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重生
冷寂的黑弥散在四周,如鬼魅般飘忽游荡,意识忽明忽暗,分不清自身与周遭的界限。努力的想睁开眼,拼命的想挤出一丝声音,却感受不到存在……
恍惚中不知被什么吸引,开始追寻那个方向,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停滞时而回退;就在要感知周围的一刹那,无数声音闯进心间,万千画面撞进视线;被什么抽打着、拉拽着、撕扯着,像是坠入了深渊,混乱中只感到冰的彻底、冷的彻骨,唯想逃离……
在极度的不安、焦燥、恐惧中扭曲着、颤抖着、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听到了自己大声的喘着气,看到了自己抓扯的双手。
“神女,您醒了?没想到血祭竟然成功了!”
昏暗中神女将视线转向话音的方向,“神女?那你是……”
“我是蛊巫,是我用你的尸骨让你重生,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
“我死了?”
“看来还没有记忆”一团黑影从黑暗中移出,一袭黑衣、发如枯草、面色苍白,可就是看不清双眸。她伸出干枯的手抚摸着神女的身体,“没错,你死了而且你的灵魂已经转世,血祭将你的尸骨还原成你为神的样子,只不过你需要吸食活人的骨血才能……”
“是吗?那你就是第一个”,蛊巫怔住了,自己的心脏已然在神女的手上。
“不可能,是我唤醒了你,我是你的主人,你不可能杀得了我……”
神女捏碎了蛊巫的心,四溅的血雾化围绕在其周身而后渐渐淡去,“就凭你还无法控制我。蛊巫的皮肉不断从身上剥离,骨头脱出碎裂,随着血液形成血雾滋润着神女。
神女起身,血雾化为血衣,依然肃穆神圣,而映在身后的影子却邪恶狰狞,既明艳又恐怖。记忆不自然的开始绽放,不断向身体各处涌入,各种情绪相互杂糅猛然翻腾,眼泪不自觉地滴落,在地面形成泪石。“务相,我恨……恨你……更恨有你的这个世界!”
身体下意识散出的气息令四下的妖物纷纷退后,一只长着一个脑袋三个身子的鸟儿出现在祭坛上,啄下祭坛正中的戒指飞到神女身边,戒指挣脱鸟儿的喙出现在神女手上,一瞬间蛊墓的一切就好像早已印在了记忆中。
“原来是鸱鸟,曾是威猛和必胜的象征,是灵魂的引导者和守护者,只因极其丑陋,后被视为了不祥之鸟。”神女将泪石浮在其喙前示意它吃下,鸱鸟有些犹豫但还是将泪石吞下。不自觉间周身微微白光若隐若现,星星点点、轻轻浮起、慢慢洒下,一袭白衣缓缓飘落、明眸似水、血气隐隐。
神女来到祭坛中央俯视着四下妖物,内力震慑着整座蛊墓“从今天起我就是这蛊墓的主人!”此刻四下妖物鬼魅纷纷上前俯首齐喝“蛊主威武!蛊主万福!”神女轻触着这让自己复活的祭坛总感觉有些古怪,出神间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地面升起,来不及反应,一阵眩晕,最后只看到刚刚化成人形的鸱鸟飞扑过来。
恢复意识时神女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山顶上,在面前及遥远的地方云雾缭绕,一道日光透过云层照亮前方的云雾,云雾围绕日光形成巨大的漩涡。下意识的转过身,望向身后和山下,无边无际的森林中七彩湖泊熠熠生光,墨绿色的常青树将其包围格外醒目。鸱鸟在空中盘旋,看见神女望向自己,缓缓落下化为人形,“蛊主,您脚下的山将此地一分为二,一边是云雾无法辨清;一边是森林和湖泊,从空中看去两边一明一暗与太极极为相似。”神女自顾自的往山下走着,鸱鸟见状赶紧起身跟上。
