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 7 章
小镇上的黎明来得格外早,道光线破开黯淡黑幕，紧接着点点掀开两边，晨光瞬间铺满整片天空,天又开始了。
方旋捏了捏太阳穴,脑袋略微不适,昨天睡得太晚，又怀着腔心事入睡,躺下没多久，天色渐渐明亮,外面的街道出现来往路人，叽叽喳喳开始忙碌生活的天。
她借住在别人从不赖床,按照前几天的时间照常起床,然后踩着木质楼梯吱嘎吱嘎下楼。
大姐已经在楼下洗完衣服,晾晒在院子里的吊绳上,听到动静回头望了她眼：“小方你起这么早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方旋不好意思地笑笑,避而不答转而说去别的事：“等我洗漱完,姐您带我去菜市场逛逛,上次过去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大姐用力地拍着洗得皱巴巴的被单，面说：“好啊,马上清明节了，我去买点艾叶和糯米粉,下午给你们包艾饺和青团吃。”
方旋提起精神，连连点头：“好呀，姐我帮您。”
方旋在楼下的水池里洗漱完,素着张脸跟着大姐挎篮去菜市场。
小镇上没有生鲜超市和农贸市场，只有街头个不大不小的菜市场，每天早上商贩会在市场里摆摊贩卖瓜果蔬菜，另有海鲜水产和家禽肉类，规模虽不大，也足够小镇居民的日常生活。
小镇上的居民邻里关系和睦，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互相认识。
方旋跟着大姐路过去，就见着大姐打了不下十次的招呼，有些邻里知道方旋是外来的客人，也会和她搭几句话。
菜市场是最能体现生活气息的地方。
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生腥味浓郁充斥鼻间，方旋路过水产海鲜摊位，实在没忍住捏起鼻子，连嘴都抿得紧紧，呈条直线状态。
大姐停下来买鲫鱼，打算回去做个清蒸鲫鱼，摊位老板是相识的朋友，给她跳了条肥美的鱼，鲫鱼在盆里跳动，溅起滩水，方旋时没留意，溅到了脚踝上。
老板哎了声，连忙不好意思地道歉。
大姐拎着鱼带她往干净的地方走，面走面说起她和她老公以前的事。
“我和他是高同学，高那会儿就在起了，后来高考，他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我本来不是读书的料，所以就没再复读，直接出来上班打工。”
大姐说起过去的那些往事，唇角含着抹淡淡的笑容，方旋第次遇见大姐的时候，她还是个怀着孕的单亲妈妈，旁人都道她命苦，她却从来不觉得，笑呵呵地面对人生。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说实话我在外人面前笑眯眯，但实际的痛苦都是我背过身咽下的，这些年过去，我发现这日子还是得照常过，没有谁离不离开的情况。”大姐拍了拍她的手。
人来人往的菜市场，喧闹过后还是如往常的宁静，方旋若有所思看着大姐的侧颜，确实没有谁离不开谁，商临于她，是十几年不可得的个梦，孜孜不倦追在那个梦之后，犹如饮鸩止渴，提前预支梦实现后的快乐，但那毕竟是缥缈虚无的梦境，梦醒时分总会来到，预支快乐的后果便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现在她连习惯都要戒掉，根除这份空虚寂寞。
两人来到家早餐摊上。
“姐是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以后在外面少喝点酒，不安全。昨天看到你个人在院子里喝酒，我还以为是进了贼，没把我吓跳。”大姐说。
方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记得上次见面，你也这么和我说。”
大姐也想起以前那遭，那次方旋也是为情所困，和大学同学大干啤酒，她哈哈大笑，不提人家的伤心事，转而问道：“咱给小雨买点早饭回去，小方你想吃啥？”
方旋要了个芝麻馅的艾饺和个咸菜馅的青团，给小雨带了豆浆油条和鸡蛋，抢着要付钱，大姐也没同她客气，十几块的早饭钱让她请了。
两人各自提着东西走出菜市场，大姐正在和她讲着青团和艾饺的做法。小镇上过清明的习俗，除了上山给已故亲人扫墓，几乎每户人家都会在家里包艾饺，馅儿有咸有淡，做满满大个竹藤盘。
往年大姐也会做些给儿子吃，今年方旋在，她打算多做点，让她多带点回去。
方旋边咬着个青团，不客气地点头，她知道大姐好客，拒绝了反而会让她不高兴。
身后突然传来道犹疑的男声：“姐姐？”
大姐率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脸上旋出抹亲切的笑容，说：“原来是小轩啊，这是刚到家吗？”
方旋不甚在意地边吃着边回头看了眼，脸色蓦地微滞，下秒立刻冲人点点头，她暗自嘀咕，方才那声姐姐该不会是在叫她吧？
果不其然，郑轩冲大姐喊道：“阿姨，您和小雨最近怎么样？我听我妈说小雨已经在上年级啦？”
“是啊。”大姐笑着点头，三人慢慢地往回走。
郑轩偏头看了看方旋，不经意地问道：“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你们认识啊？”大姐看看两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最后拍额头，恍然道，“哦忘了小轩也是在南城上班，那还真是有缘。”
方旋口艾饺在嘴里，有些尴尬地笑笑，她其实有些后悔那晚招惹了这小弟弟，在没把商临肃清出去之前，她不想和别人有感情纠葛，她甚至在之后的两年里都不打算谈恋爱。
