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二合一
夜幕降临。
一轮皎白的月亮的挂在漆黑的夜幕中,黑夜中闪烁着几颗明亮的星星。
夜幕下，前来取天气信息的人，正在门外候着。
城静枫没有如往日一样直接将预测好的信息给他,而是说道：“今天还有一封信想要让你带去，你先等等。”
一身戎装的亲卫笑道：“没事，我等着，军师你慢慢写。”
城静枫坐在桌前斟酌了片刻，提笔开始写起信来。
按照目前测出来的数据来看，凉州城还有周边这一块,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按照几十年前的数据、还有外面越来越严重的情况看，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说准备起来可能好花很多心力,甚至有可能白白准备，但若是一点准备都不做，到时候真的干旱了，凉州大营那么多人，情况肯定很糟糕。
她以往做的每一个决定,给出的每一个建议，在说出口之前,要么就是已经笃定了，要么就是心中有相应的后续方案。
落笔写下这封信,是第一次冲破了这个界限,她隐隐觉得这种感受有点新奇，就像当年第一次鼓起勇气穿越防火墙漏洞出去玩一样。
将自己观察到的现象，还有可能的推测,斟酌着写好了之后,连同着天气预测,一起交给了传信的亲卫。
城静枫吩咐道：“这个务必亲自交到将军手中。”
看着城静枫这般严肃的面色,一直负责传信的亲卫，第一次看见她这样严肃的神色，心里忍不住打鼓，收起了笑容，保证道：“军师放心。”
城静枫算了算日子，从几种肥料开始制作，先是在奇巧阁放出消息，后来又去改造农田，加装水车，已经过去接近10天了。
应该已经差不多发酵好了。
这个时候，也正是好几种作物追肥的好时机。
相比水量的调节，其实还是肥料的用处更大一些。
在田中的那些布置，明面上说是增加产量，其实是为了可能出现的干旱做准备。
城静枫派人去一样取了一些回来。
看着确实已经发酵好了，就吩咐道：“先取些回来，给庄子里的田里都用上，等你取回来了，就来我这里拿具体的用量。”
回到庄子里的和农，对农事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和农默默的记下肥料现在的颜色，气味，状态。
“我这就带人去取。”
城静枫脑海中飞快的计算着，很快就确定了一个比较安全和合适的用量。
然后再针对几种不同肥力的田地，不同的作物，进行更细致的划分。
这次没有再等到一个月之后，城静枫直接将几个掌柜的都召回来。
“不同肥料的使用，针对不同田地的情况，不同作物的用量，都是要注意的，我这里列了一个清单，然后我举几种情况，就今天下午这两个时辰，一定都要弄懂。”
几个掌柜都保证道：“我们一定好好学。”
城静枫开始讲不同的情况，该怎么根据她给的清单选择。
上等田，中等田，下等田，三种不同肥力的田地，边关附近百姓最常种植的四种粮食，还有几种不同功能的肥料。
组合起来，最后的情况就有很多种。
城静枫讲完之后道：“这个选择起来不会太难，根据我列出来的清单捋一捋就行了，重点是怎么保障每家每户都能认真的执行。”
温心道：“按照不同的情况给建议还是很简单的，数量也不太多，一页纸就能记下来，但是执行起来确实有点难。”
单固也想到：“我那边还好，几乎都只种一两种粮食，每个村也是当初官府统一划分的地。”
城静枫安排道：“这个肥料，用巨大的木桶封装，到时候会配合一个固定大小的容器，方便分发。”
“肥料过两天才会送过去，这两天你们就回去将事情安排好，务必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明白。”
几人都已经记了许多的笔记，心中感叹，原来种田也有这么多学问。
奇巧阁。
许村长难得大方了一会，准备花两文钱坐牛车去奇巧阁。
即使牛车在颠簸，也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嘴里还哼着山歌。
结果哼着哼着，就遇见了别的几个村长。
“老许啊，今天怎么大方？居然还坐起牛车了。”
许村长挪了挪屁股，给让了位置：“心情好，怎么难道你心情不好吗？”
王村长也笑着坐上来：“那肯定好，今年日子可真快活，连水都不用抬了。”
牛车一路往前走，有的村长本来还在路上走着，看到他们都在牛车上之后，也忍不住上来凑个热闹。
从一开始的一个人，变成后来的一群人。
牛车上坐得满满当当的，所有人都在开心的讨论着。
“我听说你们村的水车很大？”
“你也不看看，我们村附近河有多宽。”王村长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得意道。
“这个水车可真好用，那么远的水，就真的还自己跑到田里来了。”
“不用担心水，就有时间除草，也有时间将活干得更精细了，我是真的感觉地里的粮食，比往年这个时候精神些。”
聊着聊着，一群人终于到了。
这次大家都不急了。
