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_80
这样的安保程度,还怎么完成谋杀?
连范长根住哪门哪户都不知道,有什么机会下手?
整个安保工作似乎铁桶一般,根本无懈可击了,但陈进转念一想,这里又不是中南海,哪有安保工作真正无懈可击的?一定有机会,一定能抓到这个机会。
至于到底该怎么做,还需要好好构思。同时,也需要那位朋友的协作。
“老大,塑料瓶拿回来了。”陈法医一手拿着个东西,一手看着报告,道,“市局法医处的人说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危险的玩意儿,他们在毒气实验室全身安全服的装备下,才拆出来。”
“里面是什么?”王格东焦急问。
“果然是氰化物,是氰化物里面最危险的一中,氰化氢。”
“氰化氢?”王格东思索着这个名字,道,“好像是纳粹杀人用的毒气?”
陈法医点头:“没错,纳粹当年就是用这个。氰化氢在二十六摄氏度以上是气体,现在是冬天,氰化氢呈液态。这是属于公安部门严格管制的剧毒物,但提炼很简单,用碳和氨气以固定比例加热就行了,整个过程所需材料仅是甲烷、氢氧化钠、氨气等简单物质,所有这些都可以轻易从其他物质中提取。凶手能够自制金属钠和提纯尼古丁,制作氰化氢的工艺更不在话下。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炼制过程中提炼者自身的保护,但凶手既然能够提纯尼古丁,这方面的保护工作肯定也了如指掌。市局通过鉴定,发现塑料瓶里的氰化氢浓度高达95%以上,外加凶手制作的高纯度尼古丁,市局专家称凶手如果没有使用工业设备来完成,那他对实验条件、各种物质剂量搭配的精确程度,绝对是专家中的专家。”
落=霞=小=说
王格东紧抿嘴唇,脸色泛青,这一系列证据更加坚定了他对凶手是甘佳宁同学的判断。
普通的化工从业者,根本不具备这种程度的专业水平,即便能提炼出尼古丁和氰化氢,纯度也不会高到媲美工业水准。只有甘佳宁的同学,科班出身的专业人士,才能做出如此恐怖的毒药。
陈法医拆开塑料,指着里面讲解:“氰化氢有强腐蚀性,但这种PE塑料瓶是可以保存的。凶手一共弄了两个塑料瓶,里面都装入氰化氢,把这两个瓶子绑到一起。瓶盖是凶手另外加工过的,瓶外连接电池、电机和遥控装置。这套电机和遥控器应该是凶手从遥控汽车或玩具飞机上拆下来的。凶手把这两个连在一起的瓶子挂到李刚家铁门的栅栏上,高度刚好和人头部差不多。这样一来,一个瓶子对着铁门外,一个瓶子对着铁门内,当李启明站在门外时,凶手躲在远处,操作遥控器按下了门外瓶子的开关。当姚素月站在门内时,凶手又按下了另一个开关。此外,凶手把这整个装置涂成黑色,在夜里不容易被目标发现。一旦凶手按下遥控开关,电机转动就会压下瓶盖上的瓶塞,氰化氢就会以水雾状大量对外喷洒而出。老大,我要不要试下给你看?”
“好,你试试。”
陈法医把瓶子放到地上,他用手压下瓶塞,里面装着的水就对外喷了出来,喷的速度很快,量也很大。
王格东道:“这东西很像浇花用的打气瓶。”
“嗯,没错,瓶口的塞子就是用打气瓶改装的。大气瓶十多块钱一个,哪都能买得到。凶手拿了个打气瓶进行改装,先对瓶子里打足气,造成里面的高压,一旦电机转动,瓶塞压下后,里面的毒气就会喷洒而出,估计能喷两米远。喷出的量也远多于大气瓶。也就是说,当时李启明正准备开门,就算他看到了这个瓶子,只要凶手按下开关,李启明两米内全部充满了高浓度的氰化氢气体,他还没反应过来,吸进的量就足够他死了。想逃都来不及。”
王格东眼睛微眯着:“遥控器的距离能有多远?”
“二、三十米内都不成问题。”
“也就是说,当时凶手就躲在李家别墅外的某处,暗中看到了李启明回家开门,他按下遥控开关,就把李启明毒死了。随后等到姚素月走出门,她走到铁门时,凶手再次按了下遥控器?”
“没错,第一个瓶子朝外喷,对向李启明。第二个瓶子朝里喷,对向姚素月。”
王格东补充道:“而姚素月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倒地的儿子身上,更不会注意到铁盒子的存在。”
陈法医道:“就算注意到也来不及了,只要姚素月踏入瓶子的喷射半径,里面是高纯度的氰化氢,只要吸入一口,很快就会呼吸困难,此时人会不由自主地张嘴大口呼吸,只能加速死亡。”
“氰化氢中毒根本没办法救?”