谈恋爱太累，还不如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活着自由自在。
大姐在路上碰见个亲戚，途拐到亲戚家里拿东西，方旋负责把小雨的早饭给带回家。
人走，郑轩便没什么顾忌，高高兴兴地同她说话，从他放几天假说到今天在车站看到乌泱泱的人群。
方旋吃着东西掩饰自己的尴尬，原本是出来散心，哪想得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的追求者？早知道还不如去个连她都没去过的陌生城市。
郑轩的余光时不时地转向她，他清了清嗓子，停下脚步，身后的行李箱也随之顿住，立在身侧。
“姐姐。”他叫住方旋，目光紧紧地攫住眼前的这道纤瘦身影，“你是不是不想和那位商先生结婚，所以才逃婚跑出来？”
方旋暗自叹口气，正想说什么，听见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不想和那人结婚，你能不能考虑我下？”他鼓起勇气，伸手握住方旋的手腕，急急地王婆卖瓜自说自夸，“姐姐，我很喜欢你，在蓝岛见到你的第眼，我就喜欢上你了。虽然我的年纪比你小，但现在不都流行小狼狗小奶狗吗？我觉得我会成为个对姐姐很好的男朋友，事事以姐姐为先，赚的钱都给姐姐……”
方旋揉着太阳穴，有些苦恼。
她的旧情还没彻底过去呢，又来新的段，还是个小弟弟。
“你口个姐姐，让我觉得我在拐骗小弟弟。”方旋无奈地说。
郑轩以为有戏，改口极快：“旋旋，可以这样叫你吗？”手试探着向下伸过去，想要包住她的手背。
方旋察觉到，立马挣脱出来，后退了步。
郑轩有些失落，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的童声打断。
“小方姐姐！这个哥哥说找你！”小雨拖长了声音，作喇叭状向她唤道。
方旋顿时松口气，转过头看向声源处，却蓦地顿住目光，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台阶前，早上的日光兜头洒下，在地上落在处拉长的影子。
而那张脸上是她从未看见过的不修边幅，她知道他从小就很臭美，出去肯定先刮遍胡子，再选套帅气的服装，连鞋子都要选得比旁人酷炫些。
方旋触到他深沉得辨不出情绪的目光，不自然地别开脑袋。
她没想到他会来得这样快。
“轩轩哥哥，你回来了啊。”小孩儿腾腾腾跑上来，凑在郑轩身边，完全不给郑轩有任何和方旋说话的机会。
他摸着小雨的脑袋，心不在焉地看着方旋走向那个男人。不知道她和男人说了些什么话，她率先进了小雨家。
郑轩转而和小孩儿说：“小雨，你能不能帮哥哥个忙？”
小雨哦了声，捏着他挂在行李箱上的玩偶，问：“什么忙啊？”
他瞥了眼门口站着的男人，偷偷摸摸地说：“你能不能帮哥哥看着住在你家的那个姐姐，还有……”
“小雨吃早饭！”方旋出来喊了声。
“哥哥我要去吃饭啦。”小孩儿完全不等他说完，撒着欢地跑回家。
郑轩太过无奈，望着小孩儿的身影，然后对上那男人阴沉沉的目光，他皱了皱眉，移开视线，然后拖着行李箱往家里走。
商临满揣着肚子的话风尘仆仆赶来，没想到见到她的第眼，他看见她和个小年轻拉拉扯扯，他忍不住问她是谁，被她不耐烦地反问了句“你管得着吗”。
不止如此，撬他墙角的小年轻似乎并未放弃，甚至对他放射挑衅的目光。
他冷冷地扯着嘴角。
“吃完这顿最后的早餐，趁早回去吧。”
他不请自来，方旋给了他根油条，淡淡地说，“该说的都说过了，你来这里也没用。”
端坐在长凳上的小孩儿捧着他的豆浆，小心翼翼地瞧着这俩大人，喝口瞧眼。
当着小孩儿的面，商临没说话，对这简陋的早餐没嫌弃，打算等小孩儿走后，再和方旋好好谈谈。
可惜等他上午下来，他始终没有寻到机会。方旋直跟在这屋的主人身边，完全不给他点插.入的缝隙。
他和这家的小孩儿人个小板凳坐在外头晒太阳，小孩儿还有个椅子拿来放他的假期作业，他则可怜巴巴地缩着他的长腿，面上装得心如止水。
直到再次见到她后，他才真正意识到，她似乎真的不想再和他有牵扯，她不想再喜欢他了，她不要他了。
商临时烦躁，摸出口袋里的烟想抽根，但看见小孩儿在旁边写作业，他又默默地把烟收了回去。
刚抬头，几米之远，早上的那个小年轻端着个东西走过来，他的脸色顿时冷下来。
他伸出长腿，挡住郑轩的去路。
郑轩挑了挑眉，停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情敌。
与此同时，商临也在观察着小年轻，他比郑轩大几岁，浑身上下透出的气质和感觉与眼前的小年轻完全不样，他有这个自信方旋不会喜欢这颗嫩草，但不妨碍他想断绝方旋身边的所有嫩草。
“商先生追到这里有意思吗？”郑轩沉不住气，忍不住先嘲讽。
他知道男人的身份，但他完全不怕他。若是他敢对自己做什么，他正好在方旋面前卖卖惨博取同情。
商临淡淡地开口：“有没有意思都不影响她看不上你。”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两个男人纷纷看过去，方旋拿着个作业本走出来。
“旋旋！”郑轩抢先喊道。
方旋愣，视线飞快地掠过商临的身影，落在郑轩脸上，语气平平淡淡，好似没听见他方才的称呼，问道：“有事？”
郑轩跨过商临的腿走到她面前，笑着解释说：“我妈让我给阿姨送东西。”
她哦了声，侧开身体让他进来，然后把本子交给脸茫然的小雨，转身又进了院子，全程看都不看他眼。
商临蓦地沉下脸，把旁的小孩儿吓得赶紧低头写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可真不容易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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