因为最近几天，基本都是拿水量调节的消息，或者说要变天的预报，提前做好准备。
看见在奇巧阁门口转悠的丫鬟小厮们，一行人更是放慢了脚步。
生怕被人想起来，他们这么大的人了，还像是那群毛头小子一样不沉稳。
“慢慢来，没什么好着急的，老许，你要不要先进去看看？”
许村长也道：“我也不着急，先后都没什么关系。”
嘴上这样说着，他却悄悄摸了摸衣袖中的木牌，心里暗暗想到，大家差不多时间进去的话，他一般都是第一个，没必要争。
一行人就这样慢悠悠的往里走，奇巧阁中温心看见他们了，走到门口说道：“快点进来，今天有新东西，讲起来要花点时间。”
几人一听这话，原本的老大爷闲逛式的步伐顿时维持不住了。
立刻加快脚步，大步的往里走。
尤其是之前最后才得到水车的几个村长，这次憋足了劲，脚下像是生风了一样，走的飞快。
在外面晃悠，时刻注意着有没有上新的小厮丫鬟们，看见他们这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村长他们一进去，就被带到了柜台旁边。
温心将之前准备好的几张纸全部都递过去：“看看吧，上面应该没有不认识的字吧。”
许村长低头看了看道：“都认识，就是这个肥料是什么东西？还分成一二三号。”
温心言简意赅的总结道：“让田变得更肥，还可以减少得病的可能，还能使颗粒饱满，总之好处多多，最后综合起来，就是为了增加产量。”
几人听到这个话，握着纸张的手都忍不住小心了几分。
“什么样的东西，能让我们看看吗？”
温心严肃道：“没学好之前，都不许看，就和水车一样。”
“丑话说在前面，之前水车可以一直等，拖两天没事，但是追肥可是有最佳时间的，若是过了，增产效果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几个村长一听这个话，顿时急了，万一要是学不会，这可怎么办？
温心看几个村长都明显已经重视起来，安慰道：“放心，这个东西不太难，只要认真学，一定能学好的。”
许村长几人终于松了口气，看了看彼此，下定决定不仅要学好，还要做第一个学会的！
温心心想，果然军师教的办法就是有用，现在大家果然都已经重视起来了。
于是开始给他们讲纸上一条条文字的含义：“不同田地、不同作物的用量都不同。我给你们讲一个例子就明白了，你们看这个，上等田……”
温心讲完一条，之后，询问了几人不懂的地方，又仔细的讲了两三条。
然后就开始让人一个个说。
一点点纠正了每个人错误的理解，一个多时辰过去，总算是将几个村长全部都教会了。
温心道：“现在都会了，下午回去之后，就将村里的每一亩田的情况，像我这样，一条条的写出来，写完就可以领肥料回去了。”
几位村长本来学得晕晕乎乎的，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精神一振。
赶紧回去写，村里就那么大，今天下午要是写完了，岂不是明天就可以拿到肥料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
几位村长匆匆道别。
一旁的伙计问道：“掌柜的，肥料是不是明天早上就送来了，要是他们等会回去就写好了送来怎么办？”
温心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要是不努力做，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写出来。”
许村长回到村里，正巧大家干完了上午的农活，正准备休息一会儿。
看见村长回来，顿时围上来。
“村长，今天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对啊，没遇上什么事情吧？许婶可担心你了。”
看着围上来的一群人，许村长先是高兴报喜：“说是能增产的好东西呢，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不成拐子还能把我拐去不成、”
众人都没仔细听后面的话，被增产的好东西吸引。
围着他转两圈，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带回来了什么，于是急了：“啥东西？怎么没带回来，是不是太重了，早知道就让人和你一起去了。”
许村长将人群扒开往前走：“不要瞎猜了，这是要确定你们每块田用多少肥料，就像是平日里给你们算粮税一样，全部理顺了就好了。”
解释完，喜悦也分享完，他准备回去赶快吃两口东西，然后就开工了。
结果被这一点消息勾起了兴趣的众人，根本不想放他走，围着问东问西的。
许村长着急去忙，连忙道：“你们再缠着我问这些，要是晚了，可就被别的村抢先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马给他让开一条道，许村长飞快的走了，提起了兴趣的村民们，就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个小猫咪在挠人一样。
