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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彦行知道母后在意的是什么,便道,母后无需担忧,您想要抱孙儿,便总会有的。只不过要再过几年。
他的意思是他目下没有成婚的打算,落在太后耳朵里却以为他已经胸有成竹了,莫非你有人选了?她甚至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盯上了谁家未长成的闺女。
傅彦行被她这句话激得想起昨夜那个迤逦的梦来,有一瞬间的失神,道,母后别多想。
静成太后眼尖,发现了那点些微的不寻常,模棱两可道,若是有,年纪小些也无妨,你要对人家好些,纵然你是帝王,能和妻子两情相悦也好过相敬如宾。
她虽不是先帝唯一的女人,却算得上是椒房专宠,又是皇后,是尝过夫妻恩爱甜头的,便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真心人。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骨子里是个多么骄傲又有强大占有欲的人,是做的出强取豪夺的事来的。
傅彦行难得没有反驳,沉默着好似真的在思考静成太后这番话。
姑娘,门房递进来给您的信。
六月天里,涟歌正窝在溪棠院里纳凉,萧涟漪每日晚上都得去和王氏学打理中馈,她贪图舒适,便命人在院中的水上凉亭里设了方木榻,每日用了晚膳便躺在上面一边赏荷一边吃瓜果,日子倒是过得逍遥。
萧府中人传统里便是偏爱女儿多些,萧涟漪的院子比起云亭月榭也不遑多让。
萧涟漪已过十四,王氏动了给她相看人家的心思,故而时常带她出门赴宴,涟歌自然也跟着,加上端午那日太皇太后点明是涟歌和季如霜跟她有缘以后,她这个四品地方官的女儿竟然得了京中闺秀们的接纳。
平日里给她递帖子的人也不少,涟歌眼皮也不抬,送到东厢房去。这种事她都依赖萧涟漪去处理的,哪些人邀请可去,哪些人邀请可拒,她从未操心过。
姑娘,是濮阳来的信。莳花道。
霍璇寄来的。
说九月里她姨母家的表兄成亲,她会来金陵祝贺,末了提了一句小如意出了濮阳,似乎是往金陵来了。
涟歌心中一暖,没想到当初她随口一说的事,霍璇记到现在,果真一直帮她盯着。
小如意一直在濮阳活动,怎么会忽然搬离故土呢?
涟歌想不通,还是打算去找萧洵商量一下。她对其他事情一点都不执着,却莫名在意上次生辰时发现的那点不同。
萧府里是萧元睿当家,但府中为了分清他和萧元敬,将各自居住的院落称为东府和西府,只是称谓上分开,实则是同一座府邸。
涟歌住在萧涟漪的溪棠院内,萧洵则住回未去濮阳之前的景止堂,涟歌带着婢女过去却发现萧洵今日出去和人交流学问还未回府。
萧洵戌时才从外间回来,却见妹妹躺在他房内的软塌上睡得正香。
他拦住行礼的侍女,拿了薄被准备给她盖上,涟歌侧着身子睡,腰间的香囊倒过来,露出一点莹润的黑亮。
萧洵伸手将香囊取下来,想把露出来的那块玉装进去,却发现这玉上好的墨玉,用金丝绞成叶状的底托。
这样的玉,他今天才见过类似的。
那么涟歌的这是从哪儿来的?
他按捺住心底那点疑惑,将墨玉兰花装好给她挂回腰间,涟歌刚好睁开眼睛,朦胧地望着他,问道,哥哥,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我这儿睡着了?他搬了个凳子坐到她边上,问道。
涟歌坐起来,还未完全清醒,但记得此行目的,将霍璇的信递给他,萧洵看完,她又将生辰那日发现的不妥说给萧洵听。
萧洵将信还她,摸摸她的脑袋,道,这事哥哥晓得,你别操心了。
如今大楚和匈奴虽说和平,但这样的和平流于表面。如今匈奴王年老体衰,他的几个儿子各有成算,萧元敬和霍威早已调查出有匈奴探子潜入大楚,也是上报给陛下知道的。
小如意里恐怕也有细作,这样出入后宅大院的杂技班子,往往能探得很多不同寻常的消息。
涟歌点点头,往他身上嗅嗅,皱眉道,哥哥,你喝酒了?
今日出去碰上个人,挺合缘,便用了些。
哥哥不是去和人交流学问去了吗?怎还喝上酒了?
萧洵笑道,一点点罢了,哥哥有分寸。
读书人会面自然也会喝喝酒的,清谈也罢,酒宴也罢,他都是不拘的,他又不是只会念之乎者也的酸秀才。
且今日碰上的人,确实值得结交。
萧洵问道,我见你有块墨玉,打哪儿来的?
涟歌一愣,知道定是刚刚睡着的时候被兄长看见了,她不知怎么说,又不想骗亲哥哥,便低着头绞手指,不肯说话。
萧洵一下便明白了,也不想强迫他,只玩笑道,眠眠长大了,有小秘密了。
宸阳宫内,君臣二人正在交谈。黄鸿之既主理八月会试一事,便经常出入读书人常聚会的青山楼去,也以读书人的身份和他们交谈,意在了解此届学子的品行思想。
自上次去过栖霞山后,傅彦行也生了时常微服出巡的想法。今日便纡尊降贵,换上朴素的衣袍,装了一回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