“如果是吃下去,并且马上发现吃下了氰化物,立即催吐,有一定的概率能救活。但这么高浓度的气雾只要吸入一口,十几秒内会呼吸困难,根本没办法救。”
王格东想了想,明白过来:“如果瓶子里的氰化氢浓度不够高,姚素月母子是否有一定概率活下来?”
“嗯,如果浓度低,第一口吸入的量不足以完全致命,而被害者反应快,赶紧逃出喷洒半径,虽然有生命危险,但只要及时送到医院抢救,是有可能救活的。”
王格东深吸一口气:“凶手不惜直接向我们警方暴露他的专业水平,制作出超高纯度尼古丁和氰化氢,原来目的在于一旦实施,被害人短短一两分钟内就能百分百死亡,没法救活。他是抱着要目标必死的态度进行犯罪。到底和甘佳宁什么样的关系能让凶手这么疯狂?”王格东陷入了思索。
“果然又是他!”王格东手摩挲着满脸的胡渣,面容肃穆地盯着电脑视频。
视频中,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戴着帽子口罩,从画面中不紧不慢地走过,经过中间时,他还刻意抬起头,站在原地朝监控看了几眼,随后离开。
林杰道:“如果不是胖子刻意停留在视频下,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嫌疑人。”
“他是几点进入小区的?”
“七点零八分,胖子从小区东门走入,此后他还是从东门离开了小区。这段视频是从李家旁边的小区内监控获取的。因为他刻意停留,所以排查的干警很快注意到了他,通过衣着分辨,从东门的监控里找到了他出入小区时的画面。”
“他出入小区时,没有对着视频做明显动作吗?”
“没有,他只在这个小区内的监控停留了一阵,并且抬头。出入小区大门时,都是正常的行走,还略微低着头。”
王格东微微眯起眼,分析道:“这么看来,凶手出入小区时没表现出异常,是因为不想被人注意,而他在作案后刻意在监控下停留,暴露自己,是想直接告诉我们,这案子又是他干的。”
林杰狠声道:“正是,这歹徒实在太嚣张了!”
王格东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寻思道:“不对,我觉得答案并不这么简单。你看,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出入大门时,并没对着监控做任何怪异举动,装成普通居民路过。而仅在作案后,在李刚家附近的这个小区内监控――当时监控下只有他一个人经过,在周围没人的时候,他才对着监控有意暴露自己。如果他是发自内心的嚣张,呈现心理变态式的犯罪,他会有一种强烈的犯罪表现欲,会忍不住彰显这是他做的案,出入门口监控时,也会急切地想留下自己的独有特征。这种拥有强烈表现欲的心理变态犯罪者往往更容易留下线索,方便我们破案。但他没有,从头到尾,我感觉他应该是个很冷静的人,从头到尾没留下任何直接线索。结合江家案子的情况,凶手也只在安乐路上的监控露面竖中指,而其他路段的监控,他都绕过去了。回头想想此人跟我们通话的情形,――假设通话的也是这个胖子,而不是另一个共犯,跟我们通话时他一定用了变声器,话语轻狂嚣张。我觉得这是他有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你学过犯罪心理学,应该知道,那些构思严谨的谋杀案中的主角,犯罪时的性格和他真实的性格是相反的,目的就是隐藏自己。这个凶手的真实性格有可能不是个嚣张的人,相反,理智、低调的形象与我心中的凶手更加符合,也更符合他避开监控的细谨风格。”
林杰细细思量着王格东的话,点头道:“老大,照你这么推断没错,凶手只是两次在作案后,对着一个监控刻意暴露自己,而在其他监控中,根本找不到他的痕迹,都是避开有监控的路段离开的,目的当然是减少被抓住的风险。可是他要么索性从头到尾不表现出异常,为什么两次犯罪都偏偏要在监控中露个脸呢?”