许村长为了避免老是有人过来问，故意黑着一张脸，拿着纸笔在田间巡视。
先简略的用几个字记下关键，等一片田地都记录下来，就回去整齐的一条条抄写好。
忙碌到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终于将每一块都安排好。
明明已经很累了，但是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之前看见水车之后的那种惊喜心情，不断的重新灌满整个身体。
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村里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早早的到奇巧阁，想要尽快将肥料领回来。
温心将他们写的东西收上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然后就交还给他们。
嘱咐道：“记得一定要严格的按照上面说的量来分配，要是多了，可能会适得其反，要是到时候烧死了，作物耐不住，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然后转头对一旁的伙计说道：“你带他们去城门口等吧，估计快要送到了。”
一行人又一起到了城门口。
看着水泥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年轻人忍不住惊叹：“怎么这么多人。”
“速度好快，比我跑得快多了。”
一辆刻着奇巧阁符号的车飞速驶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来了来了！”
车刚刚从水泥路上下来，到旁边停稳，就被团团围住。
许村长大手一挥：“我们村有两桶，快来！”
年轻小伙子飞快上前，两人合力扛起一大桶。
许村长高兴道：“快快快，回村！”
等他们回到村子里，翘首以盼的众人都过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村长主持着，按照之前写好的数量，一份份的发给大家。
从凉州城出发的肥料，先是分为五份，然后这五份又分为无数份，分散到这一片所有的田野中。
肥料无声的滋养着土地，为正在生长的作物，提供营养和助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
城静枫也在不同的时间中，将不同的肥料，追加到合适的田地中。
科学精细的种植，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大家都能发现，田里的作物，和他们之前那么多年种的都有些不一样。
肉眼可见的，更加高大，更加饱满，更加精神。
而且虽然过程麻烦了点，但是好像也不太累。
这天正好下雨，许家村的村民们，前两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提前做好了准备，将田里活提前干完。
一群人在屋子里坐着聊天。
“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遇到下雨活还没有干完，心里着急，哪里还有心思坐在这里聊天。”
“是啊，往年雨下的多，还老是担心田里，现在倒是很安心。”
“今年雨水倒是比去年少一些，要是没有水车的话，今年光浇水就够累了。”
“一定能有好收成，你们说会不会翻两倍多啊。”
不仅仅是许家村，附近的许多村落，都在这个难得的宁静日子里，和亲朋好友一起憧憬丰收时的盛况。
雨水落下来的时候，城静枫是开心的。
但是很快就听到大家说，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少。
虽然目前看各项数据，没有明显的预兆，但是也只能说明，现在的数据，在合格线以上的水平。
若是真的比往年雨水少，那可能数据的平均水平正在往下掉，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跌破合格线了。
城静枫让人将和农找来。
和农过来之后，心里有种隐隐的期待，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表现好，所以他又有机会了吗？
城静枫道：“凉州城今年下雨比往年少，这个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和农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们大家都在说呢，多亏了您设计的水车，要不然今年光浇水就是一个苦活。”
城静枫安排道：“你在去一趟云城，然后一路顺着往回走，检查一下大家田里的情况，然后看看去看看水车，问问水源相比往年这个时候，有没有下降。”
和农想起上一次，在云城听到的消息，心里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
