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遗忘才是死亡
那就让离别教你懂得珍惜和悔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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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维安？”香克斯张张嘴，再一次开口喊了一声。
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一把剑突然出现在维维安的手中，然后剑的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抹向了自己的脖颈处。
看到她的动作，香克斯顿时目眦尽裂，立刻大喊着朝着她扑过去：“不要——！！”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龙几乎是在剑出现的瞬间闪到了维维安旁边，甚至完全没有想起自己果实能力者的身份，直接徒手抓住了剑刃。剑受到阻碍，维维安却恍若未觉，只是加重了力气，锋利的剑几乎快要把龙的整个手掌给切断了，幸好香克斯及时跑了过来，夺走了她手中的剑。
“维维安，你在做什么？！”香克斯既恼怒又担忧，他蹲下身搂住维维安，防止她再次做出刚刚的举动。
但剑被夺走后，维维安却捂着脸，终于悲戚地痛哭出声，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嚎啕大哭着，像是要把自己十几年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部哭完，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手臂也冷得可怕。
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几近干呕，哭到身体因为过于疼痛而止不住地痉挛起伏着，哭到气噎喉堵，然后彻底失声。
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她的心头，高悬在高台上的尸体像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摆脱的诅咒，死死地印刻在了她的灵魂中，让她再也无法看见太阳升起。
死亡到底是什么意思？
维维安曾经这么问过罗杰，罗杰当时给她的答复是什么呢？
“人是不会真正死去的，维维安。”当时的罗杰刚刚被发现得了一种不治之症，邀请库洛卡斯上船后，诊断他的生命已经没有几年了。但是罗杰却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喝酒还是按桶喝，打架还是全力上。
维维安知道不治之症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但或许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经历过吧，她固执地坚信着罗杰并不会被所谓的不治之症给打败，她坚信罗杰可以一直活到头发花白。
于是带着这样的坚信，也因为罗杰的态度给了她更加坚定的信念，她就这样像头倔强的小牛犊子，朝着一个地方使劲狂奔，哪怕很多人都笑着说罗杰已经快没时间了，她也只是相信了话语里的玩笑意味。
“只要有一个人记住了他，那么他就不算真正意义的死亡。死亡是所有人类都无可避免的事情，但他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默默无闻或是被全世界记住。”罗杰说到这里，突然笑着拍了拍维维安的头问：“维维安，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了，你可以记住我，然后一直活下去，活得很久很久吗？这样的话，我就永远都没有死去。”
那个时候，她的回答是怎样的呢？
维维安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她好像，突然就没有那么喜欢这个世界了。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上船后第一次目睹了被海贼所屠杀过后的村子后，维维安第一次对书上的内容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让她开始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抱着一股怀疑。
天空不会是一层不变的美丽湛蓝，大海从来都是可怕的，人会变得恶毒，兄弟可以自相残杀，血缘关系从来不是羁绊枷锁，亲生女儿可以被贩卖换取食物，弱小之人如同蝼蚁可以随意杀死，同一条船的伙伴也可以变成敌人……
在维维安的世界彻底转为黑暗时，罗杰找上了她。他一改往日爱捉弄她的举动，莫名其妙地给她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有些是罗杰海贼团所经历过的，有些是船上的人上船时发生的事情，他提到了自己和雷利贾巴他们的相遇，说了一大堆雷利他们所遇到过的糗事，什么在无风带被海王类吞下肚子差点被拉出来，什么被强悍的女人告白给吓得落荒而逃最后不得不离开那座岛，什么被某个国家的女王看上要求雷利做她的小情人被愤怒的雷利一脚踹飞。
美丽的春岛，变化无常的四季岛，盛开着世界上最美之花的鲜花岛，热情似火的舞岛，能够震撼心灵的音乐之岛，有着无数稀有珍稀动物的珍禽岛，整座岛都是棉花糖的棉花糖之乡，以及盛产冰淇淋的冰淇淋岛。
罗杰问她，有没有去过这些地方呢？维维安摇摇头。
于是罗杰笑了，他使劲揉着她的头，将她的一头漂亮金发给揉成了一只金毛狗，“你看啊，维维安，你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地方都没有见过呢，在这之前，怎么可以那么草率地就决定这个世界的好坏呢？”
罗杰低头看向维维安，此时的她正不满地拂开了他的手，抱着脑袋梳理着自己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也就没有发现，罗杰眼里难得露出的温柔笑意。
