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我摊牌了
被劈开的空间传进来现代通讯信号——[发送成功!]
没过多时,沸海龙君的朋友圈彻底炸开了锅,评论和点赞以几何倍数增加,不断有人保存视频文件四处分享,不止是妖界,玄学界,乃至整个社会都在疯传这条消息——
[惊天世纪大逆转!梼杌是无辜的,我们中出的叛徒是菩萨]
当然,各界对此的反应天差地别。
【龙虎山-张至涂】:哼,我就知道事情和佛道脱不了干系,原来是自导自演的,敖庙主干得漂亮,揭穿他道貌岸然的真面目!
【工作请找经纪人-无相灯】:……为什么要残害本同僚。地府是我家,保护靠大家。还钱!
【第三只眼】:大家稍安勿躁,我已经通知各处暂时关停全国含有观世音道场的旅游风景区,事件真相正在追查中。教迹法也已经回话,会立即截断观世音香火功德输入渠道。
【东海特产总代理】:大侄子哇,你这是在哪,视频画面太乱了我看不清楚。
【林故】:菩萨是大反派?敖哥你们肯定是在排演张大导演的新剧目,这是路透吧,好刺激的剧情,反套路,反传统,创意丰富,给您点赞。
【导演-张海浪】:卧槽!这个可以啊,我直接写个梼杌,龙王妃,龙君大三角关系,旧爱沉冤得雪,新欢刚娶进门,沸海龙宫深夜响起梼杌痴魂的低语,沸海龙君手搂红床软帐又该做何选择?两个一起上,享齐人之福!
敖凛最后刷出的是敖秉一条急促的消息:小凛,你们具体方位在哪!?
山洞里信号断断续续,况且一下子蹦出99+的消息,根本回不过来。敖凛心思也不在朋友圈上面,只回了下敖秉,就赶紧趁着应桃迎战的间隙,去把昏迷的灵解挪到安全的地方。
可怜的老嫂子,接连被捅两次刀,也不晓得还活不活得了。
眼看着脉搏越来越微弱,敖凛紧急喊:“你千万要撑住,你不撑住,秉秉就要守寡了,守寡还不算,哪吒已经出狱了如果他去找秉秉强取豪夺,你就要当他前夫了!哪吒肯定不会允许他清明节去给你上坟的!”
灵解的心跳骤停一瞬,给敖凛吓得不清,然而下一秒它就逐渐有力地恢复跳动起来。
果然危机关头,在老妖精面前提情敌能激发强烈的斗志。
再看另一边,一菩萨一妖,酣畅激战打得难解难分。
灰白色长发飘起,瞳孔映出一道急速坠落的金光。他不退反进,迎着震耳欲聋的莽莽梵音,如同高地寒天中呼啸撕扯的风雪,鞭梢狂舞,转眼间打散了那坨浓郁的金水,在观世音愕然的视野中留下一抹肆孽的笑。
紧接着切身而近,白骨森森的长鞭狠狠一甩,观世音手腕口震得发麻,降魔尺顿时被击飞入高空。正当此时,敖凛见机腾空跃起,张开双手猛得抢过尺子,落地后转身到梼杌后方,远远地甩递给对方。
配合密切,速度快得甚至没用到眼神交流。
观世音脸色陡然一沉。
梼杌眼眸微垂,尺子握在右手中,百无聊赖地慢慢一下,一下,敲在左手掌心,像捡到了什么小玩具,更像是在考虑怎么处置不听话又碍眼的玩意。
“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语气温和,几乎没有波澜,却在观世音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面前这个梼杌……很不对!感觉根本和那个弱势的短发妖精应桃天差地别,气势厚重杀伐严厉到压得人气血凝滞,光是站在对面,就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刚刚交手的那几个瞬间,他甚至闪过一丝无力挣扎感,像俯瞰笼中鸟,低身捉水中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来自未知高级阶层的东西一抓一放轻易玩弄的恐怖感觉!
