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谢回一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睁开眼刚好看见韩自琛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对着那张无论什么时候都挑不出毛病的脸发呆了好一会儿。
韩自琛走过来亲了他一下：“早安。”
谢回一拉过被子盖住脸。
草！他为什么要害羞啊！
韩自琛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还疼啊？起来洗脸，下楼吃饭。”
谢回一这才慢悠悠地从被窝里出来，拖着两条酸软的腿往卫生间走，走到一半就被人腾空抱起。
他也没力气挣扎了，只能抓了一把韩自琛的头发：“你叔叔他们回来了吗？”
“是，早上刚下飞机。”
谢回一一想到一会儿还会见到叶钦澜他就不太自在，又慢吞吞地换了套正式的衣服才跟着韩自琛下楼。
今天就是老爷子大寿的日子了，整座宅子都重新仔仔细细打扫了一番，谢回一踩在那红毯上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
餐桌上摆满了食物，但却只是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饭，饭桌前一对陌生的夫妇和旁边的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并不陌生的中年男子看得谢回一一愣一愣的。
两个少年模样的孩子齐齐转过头看着他，男孩面无表情，眉目间满是冷漠。女孩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谢回一。
老爷子还没来，气氛却已经有些压抑了。
孤身一人的中年男子望向韩自琛，那里面，谢回一没有看到任何父亲看向儿子的感情。
真是悲哀。
挨个打过招呼后韩自琛就坐在了韩启山旁边，然后在谢回一的注视下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韩宗贤看上去确实年轻，他的妻子也是美籍华裔，一副温婉的模样。
谢回一不想插父子俩的话，只能拿出他对付韩自琛以外的人的流利说辞对付韩宗贤夫妇：“叔叔阿姨刚下飞机吗？”
韩宗贤是有些意外谢回一会跟他搭话：“是啊，时差还没倒过来。”
谢回一笑笑，摸了摸那小女孩儿的头：“多大了？”
“十四，今年初三了。”旁边的妇女终于开口，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让谢回一瞬间有了好感。
他是不善于和同龄女性打交道，但对付年纪比他大的实在是绰绰有余：“阿姨真是年轻，才三十吧？”
柳君华果然笑了起来：“没有没有，都四十几的人了，没那么年轻。”
“真是看不出来，阿姨保养得真好。”谢回一就这样和一家四口聊了起来，连两个孩子的现状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韩老爷子才出现在餐桌上。
“韵珊他们路上堵车了，你们先吃。”
“好，爸您坐。”
韩宗贤扶着老爷子坐在自己旁边，给他到了一杯水：“牛奶您喝了容易肠胃不舒服，先喝杯水，我让厨房给您做了碗粥。”
韩老爷子点点头，在他儿子这一辈里，韩启山最有头脑，但韩宗贤更有人情味，韩韵珊则是介于两者之间，各有各的长处。
但在孙子这一辈，韩自琛毫不意外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行动力和智商更是在韩启山之上，虽然在性格方面什么的确有些不足，但并不影响事业的成功。
韩舜嘉直愣愣地看着谢回一：“叔叔，你就是我大哥的男朋友吗？”
好几双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看了过来，韩启山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韩宗贤脸色一变：“你说这个干什么？”
谢回一有些尴尬，转过头对上韩自琛阴沉的目光。
韩舜嘉也转过头和韩自琛对视着，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一句让谢回一差点心肌梗塞的话：“哥，我可以叫他嫂子吗？”
谢回一：……
韩宗贤怒了：“舜嘉，说什么呢？！”
柳君华也看出了气氛不对，一把拉过韩舜嘉。
气氛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旁边送粥的佣人看到这一幕也迟迟不敢上前。
韩自琛紧紧皱着眉，不一会儿又松开，最后起身接过碗放到老爷子跟前，顺便拍了拍韩舜嘉的脑袋：“不可以。”
谢回一的心一沉再沉。
“因为他也是男人，这样很不尊重他。”
谢回一心脏一颤。
韩舜嘉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气氛在韩韵珊一家三口到达后才得以缓解，叶钦澜先给了两个小孩大大的拥抱，最后抱了抱老爷子：“外公，生日快乐。”
老爷子脸上算是有了笑意：“坐吧。”
一家人全部到齐，谢回一生出了一种自己不属于这里的奇怪的感觉，而且他总觉得韩舜嘉一直在看他，那张稚嫩的脸上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表情，没有天真，没有情感波动。
难道表情和眼神也会遗传吗？
佣人撤掉了没吃完的早餐，换上了一桌子正餐，气氛和谐得谢回一有点儿心里发毛。
朴实无华的送礼物场面过后老爷子便开始讲话，毫无意义的开场白之后才是重要的：“我这身体越来越不行了，韩家这个大产业将来还是得靠你们。”
