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修罗场二十五天
“五、四、三…”
虞珂没一个正形地斜靠在软垫上,掐着世界时钟,精准地数出每一秒。
“二、一…”
在“一”喊出来的同时,房间门应声打开。
气喘吁吁的宋闻拎着一大袋枇杷,刚拉开房门,就累得跪倒在房间门口的地毯上。
汗水顺着发尖,一滴滴掉落在地板,又被瞬间蒸发。
当然,累到摔倒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把枇杷放到一边,防止脆弱的果皮被压坏——虽然虞珂没有要求,但以她那么娇气的性格,坏掉的果子肯定不会吃了。
又大口喘两声后,宋闻嗓音吃风嘶哑道:“中环荷李活道的枇杷,八点前送到虞家。“
他指指枇杷,指指自己,又指指地板,示意任务已完成,喘得说不上话来。
要知道,虞珂的任务,简直常人无法完成——圣玛丽医院、虞家、中环完全分布在港城三个不同的方位。
宋闻又没有代步车,有时候等不到巴士只能徒步奔跑。
就在刚刚,他为了及时完成虞珂的任务,一路跑上浅水山道。
好不容易缓顺气,宋闻慢慢站起身来,面上迟缓犹豫地转过书包,准备从里面拿出礼物…也不能算是礼物啦,就是他在中环看到虞珂上次想吃的蛋糕,所以特地买来的。
只是顺手买来的蛋糕而已,什么意义都没有…
结果还没等他掏出来,就听到一声娇声娇气:“放旁边吧,我忽然不想吃了。”
不想吃了?宋闻下意识蹙眉抬起头,又将蛋糕塞回包里。
他先是抬手检查时间,确定枇杷是准时到达的没错,然后语重心长地教育说:“虞小姐,你应该学会尊重别人的劳动成功,尊重别人的时间付出…”
“好,就算你忽然不想吃了,但你是不是应该说一句谢谢?”
闻言,虞珂撇头,视线上下打量宋闻,思量这人发什么神经。
她跟系统吐槽:“这男主发什么疯,突然就大义凛然起来了。”
[男主宋闻就是这样的性格,估计以为他是佛子,想劝你向善吧。]
“…”
劝恶毒女配向善,有没有毛病。
面对斥责,虞珂依旧躺着,面不改色,全然没有因为浪费别人时间精力而产生的愧疚。
她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垂落在胸前的软发,像叉子在卷意大利面一样。
周围熟知虞珂的女佣,一看就知道小小姐现在心情不好,不约而同放轻呼吸、不敢说话。
一世件,满间屋子里,只剩下宋闻的声音。
他说大道理说到嘴干,没用,干脆迈步朝床榻走近。
可能宋闻没发现,才来虞家几周不到,他对虞珂的态度,几经大起大落,最后归于平静。
从最开始的“看到床榻就生理性紧张厌恶”到“就算躺在上面也内心毫无波澜”。
更别说,他竟然开始试图纠正虞珂的想法。
这是对虞珂有多大的期待,才会作出如此天真的举措?
虞珂瞥着宋闻靠近,眼睛直勾勾,身形却动也不动,完全不害怕对方可能会突然暴起。
倒是周围女佣纷纷提高警惕,作出保护小姐的姿态。
宋闻蹲下,半跪在床边。
只见他右手扬起,往虞珂手中塞了一颗枇杷,说:“试试看,老板说这个冰过,最甜了。”
语气居然不自觉带上期冀和热望。
宋闻现在给虞珂递水果的样子,像极忠臣对皇帝的追捧,特地游走各地,为她献上贡品。中环荷李活道卖的都是上等的枇杷,颗粒大得前所未闻,的确算得上是贡品的规格。
虞珂感觉一颗水灵灵的新鲜水果塞进自己掌心里,大得几乎握不住。
属于水果的甜味,勾起嗓子眼的干渴。
然而只要一想到,水果是男主给的,基于反派的乐趣瞬间委顿下去了。
于是虞珂笑着看了一眼宋闻,反手将水果砸回宋闻胸膛,厉声道:“我说我不吃!”
枇杷太熟了,打在宋闻胸口后,果皮即刻破裂开来,甜味的凉水渗透衣服料子。
紧接着,水果掉落。
宋闻没有去接,也没有擦拭仅有无多的衣服,任由艰难买来的枇杷烂在地板上。
虞珂柔弱无骨地侧躺,仰视他,宋闻和她对视眼中,似乎有着不甘和妥协——太好笑了,这人在不甘什么,又在妥协什么?
…虞珂慢慢勾起笑意。
她用手指戳着宋闻的肩膀,把他直挺的身躯,戳得一晃一晃的。
甜腻的声音说出不客气的话:“宋闻,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我想吃就使唤你,不想吃就扔掉。”
“你算什么东西?”