王格东也是满腹不解,叹气道:“是啊,照理如果他两次经过监控,也装成路人一般走过,恐怕我们到现在连凶手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呢。可是他偏偏表露出他是凶手,在监控下停留露面,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不露出真实面容,但还是会给我们破案提供线索。至少我们现在很清楚他的身高和体重。他是个细心冷静的人,两次犯罪都很好地没留下关键证据,而且犯罪都做得很巧妙,很低调,一点不变态血腥,四名被害人身上都没伤口,如果不是我们警方介入,旁人都不会知道被害人是被人谋杀的。他并不是那种,想闹出大案子,最后被警方抓住来表达他犯罪欲的家伙,那么他在监控下的这个异常行为就很难解释了。”
林杰他思索半天,道:“老大,我观点和你不太一致,我还是更偏向于认为凶手是个心理有障碍的人。从凶手跟我们打电话时的嚣张语气,以及他刻意对监控表露他就是凶手。而你说的他在其他监控里没表现出自己,我觉得一个罪犯没必要每经过一个路口,就表露一番自己吧,他在作案后露个面,已经足够彰显他的表演欲·望了。”
王格东坚决摇头,继续要说服林杰:“你看问题要结合两个案子从头到尾的所有线索,保持思路的连贯性。第一,四名受害者全部是中毒身亡,手法干净利落,从犯罪行为学上分析,凶手下毒是为了让谋杀更低调,更能保护自己不被发现。如果有心理障碍,或者有犯罪表演欲的人行凶,往往会采用见血、分尸等残忍手段来表达自己潜意识中的变态诉求。第二,两次凶手都只在他犯罪后对着一个监控露面,而经过其他监控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并且选择了尽可能绕开监控的方式,这不是巧合,这说明了他并不是想真正暴露自己,应该是另有某种其他目的。至于这目的是什么,我现在完全猜不透。第三,他在江家案子中说话轻狂嚣张,但整个案子你回头看一遍,他的嚣张根本目的是引着王丽琴和我们警方一步步按他的节奏,步入他的诡计,从而实现毁钱杀人的阴谋。你看他虽然嚣张,但江家整个案子做得滴水不漏,甚至从头到尾没露面。这样细致的犯罪手段的实施者,会是一个轻狂嚣张的人吗?不可能!第四,凶手的犯罪动机现在很明确,就是为甘佳宁复仇。如果是为了单纯发泄仇恨的情绪,凶手该把案子的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但两次都是低调地用毒杀人,杀人不见血,这点也与你说的凶手有犯罪表演欲不符。”
林杰想了想,咂嘴道:“好吧,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我还是保留自己的判断,我更相信凶手是个有犯罪表演欲的人。”
王格东无奈点点头:“我所做出的分析,也仅仅是建立在目前有限线索的推理上,也未必就是最终的答案。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现在谁都说不好。”
林杰道:“对了,这次犯罪中,凶手除了这名胖子外,另外一名同伙是谁还是不清楚。根据老陈那边的鉴定,凶手是站在李家几十米的范围内,用遥控器操纵塑料瓶。根据监控显示,李启明是八点十一分进入小区的,估计过了一两分钟到了自己家门口,下车开门就遇害了,他妈姚素月的被害时间差不多。因为两人倒地是在八点二十分就被其他路过居民发现。所以姚素月母子的死亡时间都是在八点十一分到二十分之间。但胖子七点零八分进入小区,停留了十分钟,七点十八分就离开了小区。此后的监控,再也没看到胖子进过小区。也就是说,胖子在案发前就走了。最后操作遥控器动手的是另外一个人。但我们监控里暂时没注意到哪个人有嫌疑。”
王格东摸摸额头,想不明白:“胖子七点多进入小区后,为什么过了十分钟就走了?操作遥控器是一件很简单的工作,他既然已经进入了小区,为什么不等在小区里,自己动手,而是让另个同伙动手?”
林杰道:“是啊,这件事很古怪。我们多少还知道胖子是凶手,但对那个同伙,连是男是女都一无所知,没有任何线索可供我们调查的。我们也没办法知道这名同伙到底是在胖子离开小区后进入的,还是之前就已经在小区里了,更没办法知道同伙是在案发后很快离开了小区,或者藏在小区里第二天再走,甚至有可能同伙就住在小区里,连着几天没出入过小区,要找到他更是困难了。”
王格东思索一阵,叹口气:“是啊,这名同伙的身份更神秘。胖子和同伙的彼此关系,他们犯罪中各自扮演的角色,我们一无所知。明天我再去躺滨江小区,把里面的环境再仔细看一遍。”
第二天,王格东和林杰、陈法医穿着便服,开车到了滨江小区,由于王格东准备把所行路段全程观察一遍,所以车子在小区外停好,三人步行进入。
走入东门时,保安并没阻拦他们三个行人,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林杰道:“老大,这里保安根本不管行人和非机动车,这才给凶手提供了条件。”
王格东无奈抿抿嘴:“没办法,这么大的小区,东南西北四个门,想管也管不过来。机动车呢,都有登记的吧?”
