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影帝的金丝雀13
秦予寒垂眼一扫,桌面上横七竖八倒了不少酒瓶,红的白的洋的什么都有。
白编已经先倒下了,看着康弘致两眼无神一脸傻笑也知道他快到顶了,就是不知道时容又喝了多少,现在是醉懵了耍酒疯,还是单纯喝嗨了。
时容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也顾不上,专心致志盯着康导将杯中酒全部喝净才转头去看。
一见是秦予寒,立即像是看到主人的小奶狗,屁股抬起半寸欠着身体就要贴上去。
随后呲起一口小白牙,对着秦予寒豪气云天地向一旁的空气一挥手:“秦哥,看!这些都是我喝趴下的!”
小手一挥,醉鬼一堆,秦予寒看着已经快钻桌子底下的副导演和编剧,还有一个平时最爱劝酒的康弘致,正魂不附体地瘫靠在椅背上。
听着时容一边打酒嗝一边补充:“康导说了,你是我最大的贵人,你不在我要帮你嚯才行,秦哥我都喝了!里、你就不用再……”
时容这身体酒量不错,但轮倒一圈虾兵蟹将他也有点扛不住,句式太长说到一半忘词了,大着舌头支吾半天才接上:“对!里就不用再嚯了!喝酒…伤胃!大大的不好!”
说完还咂了咂唇,挑起左侧唇角给秦予寒来了一个面部抽搐版的wink~
秦予寒眼底的寒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驱散了几分。
他甚至想在这样酒气熏天的环境中也醉一把,肆无忌惮地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兔子抱进怀里,只不过这小火苗刚冒出一瞬,就被骨子里的阴冷寒意淹没了。
厚重的大圆桌被划分成两片区域,陪着康导喝酒的这一撮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了,另一部分佯装推杯换盏的,实则是在抱团避酒,到现在都还算清醒。
最后,寻鲛剧组的杀青宴以导演喝迷糊了,抱着包厢角落的大花瓶哭着喊“老婆你来接我回家了?”结束。
清醒的负责送喝多的,秦予寒拉起一步三晃还不停傻笑的时容,他回头应声的工夫,再转回来发现时容跟个蜘蛛侠一样,已经挂在了仙鹤祥云的屏风上,正聚精会神地将脸贴在绣纹上仔细观瞧。
因眼睛贴得距离过近,在不自觉中成了对眼,手指戳在一处用银丝勾勒出的祥云线条,还特别傻气地呼唤秦予寒:“秦哥!里快看!这图真有意思……”
“嗝儿,这图上的仙鹤还拉线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欸!”
秦予寒成功被他傻到了,嘴角不自觉扬起,敛眸轻笑一声才走上前去将时容从屏风上扒下来。
原是想拉着时容的胳膊,借几分力将人扶到车库,结果时容和屏风分离后,原地旋转一百八直接扣进秦予寒怀里,手脚并用地将人紧紧扒住。
喝得绯红潮润的脸蛋贴在秦予寒肩头,小兔子顶着一双斗鸡眼,蹭着秦予寒的下巴继续观瞧,像是旋转了一圈就不认识眼前人一般。
时容都快傻冒烟了,愣了半晌,才重新笑逐颜开:“秦哥,你也在啊!真巧!”
湿红的唇齿张张合合,温热的酒气从他的颈侧滑过下颌线,带着最纯粹的一腔欢喜,继续喃喃道:“秦哥你真好……巨好、特别好、超级无敌好、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好!”
秦予寒被时容又抱又贴得身/体一僵,再垂下眸子时,看到小兔子的斗鸡眼已经闭上了,此刻正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明明是一张精致清灵的好相貌,对他笑的时候却总是带着一股娇憨,乖得直教人无法抗拒。
喝醉后身/体都沉,好在时容骨架小人又瘦,秦予寒单手撑着肩膀就能带动,还留出另一只手堵住那张不停“告白”的小嘴。
原本只是贴在耳边的嘟囔,后来越表白越嗨,甚至在出了电梯后扯着嗓子放声高歌:“我的好秦哥,下戏回到家~拍戏一天多么辛苦呀~秦哥秦哥快坐下~”
擅自改了儿歌歌词也就算了,竟没一个字在调上的,唱一句能抻半分钟,明明难听得要命,时容却唱得有滋有味的:“秦哥秦哥快坐下,请喝一杯茶~让我亲里唔唔!里唔我干甚么!”
秦予寒考虑到停车场说不定哪个角落正潜伏着狗仔,还是伸手让醉酒后尤为闹腾的小兔子,强行停下了演唱的歌喉。
此前帮忙泊车的侍应生又将车开到电梯口,随后下车准备帮忙扶一手,刚好听了一耳朵“让我亲亲你”,面上分毫不动,心里大为震撼。
时容被捂住嘴,又见到陌生人,眨着水亮的眸子乖巧地看着秦予寒,柔软的唇/瓣贴着男人潮润的掌心,小声嗫嚅:“我不唱了。”
隐约间湿/软的舌/尖似乎滑过了掌心,秦予寒喉结轻滚收回了手,俯身帮时容挡了一下头顶,将人扶进副驾驶又扣紧了安全带,才转回驾驶位。
秦予寒启动汽车驶出地库,淡声问向时容:“耀星给你租的公寓,是在西江区哪个方向?”
