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诺雅烙的牛肉馅饼,一边夸张地比划:若是秦、安二人双贱合璧,群起而攻之,爷怕是很快就节操不保了。
百里九在府里左躲右闪,最怕的还是对自己关照得无微不至的老夫人。他故意寻了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情,去歪缠自家老娘,令她没有过多的空闲生事。但是老夫人对他的关照向来是废寝忘食,无孔不入的。
老夫人殚精竭虑地为自己宝贝儿子和他的两位侧夫人制造各种各样的巧遇,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令百里九苦不堪言,防不胜防,只能拿公务来推脱。
一个借口用得久了,自然就缺乏说服力,无计可施的时候就暗中差元宝叫了诺雅来做挡箭牌。
毫不知情的诺雅三番四次地坏了两人好事,做了她人眼中钉,惹来老夫人劈头盖脸一顿奚落,将织布用的线锤堆了她半个屋子。
诺雅将前来避难的百里九拒之门外,扒着门缝,对着他巧笑倩兮:“九爷,不行就勉为其难将那两个妖精收了吧?就当是逛了一圈琳琅阁。”
百里九寒心呐,看她这样轻描淡写地幸灾乐祸,一脸懊丧:“夫人可果真舍得为夫?不是口是心非吧?”
诺雅心里暗自腹诽,明明是你自己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将二人迎娶进府的,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怎么又得了便宜卖乖,装模作样地立贞节牌坊了?
这泡妞啊,始乱终弃固然不好,不乱不弃更不道德,说难听点,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难不成你娶她们回来就是为了骑在我的头上欺负我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言破,只嘻嘻一笑:“有得方才有不舍,有舍方有得,九爷自然要雨露均沾,将军府方能百花齐放春满园。诺雅不是那狭隘善妒之妇,乐见其成,翘首以待。”
百里九磨牙切齿,赌气重重点头:“夫人言之有理。”
言罢拂袖扬长而去。
百里九自此以后,不躲不避,每日里与两位夫人饮酒寻欢,谈诗论剑,举案齐眉,将军府一派琴瑟和鸣的和谐气氛,再不踏足一念堂。
林诺雅在背地里不屑地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狐狸九脱不了骚气。”
言谈里不觉带了忿忿的酸气。
百里九将泡妞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府里难得和乐,老夫人心情愉悦,知道诺雅偷懒,也难得的没有训斥。
除了秦宠儿与她擦肩而过时,那鼻孔朝天的傲气令她看着极为不爽。
不过,林诺雅还是要感激百里九能够良心发现,在秦安两人之间左右周旋,安享齐人之福,将府里的战火成功地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没有将她一勺烩到底,让自己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秦宠儿吃一堑长一智,在吃过亏以后,被秦尚书书信训斥,就长了心眼,不再锋芒毕露,张牙舞爪,在百里九跟前也格外温顺起来。见诺雅已经失宠,也就不屑于与她为难,转而专心致志地讨好百里九,储备力量与安若兮拼个你死我活,竞争百里府第一女主人的位置。
百里九在酒后,曾经感慨,老夫人执掌府中琐事太辛苦,应该有个人分忧解难,让她可以安享清福。
他好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足以令秦,安二人暗地争个头破血流。
一时之间,小小的将军府堪比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秦,安二人使出浑身解数,贿赂下人,讨好管家,谄媚老夫人,魅惑百里九,中伤对手,各种计谋百变,花样百出。
诺雅搬个小凳,坐在一念堂门口吃瓜,听朝三暮四唾沫横飞地讲述听来的各种新鲜事,桔梗听得目瞪口呆。
就连对于这些宅斗手段司空见惯的纪婆子也表示大开眼界。
☆、第五十一章 这个主意有点损
一念堂门可罗雀,诺雅日子过得悠闲,经常搬个小凳坐井观天。百里九的那只海东青反倒成为了这里的常客,它经常在院子上空低低盘旋,或急或缓,偶尔落在院子里的大树上休息,招惹得泡泡围着大树一圈一圈转,愤愤不平。
最为气人的是,那只鸟儿和它的主子一样鼻孔朝天的德行。诺雅命人割了羊肉喂它,它嗤之以鼻,看都不看一眼。却专门到泡泡的碗里抢食,气得泡泡恨不能生了翅膀,追它一路到天上去报仇解恨。
林诺雅护短,一见到它那副得瑟样儿,就忍不住想起那只狐狸九,恨得牙痒。惹得急了,用酒腌渍了兔肉丢进泡泡的碗里。
那海东青果真中计,扑下来抢食,囫囵吞进去,不消片刻功夫,就歪歪扭扭地在树上站不稳当,有了醉意。