踏入森林的一瞬,寒气袭来就像是掉入了死亡的深渊。从近处看这墨绿色着实让人感觉有些诡异,繁茂的枝叶遮蔽了天空,就连阳光都无法从其缝隙中挤出,粗壮的树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除了二人走过的声音,这儿实在是静极了,死一般的沉寂。
神女突然停下脚步,张开了结界,鸱鸟有些错愕,向结界外张望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而此时树叶从树枝上挣脱,飘浮在空中,它们突然改变了型状,形成针刺数以千计从空中刺来,针刺在结界外噼哩啪啦的响着。神女挥手释放火焰,瞬间吞噬了针刺。鸱鸟回过神来化为火鸟,卷起火浪带着神女冲出森林来到湖边。
风絮絮柔柔的飘,三青鸟从湖面掠过,湖岸边开满了彼岸花,薄薄的青雾被阳光驱散,慢慢的浮向湖面。“飞到湖中心去!”来不及对眼前的景色诧异,听到神女的命令,鸱鸟振动巨翅,来到湖中心。本想松一口气,可湖面又传来异动,凭空而来的飓风卷起水柱冲天而起,一条、两条、三条……湖水渐渐干涸,湖底漏出,巨大的石壁赫然眼前。随着水柱不断的升起,鸱鸟在飓风中的躲避越来越吃力,神女将其唤回人形跃向石壁。在石壁上站定,身后的水柱与飓风形成龙卷盘旋而下,神女按下石壁上的机关,石壁猛然翻转,背后是幽深的地洞。
惊魂未定的鸱鸟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有些措手不及,刚才的一切看似命悬一线,却感觉都在神女的掌控之中,来不及平复心情紧随神女走向地洞深处。来自地底的红色火焰在前方闪烁,光线刚好可以看清路面。穿过幽深的过道,二人来到一个山洞,四周的岩壁上有深深的裂缝,来自地底深处的火光从这些裂缝里冒了出来,照亮了整个山洞。
山洞中央红色火焰之中的长剑不断震动,像是终于要挣脱火焰束缚的兴奋,更像是等待已久的主人终于出现的激动。神女指向火焰中的长剑“此剑名为断水,用剑划水,便可控水,去!拿下它!”鸱鸟有些恍惚,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慢慢靠近火焰,没想火焰霎时将其包围,炙热中身体要被撕裂一般;伸手靠近断水,断水在震颤,剑身泛出蓝色的微光,一生长啸,鸱鸟化为火鸟瞬间抓住了断水,周身的火焰不断消退。
断水发出耀眼的青蓝色光芒,飘散在鸱鸟四周,原本一袭白衣多了青蓝色的点缀。鸱鸟将剑身拿近细细端详,蓝色细长的双刃剑身泛着银光,护手为对称的波浪形,柄头雕刻着青龙。“断水业已认主,上前听诫授术。”鸱鸟来到神女身前,跪地双手举剑。“斩断青丝、心如静水、人如其剑、剑入其身、人剑共生、剑亡人灭、名曰断水。”
神女轻挥衣袖扶起鸱鸟“今后你就是断水。”
“但听蛊主吩咐,再造之恩,必鞠躬尽瘁!”
返回地洞石壁时,龙卷飓风依然在肆虐,不断撞击石壁,整个地洞都在震颤。神女翻转石壁,断水双手握剑劈斩袭来的水龙卷,瞬间一切仿佛静止,二人轻踏水浪跃至空中,伴随剑气蓝光消散,湖水如瀑布倾泻,湖面恢复如初。断水化为火鸟载着神女飞向云雾缭绕的另一边。
“飞进阳光中”神女说道,断水此时才发现这白色的根本不是云雾而是烟雾,沿着光线缓缓下落,断水绷紧了神经生怕之前袭击再次出现。神女似乎感觉到了断水的不安,哼唱起了歌“残影暗辉荫蔽空,红桥玉钩附西风,崆坞远音固愁声。梦尽浮沉生外世,无闻炀城焰色穹,怜魂孤醒盐水东。”
伴随着歌声四周的烟雾渐渐淡去,但光线并未穿透渐淡的烟雾,还是那一道日光直照地面,可地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一声怒吼气流震天,断水猝不及防改变了下落方向极速降落,拔剑与其对峙。一只外形似马的白色独角猛兽出现在对面,双足顿地咆哮,猛扑过来。
“掩日住手!”听到神女的声音,猛兽有些迟疑的停住“主人!您回来了!”
