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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出屋,只见屋外一道身影在空中划下弧线,直直摔落下来,又闻巨响。
“哎哟喂!我的屁股......真要开花了!”
“老祖就不会在院子里种些花草吗?硬邦邦的,疼死个人!”
远远就听得楠艾骂骂咧咧声,自个儿摔了,却顺道把他数落一番?
老祖冷着脸从三楼飞下,落在一楼大堂,瞬步走出。
楠艾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又是揉屁股又是按胳膊的,口中抽气碎语未停,看来是疼得紧。
“自己法术不精,摔得疼了,却来责怪我不种些个花花草草护着你?”
楠艾一听,惊得转身,见老祖立在门前,面容隐在暗处瞧不清晰,那语气的叱责怎辩不明。
她急忙起身,整整衣裳,颠簸脚步趋步迎去,乖巧站他面前。
老祖身躯高大如山,十足压迫,尤其近处看明他不愉的面色。她心头瑟瑟,面上哄笑:“摔得疼,就不自主发泄几句,话没过脑,老祖莫怪呀。”
老祖淡睇她,讽道:“婴孩都知跑前先学走,你反倒不如婴孩,腿未复原就想一步到位飞起来。”
“这话可不一定对。”楠艾驳得振振有词:“首先呢,我不是婴孩,路是肯定晓得如何走了。况且我腿脚暂不便利,如若习得了飞行术,游刃有余后,那不比走路利索?又快又轻松。”
“呵!”老祖冷哼:“歪理被你说得有理了。你可知为何屡屡摔落?”
楠艾略心虚:“修为不足......诀窍未通?”
老祖直言:“腿脚未复原,飞行中便会泄气,气一泄,绷不住力,如何稳得住?即便借风踩云,风也会散,云也会落。你是想飞十丈就跌一次,跌到鼻青脸肿,腿残身废?”
虽是严词厉言,可句句在理,不像她那般诨言瞎理,也字字戳了楠艾心窝。她目光一暗,两手绞着袖口,挫败地低下头。
本想早日回厉山,才每日又是修炼又是练习飞行术。假若爷爷尚留一息在根须,要是因自己误了救治的时日,愧疚滋生,扰得她不得安眠,晚一日便多一日忧心。
楠艾顿时没了劲,惆怅叹口气,正想进屋歇息。
老祖将她这闷闷沮丧的模样瞧了个明,将她叫住,手中唤出个物件——一片晶莹剔透的翡翠玉叶子。
他口中念诀,将玉叶朝空抛去,登时变做一片三尺长、一尺宽的硕大玉叶,悬浮半空。
“此乃飞行法器——翠飞叶,可依据所需变幻大小,你若使用,这般大小足矣。”
楠艾眼前一亮,喜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老祖施法收了翠飞叶,递给她:“这段时日你专心按照我所教的调息口诀修炼,复原双腿为要事。飞行术暂搁一旁,若想飞行到处走走,就念诀将翠飞叶幻出,只是会消耗些法力。”
楠艾欢喜地捧着翠飞叶左瞧右看,又用指尖捏住叶茎,对着晶石屋散发的光亮,通透无暇,是块珍贵美玉。
老祖即刻将口诀传于她,楠艾聪慧,只听一次便熟记,几次试手,就已掌握驾驭翠飞叶的诀窍。在半空飞来荡去,好不欢雀。
老祖抬头看她欢呼连连的兴奋模样,声声风铃般的悦耳笑音荡在耳畔,缠入心底,心口那绽开的花骨朵蜜在蕊中蓄积,层层甜意。
嘴角也似感染,扬起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目光渐柔,跟随她身影移动。
楠艾晃荡几圈,乘翠飞叶飞将回来。老祖神色刹那收敛,瞧不出那一瞬的究竟。
楠艾悬在老祖身前,因耗费法力,小脸红红,略喘道:“洛霜说归墟夜海极美,我还未曾见过,现下已是夜半,老祖可愿陪我出海赏夜景?”
冰轮摇空,幽幽清宁。众星拱月,璨璨如银。
清风徐拂海面,荡漾层层波浪。海水倒映出星光月影,好似无数细碎小银石躲在浪花里,随着风浪欢快跳跃。
楠艾盘腿坐在翠飞叶上,老祖站在她前侧。
遥望星空广海,楠艾感叹这番同白日里的归墟截然不同的景观,一个潋滟晴波,一个幽幽冰清。
良久,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暗暮的天际,一抹淡光似出非出,须臾转换出青墨色彩。
楠艾望着破晓的海面,口中忽轻念:“拂......墨......”
