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机器之心（二合一）
费姝愣了一下,看向门口发出声音的地方。
像是什么不停磕在门板上的声音，磕一会儿又停下，停了一会儿又继续磕。
好在现在是白天,如果是晚上费姝还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去开门。
他上前,把门开了一条缝,就看见了一个粉白色的小脑壳——是小电饭煲。
费姝把它给放进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小电饭煲在原地转了一圈，看来有些兴奋。
虽然知道这个家伙其实非常坚硬,也不会轻易受伤,但费姝还是弯腰,把它从地上捧到怀里。
以前是担心它把自己撞坏，现在是担心它把其他家具和摆件给撞坏。
小电饭煲又红通通的了,但它里面装着东西，这次不敢直接喷粉红泡泡。
费姝看着它身上亮着的“保温”两个字，一时之间不知道这是真正的电饭煲保温功能还是其他功能顺便亮起的灯：
“你是来送饭的吗？”
ｍ．
他之前也问过松闻和苏今歌关于自己没办法充电的问题，他们只含糊不清地说没有问题。
三号没有反驳，于是费姝走过去，试探着掀开了小电饭煲的盖子——
里面这次放着的不少营养液,而是煎好的鸡蛋和烤好的面包。
费姝眼睛微微睁圆,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确定了下：这些都是真的食物，并不是幻觉或者是投影。
这就更奇怪了。
不论是仿生人还是机器都不喜欢人类的食物,仿生人是可以食用但不屑，机器则是纯粹地难以消化。
金属堡垒内应该不会有储存的食物原材料才对。
费姝：“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只是非常简单的早餐,但煎好的蛋冒着微微的香气,还浮着一层小气泡,面包的边缘恰到好处地烤得焦黄。
这样的搭配和摆盘甚至可以直接拍照成为做菜教程的封面。
小电饭煲把摆在桌上的盘子朝着费姝的方向推过去一点,然后有些紧张地站在旁边,说不出话。
费姝洗漱完才重新坐回来。
意料之中，鸡蛋和面包就像是完美的外形一样好吃。
虽然这些食物吸收之后并不会提供像营养液那样的热量，但费姝非常满足，这让他昨晚的疲惫都舒缓了不少。
温柔的眉眼也舒展开。
费姝轻轻摸了下小电饭煲的脑壳：“谢谢，”可能是小电饭煲之前看出了他不喜欢营养液所以想办法给他弄来了这些食物，“味道很好，我很高兴。”
而且现在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但食物的温度都刚刚好，应该是三号小机器人用自己的电量对食物进行了保温。
小电饭煲在原地前后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费姝好奇：“你跟普通的机器人好像都不太一样，你为什么叫三号？”
三号机器人身上的提示灯跳了跳颜色，像是在思考，然后上前一点，抵着费姝的手指。
费姝能感觉到一股独特的数据，跟他接触的意识也有些稚嫩。
是属于三号机器人的。
原来它真的是一只被废弃的生活型机器人，长着电饭煲的模样。
三号被遗弃之后一直在人类城市之外流浪，跟它一起被遗弃的生活型机器人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在动弹。
或许是因为能源耗尽、或许是因为不小心落进了陷阱、又或许是在恶劣的天气短暂休眠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三号只是一只废旧的电饭煲。
但它也有着莫名强烈的求生欲-望，求生的本能让它不停散发出求助的讯息，直到被偶然路过的一号捡走。
一号只是随手为之，亲手改造了它。
但三号从此再也不怕被人遗弃了。
费姝不太会讲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安静地伸手，摸了摸小电饭煲的脑袋。
看来一号也没有他想象中这么冰冷和无情。
三号机器人突然想起什么，亮了亮灯，又对着费姝传递了一段数据。
费姝看到讯息之后愣了下，手指指着自己：“我可以吗？”
一号昨天晚上回来的时间比较晚，男人回来之后也没有休息，染着一身久久无法散去的硫磺硝烟气味，像是在炮火中浸泡过。
他简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站在研究台前观察着什么。
几乎又过了一个小时，一号才眨了眨眼，活动了下修长有力的手，仿佛一座俊美的雕塑活了过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研究室有人来过了。
不远处的凳子上放着一个盒子。
一号摘下手上的手套，两只手捧着盒子放在台子上，这才把它打开。
里面放了两支营养液，还有两支仿生人疲惫和受伤后经常使用的修复剂。