他只有见佛祖时才会心底不自觉涌出类似臣服的颤荡。
等级压制在他这种离成佛一步之遥的菩萨面前几乎不可能存在,难道这个梼杌,皮下另有其人?
而且他明明已经杀死了应桃,这又是哪来的!
观世音眉心一跳,“你不是梼杌,你究竟是谁!”
梼杌没有回答,反而朝后缓缓弯了弯手掌。
敖凛一愣,犹犹豫豫地凑过去,低下头送上龙脑袋,感觉到那只冰冷的手顺着龙角尖肆意向下抚摸,从他的额角,脸颊,颌骨再到脖子上的筋棱,无视龙浑身激起的一层细细战栗,最后肆无忌惮从衣角撑进去,大片揉捏过青紫瘀血的小腹,听着龙抑制不住地小声吭叽求饶,也没有停下。
不像之前的桃,一呼痛就会停手哄他。
现在的这个……敖凛忍不住嘶了声,感到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脊骨,朝着下陷的腰眼摁了摁,那里有伤,对应的是龙尾骨部分。
“掉了几片鳞?”梼杌的语气堪称冷淡。
“五、五片。”敖凛紧张地咽了下。
“在哪,指给我看。”
“哦……哦好。”小红龙比比划划,龙胡须,龙腹,龙爪子……都想被揉揉。
观世音看到这一幕有些莫名,直到梼杌问他:“听清楚了吗?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观世音后退半步,皱眉道:“来什么来?”
梼杌残酷道:“一片鳞,一块肉。”
直言要割菩萨的肉,简直邪恶孽障无法无天,竟不怕被自己身上的累世功德反噬,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观世音忽然联想到一个荒谬的传言——末法时代佛与道必定衰弱,与此同时,天道会遴选新的代言人,强制构建三方平衡……
但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梼杌参与了百年前的救世,但四处杀生也是不争的事实,背了满身血孽,绝无可能被选中天道功德身,是谁都不可能是梼杌……
一些零零总总的事浮上心头,观世音突然一怔,紧接着心中剧烈震颤,目光倏然射向敖凛。
他明白了,这条龙果然是机缘的关键!
动手,抢龙。
观世音决定不再保留剩下的实力,直接幻化出千手千脚,大功大德大势拉满。千手观音的形态极其耗费灵力,但全夏国几百万供奉他的人,涛涛如江河湖海的汹涌功德力会源源不断输送过来,根本不是一个庙祠都没有的小小妖怪能匹敌的,也只有他能烧得起这样磅礴消耗的灵力,这才是佛界四大菩萨之首的真实力量,断层压制!
敖凛一看他变形,警惕地拉着应桃就跑,一个就够难缠了,来一千个那还得了?
他在前面跑,观世音在后面紧紧逼近,庞大的阴影从后面遮盖到他身上,只差十步就要被追上,敖凛突然顿住一个回身。
诶,观世音追他干嘛,他又没有急支糖浆,不是能发远程咒语吗?