看向正在喝水的城静枫，轻声问道：“我听说外面有地方干旱了，我们凉州不会也要干旱吧？”
再回忆起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本看起来很正常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也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是在提前为干旱做准备一样。
城静枫既然将这个事情安排给他了，也没想要瞒着，于是说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有这个猜测，这次让你去，也是为了看看情况。”
和农郑重道：“我一定仔细询问查看，将所有您需要的信息都带回来。”
和农带着各项数据指标离开了。
率先去的就是云城，这个他很熟悉的地方，都不需要去奇巧阁，直接过去，就有许多人看到他，朝着他打招呼。
“和农，你怎么来啦？”
和农也挥挥手，笑道：“我来看看你们种植得怎么样了，之前弄的沟渠，有没有弄坏。”
“当然不会弄坏，每天都检查一遍呢，大家伙说是吧？”
“我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长得这样好的粮食，是不是种得很不错？”
和农看着他们纯粹的笑容，也笑着走过去，看了看田里的情况，粮食长得确实不错。
绕了一圈，找到了水车的地方，确实没有因为取水便利就浪费水，在没人用的时候，确实将第一节竹管折过来了。
他借着水车在没有下雨的时候，大大减轻浇灌压力这个话题，开始问下雨、用水的情况。
一边聊天还一边往水车的方向走，想要去看看河水的情况。
在村民问起的时候，笑着说：“我帮你们检查一下水车，看有没有问题。”
在走到河边之后，看水车的时候，状似不经意问道：“你们说，这么多人用水车从河里取水，这个河水是不是比往年浅一些了？”
许青竹拿着一封信走进来。
笑着抱怨道：“小溪弟弟又写信过来了，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他的信了，要是在没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转性了，或者是不想回来了。”
城静枫想起之前几乎是天天都有的碎碎念，事无巨细都要写信来找一下存在感。
有段时间没有收到他的信了，要不是为了忙增产这个事情，可能还真的会有些不适应。
见她准备拆开了，许青竹整个人倾身上前，双手撑在桌子上，期待的看向信封：“师父，你说小溪弟弟这次会和我们说什么呢？”
城静枫将信拆开，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也是和之前一样，厚厚的一沓。
将折叠的信纸展开来，首先映入眼帘的话就让人见之色变。
【丞州、邕州、鵆德、昶州、垣州、楠区、杮州等地自五月至七月不雨，河身旱，粮乏水竭，赤地千里，民之饥殍者不可胜记。】
【师父，不知道上次给您的那封信收到了吗？这次我是在父亲书房看到的消息，感觉京城人都只知道有旱灾，没人知道具体情况，我担心您也不清楚，所以偷偷背下来写给您看，在凉州城一定要注意安全。】
……
【我本来打算近日出发的，但是外面流民太多，父亲说路上会很危险，所以我暂时可能没办法到凉州城求学了，请您原谅。】
许青竹也跟着看下来，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了。
“师父，外面情况原来已经这么严重了。”
“小溪弟弟还是不来的好，路上这么多难民，饿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城静枫看着这个情况，真的有些不理解。
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传出来，甚至连派了那个大臣或者皇子去赈灾这种消息都没有。
都已经严重成这个样子了，还打算粉饰太平吗？或者说早就派了许多个小官去赈灾，但是没有成效？
若不是小溪将这个事情传给她，她这个之前有怀疑的人，都没有想到范围这么大，情况这样严重，受难者这么多。
许青竹看着信纸上的内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师父，我们凉州城不会也干旱，粮食都枯死吧？”
城静枫道：“走，我们一起去转转。”
城静枫带着许青竹在庄子中逛了一圈，先去看看田中长势良好的农作物，然后去看满地跑的一群鸡鸭羊，已经打好的足够深的井，之前已经存好的粮食和水……
城静枫感觉自己原本有些起伏的心绪，再次回归平稳。
许青竹脸上紧张的神色也淡了许多，感慨道：“原来不知不觉中，师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