上面残留的数据很柔软，暖和到一号一眼就能把数据的主人认出来。
一号侧头，上挑的眼果然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三号。
“我给你的权限是不是太宽裕了。”
三号很清楚男人的工作狂狗脾气，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他喜欢吗？”
小电饭煲瞬间明白过来一号在问什么，自豪又高兴地亮了亮灯。
一号看着这只全程陪着小仿生人吃饭的电饭煲，表情不动：“你骄傲什么，是你做的？”
男人收回按在三号身上的手，回放了几次费姝吃东西时候的细微表情。
圆眼睛先是惬意地眯了下，把食物吃进嘴巴里后会包着咀嚼一会儿，只能看见圆滚滚的腮帮子。
乖巧地咽下去之后会偷偷地抿一下勺子上沾着的果酱，做贼似的，然后赶紧拿开。
确认没有人看见之后才慢慢地松一口气，晃一下坐在凳子上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的腿。
在咬煎蛋吃到蛋黄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
不仅不喜欢喝营养液，就算对人类食物也是挑挑拣拣的。
挑食。
一号的模样让仿生人看了也只会觉得他是在做什么严肃的记录。
下次试试溏心蛋，或者人类口中的温泉蛋。
三号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个脾气很不好的狗男人又慢慢回研究台了。
它失望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果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号都不会放松。
小电饭煲也懒得管他了，准备美滋滋地把经过费姝的手送过来的营养液和修复液给带走。
漂亮的小仿生人还亲自挑选了味道，它要好好收藏在自己的肚皮里面，谁都不给。
然后三号在刚才放盒子的东西只发现了空气。
小电饭煲：“？”
它营养液和修复液呢？
费姝吃了小电饭煲送的早餐，被委托给一号送一点东西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拒绝。
而且一号似乎非常专注地在做什么事情，根本没有发现他。
费姝一边感慨机器阵营果然名不虚传，对自己阵营的同伴真的不设防也不怎么警惕，一边放下装东西的盒子就赶紧离开。
回去的路上，费姝在街道上看到了几只失序生活机器人。
没什么规律地前进，有几只径直滑到了费姝身边，在他的鞋边碰了碰，被费姝蹲下身调整了一下方向才顺利地离开。
费姝尽量自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怎么在这里，睡醒了吗，出来逛一逛？”
费姝被吓得轻轻抖了一下，这才回头。
发现叫他的是昨晚在房间里见过的松闻的下属。
一个男性仿生人。
费姝以为他在调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正常的仿生人也用不着自己这么久的睡眠：“睡醒了，出来看看透透气。”
尼尔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我没有想吓你的意思，松先生找您有一点事情，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费姝是知道尼尔的，松闻得力的助手，在机器阵营的威望非常高，也是人类非常忌惮的仿生人。
他之前在基地“听课”的时候都粗略了解过尼尔的信息，一个性格有些冷淡，手段有些残酷的仿生人。
对待人类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是人类家长们排名第二“再不睡觉尼尔要来把你抓走了”的“哄睡觉神器”。
排名第一的当然还是一号。
但现在近距离相处之后费姝才发现传言有些失真，尼尔真实的性格跟传闻中的也许不太一样。
费姝很不习惯他的恭敬，跟着他往前：“当然可以，你直接叫我费姝就可以了。”
就算刻意收敛了眉宇间的煞气，尼尔眉尖的锋锐还是无法完全遮盖。
职业习惯，他从小仿生人身上看出了一点别扭：“你的手怎么了？”
视线落脚的位置显然就是之前费姝触摸那些失序机器人的地方。
费姝疑惑地看回去，然后翻开自己手：“什么怎么了？”
手掌心雪白一片，猫肉垫似的，指根染着一点桃花的颜色。
细腻得像是落笔干净的水粉画——
里面空无一物，也没有异常。
跟尼尔握惯了粗糙武器、材质柔韧的皮肤一点都不一样。
尼尔轻咳了一声：“我以为您受伤了，它们毕竟缺乏理智，请您下次离它们远一点。”
费姝“嗯”了一声。
如果费姝还是人类的身体，现在心大概就要跳出来了。
他之前的确通过废弃的小机器人拿到了数据流，甚至拨通了没有影像出现的连接。
