐说让我少跟你接触,说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我和你过从甚密是不对的。”
晏宇深感莫名其妙:“我没有女朋友。”
“我姐说你有,是你们学校经管院的,叫什么美莲。”
“段美莲?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一个学长的女朋友。”
“我姐说你把人家女朋友给抢了…”
晏宇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没说话。
钟莹停下脚步,幽幽地看着他:“是真的吗?”
“无稽之谈!”晏宇斩钉截铁说了四个字,然后又道:“这种荒谬的事情你姐怎么会相信?”
“她说满学校都在传。”
“……”晏宇显然不知道谣言传播之快之广,如同曾参杀人,当事人一无所知,外人已经把罪行给他定好了。
“所以你跟那个段美莲没有关系?”
晏宇无奈:“当然没有,她是校篮球队的管理员助手,说过几句话而已。怪不得那位学长总是找茬,我一直以为是打球起的龃龉。”
钟莹微笑:“我姐这书呆子都知道了,这件事闹得可不小,我觉得清者自清这句话不适用于所有状况,尤其涉及到名誉。如果你对段美莲没意思,就当众同她说,同她男朋友说,告诉造谣者,诽谤是可以入刑的。”
晏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蓦地笑了:“有模有样啊,你这是想读律法专业,以后当律师?”
钟莹挑挑眉:“不想,学法学医都得扒层皮,我懒得很,随便选个专业念念就好了。”
“选了什么专业。”
“暂定工商管理,其实我还蛮想去学马列的,可惜马院只招研究生。”
“南大有马院么?”
钟莹眨了眨眼,继上上个话题跑偏之后,再次急转弯:“晏宇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戴了我的绳,就是我的人。”
晏宇脑子一乱,震惊地看向她,却听她道:“等你有了女朋友,就送她一条平安绳,把她绑住,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希望我将来的男朋友也送我一条。”
等我有女朋友就送条绳——她送了我一条绳——她希望她男朋友送她一条绳......
晏宇感觉自己每个字都听明白了,但是完全没搞清其中的逻辑关系。
“我...还没有女朋友。”他只能机械地接话。
森系风穿着和夏夜绝配,钟莹拨弄自己“海藻”般的长发,尽量不让它显得像女鬼,温柔地笑着,“我也没有男朋友,所以......”
晏宇屏住呼吸,心如擂鼓,不安又期待地看着她。
“十点过了吧,我该回家了。”
还记得为什么生气吗小哥哥?忘了就好。
你不仅现在没有女朋友,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等我表白?做梦比较快。
第26章 上的不是南大
现在确定关系,于钟莹的长远计划没好处。两年后,她和晏宇到达法定结婚年纪,但是她大学没毕业,晏宇接着读研,前程不定,说起结婚未免突兀。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国家提倡晚婚,新时代的家长们也早已不把传宗接代看作头等大事,费心供学培养,不外乎希望孩子能学业有成,自立自强。
尤其是晏宇这种天之骄子,定然被晏家夫妇寄予厚望,云程发轫,鹏举长天,前景一片大好啊!英年早婚的话,总觉得像天外飞仙身上背了个包袱似的。
保守估计,等晏宇毕业,她毕业,彼此都有了稳定工作,家中开始考虑两人终成眷属之事的时候,恋爱可能都谈了四五六七年了。
钟莹不擅长靠内在来吸引男性,实话说她自觉也没什么内在,会得多精得少,交流可以,交心不行。
小时候许爷带着她去骗老太爷的宝贝,大一些许妈让她装病来哄许卫东回家,钟莹很小就知道如何利用自身优势加完美伪装来达到目的。
达到目的就撤,因为她装不了一辈子。没有成为灵魂伴侣的本事,就别搞爱情长跑那一套。
结了婚自然可以放心原形毕露了,只要她不出轨,晏宇不会离婚的。他是要干大事的人,不可能天天把眼睛盯在老婆身上。
所以,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婚姻保障,长久的保持恋爱关系很危险。晏宇只是初涉情场,被激素蒙蔽了眼睛,他本身极其聪明,爱情一旦走入平淡期,钟莹不敢保证不露马脚,从而被他发现她的真面目。
再者说,色,不仅衰而爱弛,也会腻而爱弛,心理学上叫做刺激饱和。打个比方,拿到香家的永远钻石包,钟莹觉得“我会爱它一辈子”,等爱家铂金钻石包进门,她又觉得“果然更贵的更美好。”
恋爱谈个四五六七年,天仙也得腻,吃够了米其林他又想吃苍蝇馆子了怎么办?