“我们问过了,白天对机动车大部分还是会放行的,过了晚高峰后,外来车辆一般不让进。”
王格东思索一下,道:“回头需要查查,江小兵案子当晚经过安乐路的几十辆车子,最近一段时间里有没有进入过滨江小区。”
“这个……李家案子中用不着车子,你看那个胖子是步行进入的,他那位同伙只负责按遥控器,也用不着车子吧?”
“话是这么说,但不排除凶手犯罪前踩点会直接开车进来。”
“可是滨江小区太大,每天出入车辆上千次计,监控探头也不能把所有车子的号牌都清晰记录下来,这块的工作量实在超出我们的人力范围。外加如果凶手即使踩点是开车进来的,也许用的不是同一辆车,或者号牌换了块,这部分工作就查不下去了。”
王格东也很理解,首先凶手踩点未必是开车,即使开车也未必是同一辆车,即使同一辆车号牌也可能换了,而且到底哪天来踩点的,是在案发前几天,还是案发前很多天呢?这些都无从知道。别说刑警队只有二十来号人,就算两百来号人,要把每天出入滨江小区的上千次车,每一辆都去比较是否是安乐路几十辆车子中的一辆,这工作量也承担不下来。更何况如果凶手这次犯罪压根没用过车,岂不是大量排查工作都将是无用功?
王格东思索一番,靠监控确认车子是否重复,实在不靠谱,他转念一想,道:“换种方式,你回头再派人对那五十多名车主排查一遍,看看他们李家案发当晚在哪,有没有确凿可靠的人证或不在场证明。当然,如果是凶手,他一定为当晚的行踪做好了准备,会伪造证据让警方排除他犯罪的可能性。嗯,你在调查完后,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把每个人当晚的行踪,和支持他行踪的证据列好,我要逐一看过,看看谁在说谎。”
“好的,这块工作待会儿马上去办。”
“一定要抓紧时间,现在才过三天,早点调查更容易有突破,拖久了对这些车主当晚的行踪更不好确定了。”
随即三人继续朝前,往李家走去。一路上王格东再次把所有路段的细节、监控全部记在心里,到了李家门前。
此时李刚家中聚满了帮办丧事的亲友,他们三人没有进入,而是来到别墅周边查看了一番。
王格东道:“刚才我看过了小区内的监控,有几个路段监控有空缺,凶手很容易避开绕过去。”
林杰道:“是的,除了进出大门和胖子刻意留下的那个监控外,都没发现胖子身影,显然他是绕过去的。”
陈法医指着西面的一块绿地道:“老大,我们推测凶手当时就躲在这里树丛里,用遥控器控制喷瓶。”
“草地也查过了吧?”
“恩,没有发现遗留线索。包括脚印,由于走过的人很多,也没办法知道哪个是凶手的。”
王格东面色阴沉,今天这一趟对凶手的犯罪经过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但对案件的侦破工作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他凝神半晌,道:“林队,回去马上查安乐路上的车主当晚行踪。另外,这几天被李家新案子耽搁了,回头甘佳宁同学,尤其是吴刚这一块,马上继续查。”
“好的,我赶紧办。”
“另外,你明天陪我去趟何家,我要找甘佳宁婆婆聊一聊。”
陈进再次绕着这个安保严密的高档公务员小区走了一圈。
表面上看,进入实地踩点的机会实在渺茫。门口保安对出入的人员、车辆管理十分严苛,整个小区一圈都是高墙,别说他身体素质差,即便他是个运动明星,也爬不过这堵高墙。
要进小区,只能走正门。但正门安保严密,几乎没有可乘之机,这可怎么办?
不如先做了张宏波,再回头解决范长根?
陈进犹豫一阵,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继续按计划进行吧。
但如何踩点呢?
陈进张望了一圈四周,这里属于县郊,周围没有高楼大厦可供俯视小区全景。随即他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山上。这是最近的一座山,从高度上看,站在山上足以看清小区的全景。但距离太远了,需要借助望远镜。普通望远镜看不清一两公里外的东西。
对,得买个专业的高倍望远镜。幸好望远镜可不是管制物品,就算买军用望远镜也用不着实名制,这还是很方便的。
嗯,就这么办,先去买一副高倍望远镜,再到山上进行远距离观察踩点。虽说麻烦点,但这个方法很安全,也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靠谱办法。
傍晚,陈进来到小区外的一家中式快餐连锁店,他端盘子拿好了饭菜,正准备找个位子,暮然间一个眼神与他四目相对。
徐增坐在一个角落里,装模作样地细嚼慢咽,看着他。
陈进眼神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确实只是徐增一个人时,随后慢吞吞地朝那张桌子走去,放下盘子,吃了口饭,同时边吃边用旁人觉察不到的声音说了句:“怎么找到我的?”