在尼尔突然出现之后，费姝甚至没说一句话就匆匆挂断了连接。
只来得及把之前1938解析出的部分关于异变数据的资料传输过去。
费姝之前已经特意挑过一遍，1938也说这样的信息还不足以对机器阵营造成什么伤害。
但这能证实费姝的“忠诚”和“积极性”，不至于会让人类觉得他完全没用然后让他自毁。
就是要对刚才跟他对接的人类说句抱歉。
都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好在看上次的表现，也不太可能是奚存乐了。
费姝这么一想完心头就陡然松了一块。
【刚刚接通电话又被光速挂断的奚大人：？】
【咱就是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没必要打扮啊，媚眼抛给瞎子看】
【过于好笑了】
费姝跟着尼尔到了松闻目前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一间非常有科技感的总控室。
大屏幕上有人类和机器人的势力分布图，还有各种重要的事项和信息，以及主要线路的实时监控。
因为人类最近频繁的攻击，昨晚上松闻也没怎么休息，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一点疲态。
松闻看到费姝过来后笑了下。
费姝主动提起了之前红蓝色异变汽车人的事情。
松闻摇头：“目前还没有找到它们突然异常的原因。”
费姝顺着提了一点，也不敢说得太明显：“当时最先发生异变的是那个红色的机器人，然后它就近攻击了蓝色机器人，没过多久，蓝色的机器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也完成异变了。”
松闻很快明白了费姝的意思：“你是想说，两个机器人接连发生异变存在什么联系是吗？”
松闻的表情明显不是敷衍，而是认真在思考这个线索：“的确，我们之前也发现过，发生异变的机器人之间都或多或少有过接触。”
“也许异变的背后真的有某种联系。”
松闻眼底划过一抹数据的流光，然后在这间会议室的大屏幕一边，出现了一条新的任务事项。
用长方形的框套着文字：【关于异变数据的传染性】
加粗的字体外，就是一些具体需要注意的调查事项，还有任务的分配等。
费姝昳丽的小脸上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小表情。
这真的很方便，有什么任务实时更新，进度也随着机器和仿生人的进度随时更新，松闻很方便做安排。
重要的事项都在上面。
费姝下意识往旁边扫了一眼，除了【异变数据】、【人类频繁攻击事件】等等还有一个【背叛者】？。
【背叛者】之后有一个问号，大概是提出这个事项的本人也不想真的确认这种事情发生。
也没有分配相关的任务完成者。
费姝还来不及紧张，又看到了旁边一条任务。
【关于费姝后续工作的安排问题】
大屏幕上专门有一块是用来进行任务布置更新的，而根据任务的重要性、紧急程度，各个任务的方框大小也有差别。
一般越重要、越紧急的任务记录方框也就越大。
而这条【关于费姝后续工作的安排问题】所占的位置非常，把其他框框都给挤得又小又扁。
费姝匆匆扫了一眼看到熟悉的名字都愣住了。
还有点羞耻。
就像小时候自己的名字被老师写在了黑板上，就算是表扬费姝也觉得不自在。
更别说这还不是什么表扬。
会议室内来来往往的机器人和仿生人很多，大多都会下意识抬头看一眼非常显眼的任务栏。
就像现在的尼尔和费姝一样。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一个待分配工作的“无业游民”了。
大家好像都没觉得给小仿生人分配工作的任务占这么大一块地方有什么不对。
费姝殷红的嘴巴抿着，可爱的唇珠都快被主人抿平成一个委屈的弧度。
费姝觉得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松闻也注意到费姝的视线，自然地笑了下：“叫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因为你比较特殊，现在需要你自己来选择接下来要待的工作地点。”
费姝还在纠结：“许麟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吗？”
松闻突然从费姝口中听到许麟的名字，想起昨天晚上两人交谈的模样，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他的拔尖数据和功能都比较明确，所以安排很快。”
费姝明白了。
虽然松闻说得很委婉，但费姝也听出来了，他这个没什么特长的仿生人去哪里很不好安排。
连纠结都是很可爱的表情。
松闻伸手想摸一下小仿生人的脑袋，动作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每一个仿生人和机器人对我们来说都是宝物。”