等了片刻没听到时容回复,侧头一看发现对方已经歪着脑袋,靠着安全带睡过去了,绯红的唇微微嘟起,上面还有一道浅浅的牙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咬上的。
秦予寒收回了黑沉的眼眸,轻滚的喉结蓦地升起一股火焰,燥的他喉咙焦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也因过度收紧而泛白。
汽车驰骋在空旷无人的夜路上,静默的车内只能听到身侧轻浅的呼吸,秦予寒的心间却不自觉慌乱起来,他回想起两人相见的点滴。
他无法否认时容对他是最特别的,既和自己一样拥有特殊的命运,却又不仅止于此,起初他以为对方只是粉丝心理,并不值得过多青睐……
但到现在,他莫名慌乱的情绪已经清楚明白地将事实摆在眼前,时容早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小粉丝了,如果刚刚对方借着酒劲直接告白,他是不忍心的……
秦予寒的思绪纷乱,脑中想起了许多画面,等缓过神时车子已经开到云麓雅苑了,像是怕惊扰到睡梦中的小兔子,他将车缓缓驶入库中。
停稳后下车绕到副驾驶旁,小心地拉开车门解开安全带,见人没醒索性再一次将时容打横抱起。
时容在车上坐着睡得并不舒服,被抱进怀里就醒了,手臂自如地勾住男人的脖子,皱着眉在秦予寒的肩膀上蹭了蹭,才软声嘟囔:“秦哥,你真好……”
时容在车上打了个盹,酒意散了一点,虽然看着脸上的晕红退下不少,不至于再把祥云认成仙鹤拉的屎了,但在酒精的麻痹下脑袋又晕又乱,心底的那些情绪也因酒精刺激而不断放大。
他是真的觉得秦予寒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不过撞上了一个扭曲的小世界,成了既定命运的牺牲品。
明明是天之骄子什么都有,却又被以残忍的方式从血肉中逐一剥离,这样好的一个人却在绝望中被人害死……
时容酒意上头多愁善感起来,吸了吸泛红的鼻尖:“秦哥……”
秦予寒气息一滞,勉强还算镇定地将人放到床上,抬手打开了一旁的小夜灯,沉声问道:“怎么了?”
时容嘟起嘴,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落下一道暗影,蹙着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后才攥着秦予寒的腕子,拉到身前双手握住。
秦予寒气息一沉,深邃的眸子落向时容抿成直线的唇角,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出什么打破僵持的现状。
时容目光温柔而坚定,酒精作祟下嗓音微哑又轻软:“你永远可以相信我……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秦予寒产生了犯病时才有的紧张感,让他头皮发麻脊背不自觉便绷直,一句为什么还没问出口,时容真情大放送起来:“我会一直对你好下去!”
“就像……”时容气息微顿,在浑沌的大脑里检索半晌的词汇,随后铿锵道:“像对待亲哥哥那样!”
时容目光炯炯,任谁都会被他的赤子之心所感动。
秦予寒却短暂地陷入茫然,下意识脱口而出:“哥……哥哥?”
时容敏锐地察觉到了秦予寒似乎不满意,他舔了舔唇,喝得晕乎乎的脑袋飞速运转起来,分分钟想到了症结所在。
他抿唇欠起小屁/股凑得更近些,轻轻在秦予寒的耳畔,带着潮润的气息落下一声虔敬的“爸爸?”
说完脸上带上了几分得色,他早就从秦前辈跨越到秦哥了,对于当下来说“哥哥”显然是不够的,对!就是这样!
秦予寒身/体微微晃动,头突突地疼了起来,让他几乎是立即确认自己是又犯病了,只不过这次的幻听并非女人的咒骂,而是被时容叫爸爸……怎么可能呢?
他眉头拧得几乎能夹死人,站起身时又晃了一下,随后也不回应时容酒后突如其来的孝顺,一边轻摇着头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直播的事要缓缓……”
半晌后,秦予寒坐在客厅里拨通了薛晴的电话,听到听筒中传来“嘟…嘟…”的声音才察觉出异常。
他和这病症共处两世,曾经练习过区分真实和幻觉的能力。
他的幻觉都是贬低咒骂诋毁,几乎不会出现正面的、积极的、说要对他好的,甚至……还真诚地叫他爸爸……
而且他犯病时从来不会做出类似打电话、倾诉这些有求救意味的举动,他的医生曾多次建议过他做出改变,但他始终无法完成,这也成了他区分幻觉的一种方法。
但他头疼的程度,以及脊背发麻的感觉又很像……思绪混乱间电话拨通了,听筒里传来薛晴被意外吵醒后有些迷茫的声音:“怎么了予寒?”
秦予寒蹙着眉默不作声,薛晴清醒了几分发觉了他的异常,担心是出什么大事立即焦急地催促:“予寒?到底怎么了?”
秦予寒薄唇轻启,哑声道:“薛晴,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