诺雅心里乐开了花,寻一只长的杆子,摞着椅子颤颤巍巍地爬上去,一竿子捅在神勇将军的身上。海东青摇摇晃晃地躲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翅膀无力地拍动了两下,就再也动弹不得。
椅子上的诺雅看着海东青醉醺醺的笨样子乐不可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吓得桔梗连声唤“奶奶”。
诺雅说到做到,命人在院子里支起炭炉,烧了一锅开水,将海东青翅膀五花大绑,果真吵嚷着要给它拔毛下锅。
百里九正在陪秦、安两位夫人赏花作乐,冰魄见势不妙,又不敢擅作主张现身,急匆匆地搬了救兵元宝赶过来,已经晚了一步。
百里九最引以为傲的神勇将军海东青已经被林诺雅折腾得面目全非。胸前那一片油亮如甲的羽毛被修剪得参差不齐,丑陋不堪。
元宝心疼地抱在怀里,仔细辨认,方才勉强认出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笨”字。
还好,林诺雅手下留情,没有在它赖以生存的双翼上做什么手脚,破坏它身体的平衡飞翔能力,否则神勇将军这次果真是酒后**,一失足成千古恨,欲哭无泪了。
元宝哭笑不得地将海东青救回去,从此以后,海东青在诺雅跟前敛了嚣张气焰,就算是飞,也要远远绕过她头顶那片天。
元宝向百里九禀报神勇大将军**的经过时,百里九正在书房里翻阅来往信件,一向自恋的他,摩挲着下巴,理所应当地认为,林诺雅此举,是因为想念自己了,所以故意鼓捣些动静出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那个不安生的女人,百里九唇角微翘,既然她精力这样充沛,自得其乐玩得开心,又喜欢无事生非,那么是应该给她生活添加一点乐子了。
元宝看见自家主子的笑,心里就是一阵恶寒,每当他心里有什么阴谋诡计酝酿而成的时候,就是这样笑,阴风阵阵而又灿烂得光芒万丈。
果然,百里九向着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元宝面有难色,百里九不悦道:“怎么,她一道菜果真就将你收买了不成?”
元宝同情心泛滥,瘪瘪嘴:“您这主意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损。这事可非同小可,搞不好老夫人雷霆大怒,还不知道会怎样责罚林姨娘。”
百里九坐在椅子上,一脚踹过去:“你家主子我就快被剥剥皮烤着吃了,怎么也不见你可怜?”
元宝像一只肉球一样弹出书房,心里仍旧有些忿忿不平,明明是你自己招惹的桃花债,左拥右抱,羡煞旁人,还得了便宜卖乖。
只可怜了无辜的林姨娘,又要受拖累。
一念堂里,朝三暮四两个人正凑在院子里绣鞋垫,小声地交头接耳。
“九爷这长时间都不来咱们院子,难不成咱们主子果真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得罪了太子妃,所以在爷跟前失了势?”
暮四摇摇头:“咱们姨娘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得罪太子妃,可能真不是空穴来风。”
朝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下手里针线,不觉有些痴了,叹口气:“纪婆子早就说过,她这样脾气早晚要吃大亏,果真应验了。”
“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懂的,可能九爷人家就是不喜欢那样安分守己的性子呢。”暮四将针尖在头顶处反复蹭了两下,漫不经心地道。
朝三叹口气,脸上有点绯红:“反正我觉得林姨娘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暮四赶紧用胳膊肘捅捅她:“又胡说八道了,这话哪里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说的?”
朝三自觉失言,讪讪地闭了口:“反正你也不是外人。”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林诺雅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舒服地伸个懒腰,望望西坠的日头:“什么时辰了?”
朝三暮四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对视一眼道:“已经是申时末了。”
诺雅拢拢有些凌乱的头发:“应该带着泡泡去散步了,这几天他又贪吃,生了肥肉。”
暮四放下手里针线:“炉子上炖着银耳莲子羹,我去给姨娘盛一碗吧,这天太燥了,火气大。”
诺雅摆摆手:“等我回来吧。”
转身就去找泡泡,接连唤了两声,听不到动静,心里有些奇怪,往日这个时候,泡泡听到自己的声音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摇尾讨好自己了,今天怎么这样沉得住气?
她里里外外看了一眼,仍旧不见泡泡的踪影,心里就是一沉:“朝三暮四,泡泡呢?你们可见了?”
