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谯本在半睡半醒间,如浮在云端。他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自己也能做春梦。宋知雨圆丢丢的屁股被他拢在手里,慢慢地揉,软得不像话。宋知雨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喘息,喘息也是宋知雨独有的慢吞吞的节奏。
南谯觉得身上热起来,一种完全躁动的浓稠的欲望从天灵盖延伸到腹下,让他浑身滚烫。
等他惊醒,下面裤裆鼓鼓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宋知雨在沙发上看周星驰的无厘头喜剧。
宋知雨声音很淡:“醒了?”
南谯脸红得快烧起来,胡乱应着,“哥,那我们晚上联系。”说完躬身跑了。
宋知雨盯着屏幕,周星驰开始他的招牌贱笑,他也很淡地笑了一下。
他如约和南谯看了电影,看的是《泰坦尼克号》。
南谯这个十八九的男孩子竟然哭得稀里哗啦,只有宋知雨坐在旁边,依然思考着这个问题,要不要接吻。他最后决定不接吻。
南谯是好干净好可爱的男孩子。他会因为文艺爱情片哭。
对于宋知雨来说,文艺爱情片是助兴用具。需要接吻了,他才看。电影是他和严越明偷情的遮羞布,是妓女内裤上装饰的那颗闪闪发光的珍珠,是精液噗噜噗噜喷溅声的绝佳背景音。
宋知雨请南谯吃芋圆和炸鸡,但是他不允许南谯牵他的手。
“谢谢你,南谯。”宋知雨和南谯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突然这么说。
“啊,我是不是选了一部你不喜欢的电影啊?”南谯很懊丧。
“不是。我不喜欢看电影。”
“啊,严越明告诉我你喜欢看。”
宋知雨把头转过去朝向窗外。窗外的风景是剪辑混乱的影片,他完全看不懂。
下车的时候,宋知雨说下次再见,南谯很难过,因为他从宋知雨的口气中读懂了,他们没有下一次了。
但是南谯努力笑着说:“知雨哥,祝你天天开心!”
宋知雨愣了一下,笑得温柔缱绻:“南谯,我也祝你天天开心。”
南谯回到宿舍,严越明正在和沈晴蕴视频。他没戴耳机,屏幕上的漂亮女孩儿穿着白色棉麻睡裙,似乎躺在床上。
严越明切断视频,转过头来问南谯:“回来得这么早?”他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和牛仔长裤,头发似乎刚刚洗过,有些潮湿。
南谯没说话。
严越明黑眸聚起浓浓狭促意味:“没成?”
南谯后仰把自己摔进床里,手盖在脸上,闷声说:“什么成不成?别说了,别提这件事情了。”
严越明笑得快意又嚣张,惹得南谯恼羞成怒,一个枕头飞了过来。严越明单手接住,抱在怀里,随口道:“宋知雨可不好搞。”
南谯皱眉:“你别用搞这个词。太,太那什么了。”
“行。”严越明扬起下巴,勾勾唇角,“不刺激你这种小处男了。”
“诶,我觉得知雨哥,他,怎么说呢。他肯定看不上我这种十九岁的小屁孩。”南谯很认真地说,“我觉得知雨哥像某种小动物,特别小心谨慎,一直在寻找他的安全地带。他好像不喜欢和人接触。我感觉他喜欢年纪大他很多的,最好是那种温柔体贴事业有成的。”
严越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他想起宋知雨伏在他胸口被顶得受不了的样子。宋知雨崩溃的表情比他所有的表情都好看,那样一张惊心动魄的美人脸,白得冰清玉洁,吞进去的精液变成清凌凌的眼泪和涎液,化成脸上情欲的潮,变成人尽可夫的婊子。他一边被干一边哭,肚子一鼓一鼓可爱,分明难耐极了,还要趴在他胸口,多眷恋多依赖。
“他应该不会谈恋爱了。”严越明突然说。
他想,宋知雨怎么去恋爱呢?跟男生牵手,那双手曾经深深地抚摸讨好过弟弟的勃起的性器。跟男生拥抱,那具雪白的身体曾经在弟弟身下有过世界毁灭般的高潮。跟男生亲吻,那两片嘴唇含着弟弟的舌头吐出绵绵银丝。若是发信息,最多想起的肯定是严越明的幽会短信,告知他几点几时去和他交媾;若是写情书,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是所有接吻时刻的虚假电影台词,他必定一字都不信。
宋知雨的爱情?严越明模糊地意识到,这种东西已经被他掐灭了,被他谋杀了。
南谯瞪他:“你干嘛这么说?”