敖凛看他小山一般聚集着千种化身的臃肿躯体,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
“想把特效拉满,也得掂量掂量电源设备功率够不够大呀。”
趁着观世音卡帧的瞬间,梼杌猛然向上跃起,鞭梢凌厉以极快的速度扯着悚然恐怖的大风从天而降劈甩而下。
与此同时,一枚红日惊雷穿脱云层冲出,带着滋滋作响的电光火石击中那已经堪比妖物的千手菩萨。
在梼杌与敖凛的共同攻击下,观音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最终轰然倒地,散落了一地零碎的手脚,宛如干枯风化的泥塑雕像,渐渐石化,风一吹就变成粉末飘走了。
原地留下一颗晶莹青碧的龙珠。
敖凛走过去捡起它,塞回了灵解手中。
……
灵解醒来时,人已经回到夏国。
他躺在病床上,第一眼就看见两只贴着创可贴的龙角,激动地想要去摸,视线下滑的刹那才发现那是坐在一边正在埋头扒饭的小叔子。
“你干嘛?”敖凛从饭盒里抬起头,嘴角沾着一粒米,但不影响他严肃警告,“你刚是不是想摸我,你可千万别摸啊,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我怕桃又送你上西天,我跟你说他变了,现在可凶了呢。”
沸海小叔子的话一向很多,吧唧吧唧说个没完。
灵解默默望着天花板,感觉到自己移位的内脏和肠子都被体贴放回原处,可惜敖秉的龙珠再也还不回去了。
他很少受伤,进医院的体验是第一次。
原来,在这种充满消毒水味的陌生环境里,他也会和常人一样,渴望着第一眼见到亲密的人啊……
“其他人都还好吗?”末了,他还是没提敖秉,或许青龙有急事要忙,一时半会不能过来也是能理解的。
“还行吧,你受伤了我们不能骑你回家,只好坐着秉秉回去。没办法,桃不愿意让你的血弄湿他的毛毛,他毛病好多,只允许我坐。秉秉就一路驮着你和阎王飞过大洋,飞过去又飞回来,累都累死了,”敖凛想到什么,看了看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又压低声音凑近补充了句,“他好难过的,我从没见过他那么慌的样子,等会你嘴甜一点,好好哄哄他哈。求你啦。”
灵解失笑,这次是真的想抬手摸龙了,“求我做什么,应该的。”
他又愣了下,一下子反应过来敖凛前面那段话,差点挣掉了输液点滴,“敖秉追去海外找我了!”
敖凛把饭扒得底朝天,踩了下垃圾桶,扔进去,“是啊,我都被吓到了。”
“他现在在哪?”灵解掀起被子,竟然是要作势冲出去找龙。
“诶!你别动!药师说我的治愈术不到家,你现在就是刚充好棉花的烂布娃娃,只能静养,不能出去。”
敖凛一口气说完,才嘿嘿笑着指了指他右边的床脚。
灵解望过去,心跳一下漏了好多拍。床脚的被子堆得太高,他都没注意到那里还趴着一个男人,清俊的眉毛轻蹙着,睡相很不安宁,用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补觉,左手垫在脑袋下面,右手握住一截被子,那个位置正好是灵解的脚脖子。
仿佛梦里害怕大鸟挣脱脚链飞跑了。
敖凛收拾好床头桌的东西,站起来,临走还不忘嘱咐:“对了,不许跟桃说我偷点外卖了啊。”自己又小声嘀咕,“不行,我得刷个牙。”
然后灵解就眼见着龙被一堵高挑的白墙堵死了路。
小红龙明显地缩了缩脖子,眼神开始乱瞟,嗯……长头发编成辫子了还系着小红绳,这是什么温婉又美艳的打扮……
只见梼杌走到床边,踩了下垃圾桶的开关,淡淡向里瞥一眼。
敖凛:“!!!!我!你!那个……是灵解吃的!”