想他在婚前长久的保持骚动,就得让他时时惦记着,但又得不到。
两年前,钟静带着一个行李箱一床铺盖去大学报道,两年后她看着妹妹的行李,再次诚恳提议:“让爸带你去精神病院检查检查吧。”
但凡现在有个购物平台,钟莹也不至于陷入尴尬境地,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单一学期的衣服鞋子就装了一个行李箱,两个手提包和两个大纸箱。另外还有化妆品,被褥枕头,考上大学老钟给买的随身听和几十盘磁带没地儿放。
其实她也冤枉,秋冬季的衣服体积较大,一个箱子装两件棉袄三件毛衣就满了,看起来很多而已。
钟静拎起一个装电池的小风扇:“马上入冬了,你带这个干嘛?”
“我从来没住过宿舍,怕有异味,带去当通风扇用。”
钟静又拿起一个沉甸甸的塑料包:“内裤袜子用得着带这么多吗?这得有二三十条了吧,勤洗勤换,三五条就够了。”
“勤换我肯定勤换的,勤洗就不一定了。”
“......你想得太美,宿舍里根本没有那么大地方,一人一个柜子一个书桌,你这么多东西往哪儿塞?”
钟莹撇着嘴,拉住老钟衣角扭来扭去:“爸,我不习惯跟人住一块儿,万一要是室友脾气不好,嘴碎,爱挑事儿,看我不顺眼,小偷小摸,我可怎么办呀?”
“人家都能住,就你不能住?有困难克服一下。”
“我克服不了,我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住一起,心里烦会影响学习的。”
“你不住宿舍还能住哪儿?”
“要不,租个房子,我和姐一起住?”
“......”
老钟这一段时间以来心力交瘁,人更瘦了,钱包也更瘪了。
家里出了两个大学生,还都考上了名牌重点,不知羡煞多少旁人。他已经成了处里的教育专家,战友同事纷纷前来取经,想知道他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一对女儿。
大女儿确实优秀,克己勤奋,大学上了两年,拿了两年的奖学金,现在还进了什么实验室,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规划,从来不让他操心。
小女儿......怎么说呢,总体来说也挺好的,上了高中就踏实了,不调皮不捣蛋,安心学习,还考上了他原先想都不敢想的大学,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可是,她太能花钱。
不像小时候那样简单粗暴的“爸,给我钱!”现在的她走迂回战术,摆事实讲道理,撒娇卖惨装可怜无所不用其极。耐性还极好,不给钱也不生气,过两天再跟你磨。
钱磨到手,她也不过河拆桥,笑眯眯地给你唱什么感恩的心,世上只有爸爸好......
看在她学习辛苦的份上,老钟一直隐忍不发,尽力让她心情愉快。以前一个月总能存下一百多块钱,近一年来几乎月月光,好在升职后工资涨了,不然他真撑不住。
家里继冰箱洗衣机之后,又添置了一台双卡录音机,本意是给钟莹学英语用的,没想到她考上大学闹着要买什么随身听,说更方便。买了随身听还要买磁带,英语磁带没见几盘,全是流行歌曲,五块钱一盘,可不便宜。
租房子!老钟气得头顶冒烟:“我就不该惯着你,租什么房子?宿舍有老虎咬你啊?想都别想我告诉你,老老实实给我上学去!一分钱不挣还大手大脚像话吗,我们是军人家庭,你做不到艰苦朴素就算了,贪图享受绝对不行!”
钟莹挠挠耳朵:“咱家没钱吗?”
“没钱!”
她嘻嘻笑:“爸,您别生气啊,现在没钱不代表永远没钱,您听我的,咱们去北城买房子,不拘二环三环,也不拘新房旧房,哪怕是个破烂棚子,只要有卖的就买下来。二十年后...不对,十年后,您就发了!”
钟静在老钟发大火之前及时说了一句:“说了让您带她去医院看看呢,我早就发现她精神有问题了。”
钟莹这番话在往后数年间和许多人说过,凡是跟她关系亲近的都接受过她的点拨,除了囤房买地,还可以买期货,买化工股票,投资电商,医美,养生等产业,未来大财可期。
可惜没人听进心里去,白白放过了当百万,千万,甚至亿万富翁的机会。
钟莹自己为什么不想法子赚些本钱去发财,是因为她懒,而且看不上这点小钱。
后世北城有个姓严的大房产商,家中长辈眼光好,九十年代中后期悄咪咪攥了不少房子在手里。到房市爆发的时候积累起厚实家底,炒而优则建,打造出国内知名的房产品牌。
房子卖海了去,钱也挣海了去,可是跟晏宇比起来......客气点说,有一定差距。
钟莹说的巨额,就真的很巨额。五年,最多十年后,晏宇崭露头角,以极快的速度积累财富,站上名利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