费姝象征性地露出了一点相信了的表情：“那我现在可以去哪里工作呢？”
“你可以选择待在这里，没有太多行动，很轻松。”
费姝看了一眼周围的动态势力图，甚至上面清楚写着机器阵营的火力布置。
如果他待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大概人类阵营会逼着他传递消息。
“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并不是不喜欢这里，只是这里不太适合我，我做不好这里的工作。”
松闻看着费姝隐隐抗拒的表情，眉眼的笑收敛了些，但仍然温和：“苏今歌正在加固堡垒边缘的工事，也需要人手。”
加固工事？
费姝觉得大概自己过去也就是搬搬砖，递递东西这样。
他最会搬砖了！
每天搬砖给人类的报告也好写，他一定能细致到连石头的花纹都给他写上去。
松闻手指动了下，把费姝细微处的雀跃看在眼中。
小仿生人好像更喜欢情绪外放的性格。
第一充电也是找到苏今歌。
但没关系，他会回来的。
功能设计特殊的仿生人无法只待在一个人身边。
有限的接触会让充能的效率越来越低，他需要更多的帮助，来自不同的仿生人。
无论喜不喜欢，是否自愿。
他必须接受。
也会回来。
松闻原本清澈的纯色眼睛中染上一点别色，在听到费姝声音抬头的瞬间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费姝试探道：“那我现在就过去了？”
三天临界期的危险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件，费姝也要多踩踩地图早做打算。
松闻：“让尼尔送你吧？”
费姝急忙摇头。
他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一个见过这块大屏幕上任务栏的仿生人，或者是机器。
松闻也没有再三要求，只是给费姝传输了过去的路线：“有点远路线也有些复杂，如果担心不能及时到达可以让没有任务的汽车人带你过去，它们很乐意做这种事。”
【低情商：你走得慢、体力值差，还是让人带你过去吧。高情商：大家都很乐于助人】
【可恶，这种暗搓搓的关心是要攻略谁！】
【为什么偷偷露出那种表情，是不是不行，也就想想？】
【看不出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这么心机】
费姝拿到路线之后就顺着往那边过去。
的确有一段距离，但他的能量值和体力值还够。
走出总控室一段距离费姝才拉出了自己一直亮个不停的任务面板。
上面显示阵营任务的进度又上涨了一些。
费姝觉得应该是跟自己之前把关于异变数据的部分信息传输给了人类有关。
费姝仔细看了一眼，上面显示了阵营任务增加的提示时间，但那个时候他好像已经在总控室里了。
比他发送消息的时间慢了些。
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他在计划中的地位不高，传输的消息自然也不会有太多重视。
可能负责人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传输过去的资料，所以增加的时间晚了一点。
费姝也没打算改变这个现状，试探之后，他没办法通过出卖一方消息给另外一方的方法通关。
现在对待人类那方的态度就是能敷衍就敷衍。
【和平分手知道吗，那谁？】
费姝刚好开了一会儿弹幕，看到这条弹幕觉得这个形容很好玩，内敛地弯了弯眼睛。
松闻当然不会说假话，去苏今歌那里的路线的确很远，因为靠近偏远地方，路上的景观越来越荒凉，无人居住的建筑也越来越破旧。
金属堡垒坐落的地方有些荒凉，失去了建筑的遮挡，风沙刮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明明是白天，隔着一层弥漫的沙却像是黄昏或是黑夜。
费姝现在是仿生人，倒是不会轻易被这样的风沙伤害，但还是有些难受。
好在1938在商城找了防风沙的道具，可以暂时抵御风沙近身。
费姝还有点心疼积分，但划过的弹幕一直在心疼老婆，刷的积分和礼物都不知道能买多少道具了。
费姝看距离苏今歌所在的位置也不远了，躲进一幢有些破旧的小屋里打算收拾一下自己、抖抖之前沾上的沙。
至少不要显得那么狼狈。
屋内当然已经不供电了，费姝只能摸黑，好在半开的门还能借一点光。
哪怕知道没有人，费姝撩衣服处理沙土的时候还是扭扭捏捏。
细白的一截腰，在昏暗中也泛着莹润的光。
小肚皮很平坦柔软，腰两侧细得凹下来一点弧度，并不是干瘦，有一点可以捏起来的软肉。
也不是纯然的白，风吹着布料摩挲后带着青涩的粉。
裤腰有点大，被裤脚坠着往下虚虚地挂着。
能隐约看见腰后面还缀着两个恰到好处的小窝，就对称地分布在后背凹线两边。
费姝把衣服缝隙里的沙抖完就想把衣服放下，但半途卡住了。
有什么东西挡着。
费姝意识到后背脊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