迅速栽赃同伙,并用眼神示意恳求。
灵解点头:“我吃的。”
敖凛立马松了口气,偷偷给灵解比赞,看来嫂子还是讲义气的嘛。
梼杌沉吟一瞬,笑了笑:“原来如此,医生让你断食,你一醒就吃了炸鸡,想必是不想活了,不如我来成全你——”
敖凛:“………是我,我摊牌了。”
梼杌轻轻说:“跟我出来。”
“好。”小红龙含着泪,迈着小碎步,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三个人在这里说话,难免声音有点大,敖秉睁开沉重的眼皮,正好对上一双柔情浓郁的澄金色眼睛,让他心脏骤然一颤。
敖秉若无其事地甩了甩发麻的小臂,扭开头站起来,刻意营造出距离感。
对着光,灵解发现敖秉眼尾一抹洇开的红,眼眶是肿的,也不知道背着他掉了多少泪珠子。
这一刻,他心中涌现出无数话语,想解释,郑重声明,或者温柔挽回,然而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一句带点颤音的:
“过来我抱抱。”
他是真的心疼了。
敖秉肩膀猛然震动,一双眼眸顿时转回来,惊讶,不解,迷惑,悉数轮番闪过,然后慢慢后退一步,哗啦一声扯过帘子,把自己和病床间的视线分割来。
灵解看着帘子后的那道影子大步走向了外面。
敖秉还是不能接受。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从现在开始就不算晚……这个塑料管要从哪拔?不管了,先拔针头再下去追——
帘子外传来一段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一点气息不稳的鼻音。
灵解还以为是不着调的小叔子回来了,只有那个年纪的小龙才会这么不成熟稳重,慌张混乱地跑回来,唰得拉开他的帘子,问也不问他的意见就张开手臂扑向床铺抱住他……嗯?!
“你哄我干嘛……”敖秉紧紧将脸颊贴着他嶙峋的锁骨,不间断用手背抹眼睛。
灵解叹息着在他腰后收拢手臂,摸到他沾满冷水汽的脸,猜到他是刚才慌张跑出去洗脸,控制不住情绪又匆忙跑回来的。
多可爱的龙。
灵解又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些这么做呢?
“别趴着睡了,脱鞋上来陪我一会吧。”
青龙纠结了一下,还是脱掉鞋子整齐放在床下,沿着床边小心地躺坐着,有点尴尬,还有些目光闪烁的无措,毕竟他俩虽然做尽了各种深入的事,却从未有过类似的亲密和关心。
无关食欲和性/欲,单纯直白的关心。
灵解看着他略显僵硬的坐姿,琢磨着想要找个突破口。然而下一秒他就否决了,敖秉已经在这里了,还要找什么突破口呢,事到如今,他俩都已经是浑身破绽,根本不需要表面上的言语来渐入,只是轻轻一碰,就要粉碎在彼此面前了。
“我想过了,干完今年这阵子就退休。”灵解说。
“哦……退休了,回族群里吗?”敖秉略显不自在。
“肯定是要回去的,毕竟那么大的事得给一群小辈一个交代,否则他们事后听到了会来烦我。”
灵解撑着小臂往旁边挪,想多给他留着空位置,敖秉正在揣测他是什么意思,被他抓住手腕拽过去,强行抱在肘弯里。
说是强行其实也不对。
重伤大病的人能有什么力气,只不过是自己愿意,想到这,敖秉默默唾弃自己。
灵解看着他问:“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
敖秉谨慎回:“我知道,退休的事。”
“不是。”
“那还有什么?”
灵解说:“我想了想,你也是千年的龙了,年纪不小也该娶王妃了。听说你父王族亲之类的都希望你早日正经结一门亲事,对我和你的关系也有非议,确实,这么不明不白下去也不好,还是应该早点了结。”
敖秉听完浑身不舒服,像扎了刺一样,挣脱他的手质问:“……你什么意思?大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灵解拽着他的衣角,龙便不敢妄动了,怕动作大了扯到对方的伤口。
灵解笑了笑,“想问问你王妃的人选。你有其他心仪的人吗?”
敖秉愕然地张了张唇,刚要说话,对方就接着道:
“有也没关系,我会帮你解决掉。所以你看我怎么样?我会改修其他道法,不出十来年实力就能恢复了。地位方面,就算我不在天庭当差,出去了也是金翅鸟的族长,没有人敢在我这拂你的面子。除了年纪,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嫌弃的地方了吧。”
灵解自顾自嘀咕了声,“不过嫌弃也没法。”
敖秉反应过来一点,下意识扬了唇,只听见这只曾经无情无义的老家伙,凑过来带了些微紧张问:
“我来做你们东海的龙太子妃,你要不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