这番“想吃不想吃”的说辞,是指枇杷,还是指宋闻?除当事人虞珂之外,估计没人清楚。
女佣们看看虞珂,又看看宋闻,破天荒地觉得小小姐好狠心——刚狼狈运动完的宋闻,身上没有普通男人的臭味,只有衣服头发乃至皮肤有水珠,更像是被雨浇透的可怜小狗。
他湿透的刘海被随意抓起,露出干净利落的五官,偏偏纤细的睫毛上悬挂着两三滴汗珠,衬得眼眸水漉漉的。
面对这样的帅哥,虞珂到底怎么狠得下心,天天侮辱看不起他啊!
女佣们临阵倒戈,在心中为宋闻叫苦连天,然而他本人却毫不在意,甚至敢反驳虞珂:“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我只不过是想说出心里话罢了。”
“就算你买走我,总不能不让我说话吧?”
说话真够呛,虞珂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气得吹鼻子瞪眼,频频用舌头舔牙齿压制怒气。
她真心实意地向系统提问:“我真的不能毒哑他吗?”
[不能,不然你会走上余小姐铁窗泪的老路。]
该死,难道任凭男主在最强反派面前说教?虞珂叉腰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紧盯宋闻,对面前人气得牙痒痒——哪有反派还要被迫上课的?
宋闻不知道虞珂要杀人了,还在耐心劝导:“虞珂,你听我说。”
“我能感觉到,你没有大家说的那么狠毒,那么浪迹——”
话还没说完,虞珂突然朝前“摔倒”,直直倒在宋闻蹲站的位置。
吓得他立刻站起身来,将飞扑而来的娇小身影完全接住,紧紧护在怀里。
不过因为体型和站立位置的原因,宋闻只能接住她的腿,头埋在虞珂柔软的腹部。
本以为虞珂是因为突然站起后,一时眼花,才摔落下床,却没想到她被宋闻安全接住后,突然勾起恶意的笑容,上半身微微弯曲。
两只手臂精准无误地攀摸在宋闻脸上,指若柔荑。
宋闻也纳闷地抬头望去,似乎是想从虞珂的表情上,看清她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秒,虞珂猛地扎身,将嘴唇送到宋闻的唇角上,进而移动到唇瓣。
又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的功夫,迅速伸出舌头,小猫一样地舔舐两下。
宋闻高举着虞珂,整个人僵在原地,就像被定身了一样。
唇瓣之间稍微离开一瞬,像是虞珂想看宋闻的表情。
确认完毕后,她又浅浅勾起唇角,继续埋头吮吸起来。
宋闻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
按照他日常锻炼量,是不可能举着一个娇柔妹妹还下盘不稳的,唯一的解答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被虞珂亲得腿软了。
人生的第一次初吻,好像,感觉,似乎不是很糟…
被亲得恍惚间,宋闻余光瞄见——床头摆着一个狗项圈。
不对,不是狗项圈,宋闻眼眸微敛,这分明就是给人、给男人戴的项圈。
某一个扣洞,有着轻微拉扯的痕迹,证明已经被人戴过。
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他。
意识到这点的宋闻,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刚刚内心弥漫的粉红泡泡瞬间蔓起黑雾。
他猛地丢掉虞珂,气得、怨得、恨得眼眶泛红,厉声喝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怎么能…”
宋闻忽然非常明显的停顿,抬头深呼吸。
这还是他被绑到虞家来,第一次那么直白的宣泄内心情绪。
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别人在不在看戏,满心只想让虞珂看看,看看她到底有多伤人。
为什么对方总能挑在他展露脆弱真心的时候,朝他滚烫的胸腔里,狠狠地泼冷水呢?
他侧目凝视狗项圈,又看看床上的虞珂,看着她因为计谋得逞后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又是怨恨对方又是怨恨自己,怎么会那么轻易被坏女人勾走。
虞珂不知道狗圈的暴露,反而露出俏皮的酒窝,笑着说:“看到了吗?”
“我就是那么浪迹的女人。”
“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对我说教,也不要把乱七八糟的臆想安插在我头上。”
虞珂说的反派本色的事情,听在宋闻耳中,却像是自己的真心被一层层刨开,然后刻上“妄想”两个字。
哪个春心初动的男孩受得了这个?
于是宋闻偏过头,嘴唇微微抽搐,缓缓说道:“我知道了。”
“那就出去吧。”
语气冷漠得像两人没接过吻。
宋闻痛苦地咬紧牙关,眼中莫名情绪争相浮现,他真的是看不懂虞珂了——要么对他好,要么对他不好,现在不上不下的,到底算什么东西!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了房间。
一袋枇杷被留在毛毯上,被烘得甜味十足,连空气中都泛着甜丝丝的清香。
老女佣关好门,拎起那袋枇杷,询问虞珂要怎么处理这个水果。
虞珂往袋子里瞄两眼,发现里头的果实都是精心挑选,个顶个的好看后,内心莫名泛起一股…呃因为系统没有记载,所以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
她把玩着水果,原本想让女佣将它们全部丢掉,后来还是改变了主意。
唉,她和男主的恩怨,关水果什么事呢?
“收着吧,我慢慢吃。”
虞珂揣起两颗枇杷,看看时间,订好晚上去医院的闹钟后,没心没肺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