老祖一愣,侧头看向她。
她也恰转过来,笑得甜:“老祖的名字很有意境啊!你瞧......”
她指向海天一线之处,说道:“拂晓之际,天边像泼了墨般,却又透着微微泛光的青色。拂墨......便是那拂晓时分瞬间的美,也是太阳将至的希望。”
老祖眸光陡颤,怔怔出神。
这一瞬,仿若两个小女孩的身影在他眼前重叠交织,脑中闪现久远的那幕——当初女娃帮他取名时的情景。
正是破晓时分,如同此时。
女娃指着天边说:“金乌是族名,不是人名。我最喜这时刻的天色,拂晓将至,天垂青墨。唔......”她顿了顿,仰头超他嫣然一笑:“往后你就叫拂墨吧?”
她说:“拂墨便是拂开墨色,你将暮色拂去,晨曦便至。”
她还说:“你是给予大地的希望,没有拂晓的安宁,大地怎么迎来暖暖朝阳?”
在女娃眼里,他全然不是众人惧怕的吞掩太阳的邪恶,也不是那般对世间冷漠淡凉的神者,而是怀揣着温暖和希望。
她亦曾是他唯一的暖光,是点亮他心头的火苗。当这簇珍贵之火熄灭时,万物于他眼中皆暗,如堕深渊。
待老祖忆回往昔,回过神来,楠艾已躺在叶片上,和着海浪拍打的声音,沉沉入睡。
今晚她练习了飞行术,又学习驾驭翠飞叶,法力消耗不少,困顿难捱,昏沉睡去。
老祖蹲身将她抱起,起身时,金轮缓缓升起,涌出海面,投射万丈橘光。
光芒照在她恬静脸庞,宛若迎阳盛开的菡萏,美得令人目光难移。
楠艾在他怀中含糊呓语:“老祖对我真好,喜欢.....”
老祖眼中倏亮,仿若糅进了耀眼的阳光,心间怦然,不由将她往怀中带紧了些。
喜欢,他吗?
老祖离开归墟已有五日,楠艾腿脚虽未完全复原,却已能正常行走,只不过跑跳不能过快。
她本想等老祖回来,再同他打声招呼。可他此去荒邙,也不知几时能归,楠艾等不及,就怕耽搁救爷爷的时间。
思虑再三,楠艾决定即刻出发前往厉山。
虽说旅途远了些,但大鲸在海中可谓游水霸王,游过归墟再穿越东海,顶多两日便可到达西岸。上岸后再用翠飞叶径飞厉山,统共四五日就能回归墟。
洛澄唯恐楠艾不带他,便赶忙说:若不带我,我就让大鲸在归墟边打转,不出海。”
“嘿?你小小年纪就晓得威胁人!”楠艾口中怪道,却也没辙,大鲸只听洛澄的话。
洛霜不放心洛澄,就也随同一块儿去。
路遇桀云,听得几人要去厉山,便死皮赖脸钻入大鲸口中。其实是镇守大将洛焱得知孩儿们要随楠艾去厉山游玩一番,为了护着几人安全,就派桀云跟去。
一行四人,盘腿坐在大鲸口中。洛霜手掌晶石灯,幽暗蓝光下,瞪着八只眼,你瞅我,我看你。
“我说半仙将军。”楠艾挑眉看向桀云:“你不带兵镇守归墟边境,跑来跟我们凑什么热闹。”
桀云咧嘴笑道:“归墟还有大将镇守,少我也不少,何况老祖的地盘谁敢造次生事?难得偷懒一次,我也没去过厉山,一道去游乐游乐呗!”
楠艾不客气斥道:“去去!谁同你游乐,我是办正事去的。”
洛澄点头附和:“对!我们是去办正事,要救楠艾的爷爷。”
桀云摸摸下巴的短胡茬,笑着指了指洛澄腰上挂着的黄葫芦:“你带着乾坤葫作甚?不是去瞧瞧厉山有无奇珍异兽?好抓回归墟养着?”
被戳穿心思的洛澄小脸涨红,结巴着否认:“才......才没有!你胡说!”
桀云佯佯不做理睬,枕着手臂躺下来,闭眼假寐。
洛澄气得瞪他,又心虚地瞅了瞅楠艾。见她正盯着自己腰上的乾坤葫,忙解释:“我是想着可以把楠树带回归墟,这乾坤葫正巧用得着。”
楠艾赞许地点点头:“得亏你有留意,带着这纳物的宝贝。我只想着救爷爷,却没想如何将他带去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