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昏暗昏明
白芷身子软若无骨地靠在皇上身旁,轻嗤道:“陛下说的有道理,皇后娘娘太过武断,这凡事还得看证据不是?除了常太医以外,有嫌疑的人多了去,为什么非得逮着他?”
眼见着皇后与皇上之间平静了许多,大理寺卿刚要松了口气,谁知,白芷又出言挑拨。
一时之间,大理寺卿头上都冒了些冷汗,清官断案易,可这些家里事长短,他也觉得难。
“是与不是,让人查证便是,只不过,常太医一直说不出他取了雄黄药是用于何处,未免让人生疑!”验尸官说道。
皇后同意地点了点头,“若是常太医不招,那本宫也只好用别的法子了,来人,上刑!”
她说着,便有狱卒拿了夹指的板子过来,竟是想用那废指之刑!
“放肆,周氏,他乃一介医者,你若是废了他的手,让他从此以后该如何行医救人!”皇上大怒,他高声地喝道,胸膛里头的一股闷气,如何都发泄不出来。
常山闻言,身子也是往后一缩,可他医者仁心、救人导致今日之后果,他心中也无愧。
药童也跪在一旁,脸上沾满了泪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着。
皇后却是轻蔑地看着皇上。
她对他的爱意,在他一年又一年的冷眼和怒视下,越来越少。
若不是为了太子能登上宝座,这么多年,她才不会委屈求全于他。
“那绣娘被人授意在鞋中做了手脚,欲伤害我家长乐,这是我万万不可容忍的。只是,还没等我问出那始作俑者,绣娘便死了,而常太医又与绣娘的死有切不掉的关系,皇上,你该理解我的心情。”
皇后叹了一口气,悲凄又哀伤,她的目光一凌,便吩咐狱卒动手。
皇上无奈,只得劝着常山说:“常太医,你倒是说啊!你取那雄黄做了何用?说出来,朕也能为你主持公道!”
“罢了,罢了。”常太医摇了摇头,似乎有难言之隐。
就在他几乎要接受自己面前的酷刑时,一旁的药童猛地嗑下了头,“求皇后娘娘放过我师傅,这雄黄药是我取的,绣娘也是我杀的!”
闻言,满座噤然。
白芷也没想到这事情还会有转机,一手抚上皇上的胸膛。
皇上被摸着身上一片激灵,皇后见状,就只是冷哼了一声。
而事情真相,也被药童娓娓道来,原来他是被人威胁了。
药童自小便被卖到宫中,本是要剁了那劳什物子做小太监的,不料,他遇到了常山这个贵人,便做了一名药童,改变了他的一生。
只是,他家中贫困,家人也是迫不得已才将他送入宫中卖了钱,如今有人拿他的家人做把柄,威胁他帮事,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看来,这是一环扣一环,背后之人早就算计着事成之后,要将绣娘给处死,既使中间出了陈楚楚让人扎针这段的小插曲,事情也如意料中的那般发展。
只是千算万算,背后之人却小看了常山对药童的影响。
药童看着常山,眼里面有无限的感激之情,固然血脉相连的亲情不可分,可将他救之于水火、关键时刻危极自身还要包庇他的常山,他却是不愿泯灭自己的良心的。
当然,常山身上的雄黄味也是他做的手脚,如今他坦白从宽,也是还了常山一个清白。
“罪不可赦!”皇上冷哼了一声,便要将这药童拖出去砍首。
皇后却拦住了他,道:“陛下,这药童,臣妾留着还有用,且饶他一命吧!”
她服了软,皇上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的面子也回来了一分,当即,他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朕便免为其难饶他一命吧!”
“还是陛下圣明!”白芷靠在皇上身边,挑衅地朝皇后抛了抛媚眼。
皇后平静地看着她,想着她也蹦达不了多久,便将她给忽略了。
事情便这样草草收场,陈楚楚听完容嬷嬷的描述,点了点头。
后面接连几日下了雨,她的脚伤每逢雨夜天便疼得她直哆嗦。
许是有一次痛极了,陈楚楚才想到拿出锦盒里装的药粉。
盒体上雕着海棠花,精致地让她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一个男子送过来的伤药。
她坐在床塌旁,曲着脚将裤角挽上来了一点,然后看向自己包裹着白色纱布的脚。
药粉有一股好闻的味道,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秉着不用白不用的道理,陈楚楚便用手抓着药盒,倾斜着将里面的药粉,撒在拆了纱布露出的伤口上。
其实那针已扎进了脚底,然后断在了里头,她现在仍然记得那时候将针拔出来的痛楚。
“嘶……”
陈楚楚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着实是大吃了一口冷气。
她的眼中也因这疼痛,涌出了盈盈的波光,欲泣未泣的。
“这药,不是这么用的!”
冷不丁有一道声音传来,吓得陈楚楚一个手抖,把她手上拿的药粉都撒出来,落了一地。
“唔……疼……”
陈楚楚差点要哭了。
那药粉撒了厚厚的一大块在她的伤口处,疼得她直冒冷汗。
若不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及时扶住了她那要翻身的药盒,估计里头的药粉都要倒下去了。
陈楚楚顺着那手一路向上看去,就见到墨赢之那张俊俏的脸。
她咬了咬牙齿,气极地挥着另一只没拿着药盒的打他。
“又是你!”
陈楚楚的手没有什么力气,打在墨赢之的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面上颇有几分无辜之意。
陈楚楚手一颤,便一把将他往前一推,收了手。
她曲着脚坐着,手里头还拿着药盒,而这上面,还放着墨赢之的手,她力道太小,没把他推开,反倒是自己有一股投怀入抱之意。
陈楚楚想说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可有一说一,墨赢之身上的味道还真好闻,她贪婪地深吸了一口,便立马收身回来。
墨赢之见状也放开了她,把药盒从她手里面拿了过来。
他墨色的眸子,宛若江南烟雨朦胧中的弥留着的那股淡淡忧伤,一袭白袍上一丝绣纹也没有,剪裁得体,将他修长的身子显现了出来,可在陈楚楚眼里,这白袍却白得像出丧时家眷穿的白丧服般。
他眼底闪烁着昏暗昏明的东西,陈楚楚不明所以。
但她总感觉,他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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