严越明好无辜地耸耸肩:“抱歉。我舍不得我哥。行了吧?”
南谯嘀嘀咕咕,把被子闷在头上,澡也不想洗了,钻进被窝里睡觉。
宋知雨有一只手机,学校里办宽带活动的时候送的最差的智能手机。他用来和严越明联系。对他来说,这是性爱手机。
这只手机总是时不时就会响起。他有时候守着这台手机,就像店里等待指名的妓女,等丝绒帏布后面的铃响三下,他就要打扮出台。
这只手机好几天都没有响起来。宋知雨没有留心,他最近很忙,小组作业和学校课题还有大大小小的比赛让他无暇应对这只手机。
他想,严越明现在应该和他的女朋友待在一起。
四月很快就来了。
梅雨枝准备做一些青团。雨水过后,立刻让人在山野里踩了不少艾叶,挤出青汁以后又成壶的送到严家宅子里。梅雨枝卸了美甲,又小心脱了戒指放在妆奁里。那枚粉钻自然是摘不下来的。
宋知雨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绵绵春雨中,严家的别墅隐隐绰绰,尖的红顶,方的白墙,高大的穹顶和丰饶的罗马柱,都被牛乳似的雨浇得速润。
宋知雨心情不错,洗了手开始和梅雨枝一起包青团。
“妈,什么馅儿?”
“咸的,包鲜笋豆干和肉。”
宋知雨说:“冰箱里还有豆沙馅儿,做点甜的吧。”
青团做了十来个,宋知雨把它们滚圆了,一个个坐在屉笼里,翠绿如山野之春。
“知雨,电话!”梅雨枝喊他。
他接起电话,对方“喂”了一声。
宋知雨听出来了,是严越明。他舔舔嘴唇,注视着雨帘,心里有种很温淡的抽痛,然后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哥,给我送把伞,就在门口,雨太大了。”
宋知雨撑一把伞,又抱一把伞,这才出了门。花园小径被洗得干净,鹅卵石新洁斑斓,直通到门口。
宋知雨走近了,看到严越明坐在车里,旁边是沈晴蕴。
严越明从半开的车窗里露出眼睛,一眼看到了宋知雨。严越明的眼睛在昏暗车中近乎璀璨地亮,眼尾上扬,似乎能轻而易举地钩住春天的雨。
他想要下车,被沈晴蕴拉住手臂。严越明转过头去,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严越明又转过来,眼睛里还有没来得及褪下去的无奈笑意。
他撞到宋知雨等待的眼睛,然后把车窗摇了上去。
宋知雨不确定自己等了多久,可能三分钟,可能三十分钟。他的裤管全湿了,鞋子里也进了水。这要灭世的洪水一般的雨。他就盯着车窗上摇曳的树影看。
等严越明出来,沈晴蕴又伸手,但是严越明摆了摆手,只是说“再见”。他躲进宋知雨冰冷的伞里,接过他手里的伞,然后递给女孩儿。
严越明回过头看到宋知雨,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沾湿了,湿漉漉地滴垂,那双情绪很淡但又很容易哭泣的眼睛没有焦点地注视地面,清澈地映出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
车开走了。严越明摸摸宋知雨沾湿的头发,很轻地笑了一声:“哥,湿了。”
宋知雨抬起一双已经下过雨的眼睛,看着严越明说:“我应该再晚一点出来,现在雨停了。”
严越明的嘴唇红润,水液清新。他刚刚接过吻了。
他和漂亮女孩儿接吻不需要文艺电影。
严越明揽过他的肩膀,懒洋洋地说:“走啦,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