说白了就是财产分割问题，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再过几个月就没了，趁着这段饭交代了一些事情。
谢回一埋头吃饭，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韩自琛。
直到话锋一转，老爷子隔着半张桌子看着韩自琛：“自琛，你的并购重组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韩自琛放下筷子看着他：“是有点儿，不过在解决了。”
“听爷爷的，blackwings的萧清遥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而且既然你们也是朋友，适时的时候他可以派上用场。”
谢回一身体一抖。
bw？
韩自琛也察觉到了谢回一的反应：“再说吧，会解决的，放心。”
“那样最好。”
后面的饭谢回一完全吃不下去了，结束的时候跟着韩自琛回了房，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韩自琛拉上了窗帘，房间瞬间陷入昏暗。
谢回一后背抵着门，捕捉到了韩自琛犀利的目光。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为什么韩老爷子也会知道bw的存在，更不知道萧清遥可以帮助韩自琛完成那个所谓的并购重组。
“把门锁上，过来。”
谢回一沉默着照做了，他本来可以很快适应韩自琛的忽冷忽热和性情多变，也有信心保证自己在最后的最后可以全身而退，过去的四个多月里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喜欢韩自琛，千万不要，可他最后还是一头扎进去了，不管不顾的，因为他天真地相信韩自琛也会对他有感情，只是早晚的事儿。
可老爷子一句话让他幡然醒悟。
他走到床前，面对着坐在床上的人：“你早就知道blackwings是什么。”
韩自琛伸手拦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谢回一却剧烈反抗起来。
韩自琛在骗他，一直在骗他！
韩自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上的力道却一点儿也不轻，按着谢回一坐在自己身上：“你也听到了，萧清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需要他的帮助。”
谢回一抵着他的胸膛：“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韩自琛看着那充满了怨恨和委屈的眼神，心脏没来由地一疼。他轻轻摩挲着谢回一的脸：“我没有必要骗你，blackwings不是一个好地方，我不知道他们每天的工作是什么，我只认识萧清遥和苏行，而只有萧清遥能帮我。”
谢回一被他轻柔的声音弄得气都消了一半，到底是什么样的并购重组需要bw的人的帮助？为什么是萧清遥？为什么不能是苏行？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谢回一还是莫名难受，他低头看着韩自琛的眼睛：“是利用，还是帮助？”
严格来说他也是bw的一员，那么和萧清遥就是同一个阵营的人，虽然萧清遥或许并不知道。
“我没有利用他，”韩自琛亲了一下他的脸，“你不高兴了吗？”
谢回一又推了他一下就要从他身上下来，换来了更深的禁锢，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放开我。”
韩自琛捏着他的耳垂，一只手跨过他的后腰轻而易举把人圈在怀里：“我不知道你在不高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
谢回一低垂着脑袋，胸口闷得难受。
韩自琛目光比先前更阴沉，下巴抵在谢回一的肩膀上，更用力地抱住怀里的人：“可能，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
谢回一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了片刻，心脏也猛的狂跳起来。
他不相信，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韩自琛说……韩自琛说喜欢他？！
喜欢他？！！
“我没想过我会喜欢什么人，也从来没有喜欢过，”韩自琛继续说着，“但是你很不一样，你漂亮，聪明，有趣，我很喜欢。这是喜欢吗？是吧。”
这段话像是说给谢回一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患有情感障碍，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他从不曾为任何一个人动容，甚至不会甚至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很重要的决定，可却屡次在谢回一这里破例，这还不足以说明谢回一真的很不一样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以前最忌讳也不屑于对人有感情。
谢回一还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韩自琛已经将他翻了个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轻柔又无法抗拒地吻着。
谢回一不相信那是韩自琛会说出来的话，但也只能随着韩自琛一同坠落于欲望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