神女走到猛兽面前,抚摸着其白色皮毛,“看看我,这能否叫回来了……”猛兽闭上双眼将头靠在神女肩上却怎么也感受不到昔日神灵的温暖,这只是具躯壳。猛兽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是啊,我亲眼看到禀君射杀了您……不过能再见到您我依然很高兴,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誓死追随您,我会助您取回原本属于您的一切!”神女上前抱住了猛兽的脖子,将头深深埋进其柔软的皮毛中,把自己的最后一滴泪印在这白色皮毛里。
“走吧,去取剑。”
断水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发现神女也会如此的娇媚动人,与在蛊墓震慑妖物时简直判若两人。神女定了定神,转身示意断水走近。掩日歪歪脖子审视着不断走近的断水,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警告其不要走的太近。断水也不甘示弱,化为火鸟振翅长啸,剑气直指掩日。神女目光凝聚用内力按住两人,拍拍掩日,朝其摇摇头。
“断水,这是掩日,同你一样,他是掩日剑的持有者,拥有遮天蔽日,操控光线之力,更是昔日盐水的守护神兽,真身是駮马。”
“看来你就是断水剑了,眼神不错!”掩日转过身走向前方,神女退至断水身旁。
随着一声震天怒吼,消失的白色烟雾猛然翻腾迅速变暗遮住了日光,原本空无一物的前方出现了一棵开满白色花朵的巨树,位置正是那道通天日光所及,粗壮的树根突出地面向四面八方辐射,不计其数的尸骨嵌入树根,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这些都是抢夺掩日剑的恶徒的下场,也不知是些什么人,竟然能穿过烟雾接近巨树,不过刚好成为肥料,他们刚被杀死时,满树的火红,煞是好看!”掩日掩饰不住内心的狂热,一路不停的讲着,不过也正好解了断水心中的疑惑。
来到树干附近向上仰望,此树真的是比一座城还要壮观。掩日顿了顿足,树根将他们缠绕送上高处的树枝,穿过繁茂的枝叶,树干中心悬浮着一把墨绿色巨剑,宽大的护手为龙形,柄头雕刻的是白泽。掩日走到巨剑下方,云慢慢聚拢,黑暗慢慢降临,强大的剑气迅速聚集瞬间炸裂,巨树被一分为二。
一个身影现身巨树中心,头戴束发金冠、身披黑甲、虎目威光。
“拜见神主!”掩日激动不已浑身颤抖。
“我已不是神,现为蛊墓的主人,要叫我蛊主。”
“遵命!”
“取剑归取剑,没让你毁了树”掩日在一旁嘿嘿地笑着。
神女扯下一丝青发,随风飘入巨大的剑坑,光从中弥漫,新枝不断盘旋生出新芽,新叶不断繁茂开出白花,花瓣霎时飘散在风中纷飞。神女接住一片花瓣,紧紧地攥在手中。“掩日,带我们离开这里。”
掩日将剑举向空中,一道日光照下,巨树发出绿色的微光,白色花瓣不断聚集托起三人送向日光处,正要接近光源时,戒指突然发出强光将三人包围,回过神看清四周时,三人还在巨树中心。
“什么情况,怎么还在这里?”掩日又将剑举起,四下毫无反应。
四周的枝叶突然摇曳飘荡,有人被送上树冠,微风阵阵卷起花瓣在空中起舞,附近的各种飞虫围绕在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裙,头戴绿色枝条构成的王冠的人身旁,她轻轻踩着花瓣,手扶着卷曲的枝条朝巨树中心走来。
“神主!”掩日扑向前去挡在其面前,可神女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掩日回过头焦急地望向另一个神女。“这是幻境,这是两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他的那一天……”此刻戒指再次发光,幻境中巨树也在发出微光,像是在相互召唤。神女抚摸着戒指“你带我来这是为什么,这种痛难道经历一次还不够……还要眼睁睁地再去看一次……”
“蛊主,我感觉您之前被禀君杀死肯定有问题,您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当年您极力挽留禀君未果,便答应他带领部族离去寻找可以筑城之地并赐祝福于他,他为什么还要杀死您?”掩日不解地说道。
断水在一旁恍然大悟,怪不得神女对蛊墓的一切了如指掌“蛊主,难道蛊墓就是神女城?我只听说当年您在盐水陨落没过多久,蛊巫便带领一众妖物闯入城内,凭借在城中找到的戒指控制了方圆百里的生灵,一边命令我们寻剑,一边寻找各种奇术想要复活您。”
“的确蛊墓就是神女城,也是我的坟墓……蛊巫……这个蛊巫从何而来?”
“不清楚,您仙逝没过几天,她就出现了,很奇怪的是她的面貌怎么都看不清,尤其是那双眼,似有似无……”
“很可惜她已被我杀了,不然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神女望向另一个自己,“我们既然来到幻境看看也无妨,或许真的会有所发现。”三人随即施法跟随着幻境中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