“所以，去爱这个世界吧，维维安。”
“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哪怕疼得痛哭流涕、失去勇气也没关系，只要重新站起来就好，一直活下去，去看遍整个世界吧！”
…………
维维安被处理好手上的伤后走回来的龙给一个手刃劈晕了。
“喂！你这个家伙……”巴基的怒吼声还没说完就被龙冷声打断，“不能任由她继续哭下去，否则体内的伤口会再一次裂开。”
香克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看着哭到几乎晕厥的维维安，就是心疼得下不了手。眼睁睁看着罗杰船长死去，被两个连他都可以击败的弱小海军给杀死，他心中的怒意和伤心同样不少于任何人，但罗杰船长最后下达的船长命令，却是绝对不能去救他。
巴基张嘴：“可是维维安她……”
“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了，你们是她的伙伴，可以尝试帮帮她。”龙说完，看着香克斯小心翼翼地将维维安放到床上后转身走了出去。
香克斯和巴基却是不敢把维维安独自留在房间里了，他们两人各自找了张凳子坐下来，就这样静静地守着她。
＊
维维安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由无数美好回忆所编织成的梦境里。在这里，她因为贪恋逝去的温暖而不愿脱离，逐渐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哟，维维安，看我今天一定能给你钓上一条大鱼加餐！”
“肚子又饿了吗？我给你去做好吃的。”
“奥德，记得给小维维安准备一杯牛奶，让小不点长高高啊哈哈哈，你说是吧斯宾塞！”
“喂喂，贾巴，你想找死可不要拉上我啊！”
“维维安想学游泳？那你可找对人了，鱼人可是最擅长游泳的！”
“关东煮关东煮——好吃的关东煮——”
“罗杰——你又惹维维安生气了？！”
“维维安！”
“维维安！”
…………
维维安发现了一件怪事，她发现船上的人都没有脸。
不，或许是她看不清他们的脸，无论她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他们的脸上都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黑色线团，难道她已经开始近视了吗？维维安很是不解。
可是当她凑近香克斯的脸看时，哪怕已经近到几乎快要触碰到他的脸，然而香克斯的脸上还是一团乱糟糟的黑色线条，顶着一团黑色线条脸的香克斯，冒出来的声音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你怎么了？维维安。”
“没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喧嚣的记忆呼啸着穿过风，沉淀在喰色的梦里朦胧而不真切，维维安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
“喂——吃饭啦——”
维维安扭过头，有着同样黑色线团脸的巴基正在用力地朝着两人招手。
“我们去吃饭吧！”
维维安点点头，正打算跟在香克斯身后，一个人突然叫住了她。她诧异回头，看见了一个有着正常五官的人。
“维维安，你打算要忘记我了吗？”
维维安一愣，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身后传来香克斯的呼唤声，她茫然地回头，看到香克斯和巴基静静地站在门边，似乎在等待着她。
她下意识抬脚想走过去，那人又开口了。
“你可要想好了，现在过去的话，就再也无法见到你所爱之人了。”
什么、意思？
维维安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说话的男人，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居然留着和罗杰船长一样的八字胡……等等，罗杰船长有胡子吗？她忍不住在心里回忆起罗杰船长的模样，然而无论她怎么回想，脑海中所浮现出来的，都是一团乱糟糟的、黑色线团的脸。
她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人不可能没有脸啊！
“看来你终于发现了啊，不错嘛维维安。”男人欣慰地点点头，“那么，还记得我吗？”
维维安愣愣地看着他的脸，男人的脸似乎从久远的记忆中苏醒，渐渐替换了“罗杰船长”那张黑色线团的脸。
罗杰船长终于有了五官，船上那些虚假的人也顷刻间消失不见。
在想起这张脸后，维维安的眼泪一瞬间掉了下来，她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惊慌失措地看向罗杰，“对不起、罗杰船长…我、我把你忘记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一直都记得我的吗！”罗杰大笑道，“维维安，我大概没有跟你说过吧，身为父亲，是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会犯错的。”
他走到维维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所以维维安会一直记得我的，对吧？”
维维安哭着用力点头，却又觉得不该在罗杰面前哭泣，于是不断地将眼泪擦去。
“我可是很期待维维安今后的冒险啊，一定会是一段比我还要精彩的旅途吧！”
“我、我一定会……会的，会成为比、比罗杰船长还要厉害的人！”维维安打着哭嗝，她紧紧抓着罗杰的衣摆，偷取着这短暂的温暖。
“是吗？哈哈哈哈，既然维维安都这么肯定了，那我必然要相信啦！”罗杰说完，再一次揉了揉她的头，“那么，醒过来吧，维维安，有很多深爱着你的人正担忧着你呢。”
“可是……我连罗杰船长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维维安哽咽道。
“那你觉得现在的我，是假的吗？”
维维安使劲摇摇头。
“所以，你已经见到我了啊。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因为维维安一定会永远记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