朝三暮四有些纳闷:“适才还在这里跟我俩捣乱呢。”
暮四跑到院子门口左右张望一眼:“咦,好生奇怪,泡泡从来不会乱跑的。”
诺雅这才意识到,泡泡可能果真是跑丢了,急忙喊出桔梗和纪婆子,大家分开去找。
将军府四处都有侍卫把守,泡泡是不会跑出府去,诺雅担心的是,自己不经意间若是得罪了哪个,将气撒在泡泡身上,可就不妙了。泡泡固然勇猛,但是毕竟还小,嘴巴又贪吃,可莫重蹈海东青的覆辙。
她焦急地在附近寻找泡泡的行踪,一边找一边扯着喉咙喊,就有个负责花园洒扫的小丫头热情地告诉诺雅:“那只獒好像是追随着九爷身后去了。”
诺雅心里一沉,二话不说,就向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追过去,行不多远,就见地上有斑斑血迹和几绺凌乱的金黄色泽的绒毛。
诺雅蹲下身子,用指尖捏起来,再熟悉不过,可不正是泡泡身上掉落的毛吗?
她恨恨地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道:“百里九,我跟你没完!”
眼睛里已经忍不住汪出泪花来,满是心疼,气势汹汹地四处打听百里九行踪,见人就问,不觉心急如焚。
元宝从前院走过来,诺雅一把揪住他的袖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元宝,你们九爷呢?”
元宝手里正捧着一坛花雕,见到诺雅忍不住先发牢骚:“人家正是芙蓉帐暖,你侬我侬的时候,你找他做什么?”
诺雅心里一股邪火,使劲忍了再忍:“自然是有好事,请他吃东西。”
“那你来的也正好,安夫人说今天晚上要跟九爷炖狗肉吃,这不正让我跑腿送酒嘛。”元宝抬抬胳膊,给诺雅看:“一会儿要青梅,一会儿要姜丝的,我家九爷都从来没有这样指使过我,果真当我是小僮哩。”
“你是说九爷现在安夫人院子了?”林诺雅打断他的话,咬牙切齿地问。
元宝点头,神秘兮兮地道:“今儿个九爷说就宿在安夫人院子那里,还特意将秦夫人打发到波若寺上香去了。”
诺雅努力扯扯嘴角,笑得难看:“元宝,你这酒就交给我好了,我替你给那对狗男......呃,给九爷带过去。”
元宝正是求之不得,将酒交给诺雅,还未来得及叮嘱,早已经没了人影。
那酒坛算不得多沉,诺雅抱在怀里,按照印象中曾经听说过的方向找过去,心急如焚一路小跑。
再遇到下人,三言两语打听了,所幸好找,秦,安两个院子比邻而居,一个垂髫的小丫头就守在门口打络子。
诺雅气势汹汹地过去,劈头就问:“哪个是安夫人院子?”
小丫头不识得诺雅,只见她打扮素雅,非主非仆,有些疑惑:“你是?”
诺雅扬扬手里的酒:“送酒的。”
小丫头方才迟疑着点点头:“这浮世阁就是,那你......”
还未问完,林诺雅已经一个闪身绕过她,径直向着主屋闯进去。
小丫头看她愣头愣脑,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势,情知不对,赶紧跟在身后边:“喂,喂,你不能进!”
诺雅不管三七二十一,飞起一脚,将门踢开,扑面一股浓郁的肉香,令她感到兜头被人泼了一头冷水。
好比是刚刚出窑的,正热烫烧灼的一个瓷器,或者是陶罐,被淋了冰水,顿时四分五裂,炸裂开来。碎裂的瓷片飞溅,发出砰然响动。
“百里九!”林诺雅歇斯底里一般河东狮吼。
正在床上衣衫半解,将暧昧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两个人,猛然受惊,转过头来,林诺雅手里的酒坛已经脱手而出,向着他们飞过来,砸在床栏之上,掉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醉人的酒香瞬间在屋里弥漫开来,安若兮酝酿了许久,方才绽放的旖旎春光突然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散,浓浓的火药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
☆、第五十二章 被捉奸在床的感受
安若兮星眸迷离,衣衫半解,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瞬间从云端跌落下来,手忙脚乱地掩了领口,气恼地呵斥:“林诺雅,你疯了!”
林诺雅就像一只愤怒的狮子,三两步走到屋子里的炉火跟前,一脚将炉灶上正炖着的砂锅踢翻在地。整锅热烫的炖肉尽数倾翻,热气腾腾,灼伤了诺雅的眼。
百里九不遮不掩,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诺雅发威,连连咋舌道:“这样大的醋劲儿!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