徐增低下头吃饭,边小声说着:“你现在没手机,我记得你说过你买了这小区的房子,旁边看了圈,只有这家像样的吃饭点,你一个人肯定不会买菜做饭,我想你总该来这儿吃。”
陈进继续低头吃饭,仿佛两人从不认识一般,语气中带着笑意:“看来你这些年跟警察打交道,学了不少东西,我觉得你比县里那帮警察更合格。”
“别废话!”徐增沉声道,“李刚老婆和儿子是你做的?”
陈进夹了口菜放嘴里,边吃边摇头:“这个问题你不该问的,因为你从来不知道我已经回国了。这事和你也没关系,你还是不要问,知道多了,你心里更不踏实。”
徐增咬了咬牙口,用力握住了筷子,强忍着不发作:“又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什么李刚。”陈进平淡地回答着,继续吃饭。
“不知道?”徐增低声怒道,“你以为将来我一句不知道,别人就会信?”
“信不信是别人的事,你可以叫不信的人拿出证据来。我们每一次的见面,或许你没有警觉,我挑的所有地方都是没有监控的,没有人知道我们见过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你从来不知道我回国了,更没和我见过面。”
徐增缓缓吐了一口气:“你到底还要疯多久?”
陈进垂着头轻松笑了笑:“很快,真的很快就完了。”
“是你完了吧!也是我完了!”徐增忍不住语气急了。
陈进蠕动着肥胖的腮帮子,依然一脸的淡定:“你为什么对未来这么悲观呢?”
“你现在还不走,你早晚要被抓,你知道吗?”
陈进笑着点点头:“照现在案情的发展,我被抓的概率是越来越高了。不过嘛,我被抓了,也碍不着你什么事,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
徐增压住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以为王格东是傻子吗?”
“不不不,王格东不傻,至少从我知道他查我的身高体重,进而查甘佳宁老同学这一点上看,他一点都不傻,相反,还有点聪明。不过,他的智力,还是在我意料范围内。”
“你真是个疯子!”徐增撇过头去。
陈进笑了笑:“你不用担心的,就算我被抓,王格东也不会怀疑你的,我更不会供出你。”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陈进道:“我打听了一下,王格东是个好警察,绝对的好警察,很多人都说他很有正义感。当初他带头要抓江平,如果不是被其他同僚阻拦,江平早就被他收拾了。听说他还想动范长根,不过他没这个本事。他这个人我很喜欢,也很欣赏,曾经我跟他开了几次玩笑,不过那只是玩笑,他会原谅我的。”
“狗屁!”徐增恨不得大声训斥他,无奈周围都是人,他只能继续压低声音,“他很有正义感就说明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瓜葛的罪犯!很有正义感不代表他不会对你用手段。”
“他不会对我刑讯逼供的,你放心好了。”陈进依然充满了自信。
“你懂个屁!”
“将来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我抓住了他的软肋。”
徐增冷哼一声:“他一不贪,二不坏,不可能让你抓到他的软肋。”
“是吗,不过你这么认为也无所谓,将来你就会知道了。”陈进继续卖了关子。
徐增深吸了一口气,筷子停了半晌,过后,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什么时候滚出去?”
“再等等吧,剩下的工作真的很快了。”
“你那个同伙到底是谁?”
“抱歉,这问题我更不能回答。”
徐增咬着下嘴唇,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陈进一愣,隔了一会儿,道:“我很理解你现在的立场,你的身份,你的想法,我知道想我现在马上就死是你的真实意愿,可我也知道,你不敢。”
“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你以为我真不敢?”
陈进哼了口气:“我做这些事,是因为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你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你想保护你最宝贵的东西。不过杀一个人又做到全身而退,对你这位文科生来说是很难办的。从你的利益诉求点来说,杀我的风险远高于即便我被抓后吐出你的可能性。你会算清楚这本帐的。”
徐增被他说得木然坐在椅子里,半晌,目光从火焰转成了寒冰,冷声道:“好,好,陈进,算我白认识你了,算我白交你几十年的朋友,没想到你是个这么自私的人!我实在后悔第一次和你碰面,为什么不直接告发你!”
陈进面有愧色,道:“对不起,原本这一切都是我的私事,不该把你拉扯进来。只因当初我对手机技术的不了解而牵涉了你。你信任我吗?”
“信任你什么?”徐增轻蔑地看着他。
“相信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哼,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