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去买水
林安有“洁癖。”
楚熠则没有。
关于人与人交往，一些必要的接触是不可能避免的，起码楚熠是这么认为的。
合作成功时象征性的握手，一些油腻商业老总的勾肩搭背，相亲时女性若有若无的挑拨，他总能遇到，但无须在意。
至于老是握住林安手这一点，他倒觉得比郑重地鞠一躬再说你是好人表达出的效果要好得多，也更真诚。
后来相处久了，他发现，林安这个人不太听话，如果不强制一点，这个家伙完全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能是贫穷人士打成了统一战线，容易关系拉近了不少，他最近总想捏林安脸，还有揉头。
想到这里，楚熠出牌的动作一滞，接着丢出了一张“8”。
他往右边迅速瞥了一眼，林安微微低着头，刘海半挡住了侧脸，转手打出了一张“j”。
两个人的大腿还在贴着，没有人看见，也没有注意，这是一件很普通也很平常的事情，楚熠心跳却有点加速，还有点紧张，他想挪开，可又不想挪开。屋里温度很暖和，贴着更暖和，还有点……满足。
用满足形容来形容现在的心情简直是莫名其妙，但他又想不出更符合更贴切的词汇。刚和林安同居的时候，林安会在一切细小的事情上表露出不明显的排斥，比如早晨忙碌是肩膀互相碰了一下，便利店搬东西时擦了一下胳膊等，然后总能快速调整好，接着神态自若地做后面的事情。
现在没有了，甚至还能主动逗自己。
也许这是我们之间更亲密一点的表现，楚熠想。
他其实不介意，像林安今天主动碰他膝盖这样，更亲密一点。
林安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不知道此时楚熠脑子里思考的东西，但他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他对心上人没有洁癖，而且能收到对方的回应，是最好不过的。
正当他喜滋滋地扔出一对k，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
魏嘉恒什么时候出去的林安都没注意到，他风尘仆仆地把屋子里的空调调低了温度，身后跟着一个短发的女生。
这个人是新来三人之一的小张，也是曹哥负责实习的姑娘，性格外向，从听到曹哥要走了以后，很是舍不得。
魏嘉恒见他们三个人还在打扑克，贼兮兮笑绕了一圈，林安怕被看出来端倪，侧了侧身子收回和楚熠贴着的腿。魏嘉恒看了一圈后指着曹哥的牌大喊道：“曹哥！你看你的牌像不像这个菜单！”然后把一本册子拍到了桌子上。
他说：“小钱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咱先点菜吧。”
曹哥愤愤地把手里的牌扔进牌堆：“一个2都没有，就一张小王一个a，打个屁。”
他“哗啦啦”翻开菜单，问道：“你们今天谁上夜班？”
小张举起了手。
“另一个呢？”
林安道：“我明天的，今天应该是小钱吧。”
周姐答应的是发工资前免掉楚熠和他的夜班，以后适当减少，并不是说他俩可以彻底不干了。现在的频率也就一周一到两天，比如说这周，他明天上完夜班，之后班表就没他的事了。
果然当初努力拉人是正确的选择。
“哦哦，两个女生，那一会少喝点酒。至于咱哥四个，要不要吃完烤串去ktv？”
曹哥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他把菜单推给魏嘉恒：“你们轮着看看，要吃什么。”
这个时候楚熠凑到林安身边说了句：“曹哥父亲出院了，身体康复的不错，他之前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份更体面地工作，明后他就可以上班了。”
“怪不得他今天美滋滋的。”
“嗯。”菜单传到了楚熠手里，楚熠简单看了两眼，“你吃什么？”
林安习惯性地探过脑袋和楚熠并看一份菜单，随手指了几个菜：“随大流吧，今天人多，陆陆续续都会点上的，主要是ktv，你之前去过吗？”
“去过。”
“啧，超市你的都没去过几回。”
“主要是相亲……”楚熠戛然而止，在这种放松的大环境下，他竟然差点忘了和林安交代过的“背景”。
“相亲？”林安也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皱起了眉头，“是你家破产之前的事吗？”
就在楚熠想办法圆过去的时候，魏嘉恒夹起他俩面前的菜单，调侃道：“喂喂喂，你俩挨着这么近在密谋些什么？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叫服务员了。”
林安这才发现他和楚熠肩膀几乎要靠在一起，好在他聪明机智，摆正身子道：“应该多拿几份菜单的。”
魏嘉恒摁了一下服务器，颇为无奈：“我也想多要几份，但老板说，这么多号桌了，客人太多了，实在分不过来。”
服务员很快就来了，身后跟着头发被吹得凌乱的小钱。
小钱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坐在了林安旁边。
“你家串大吗？”曹哥问道。
“比别人家大。”服务员用手比了一下，
“那先来60串羊肉的尝尝，牛肉的30串，烤土豆、烤茄子、烤鸡翅、烤鱿鱼、烤豆角各来12串，你们有忌口的吗？鸡皮也来12串，金针菇……”
曹哥说得飞快，服务员记得也飞快，听得林安耳朵缭乱。
他们才六个人，点太多了。
“凉菜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林安：“来个拍黄瓜。”
魏嘉恒：“我想吃白斩鸡。”
小张蹦起来：“怎么能没了花生。”
“行，除了这个凉拌西红柿，还有海带芥末丝，剩下的都要，你家凉菜种类不多啊。”
服务员边记边和小张说：“花生我们会送的。”
又点了些甜品水果，漫长的报菜名结束了。
魏嘉恒跑过去殷勤地给曹哥揉了揉肩膀：“曹总豪爽！”
“这么多会不会吃不完？”小钱在旁边问道。
“不会，聊着聊着就吃完了，这是烤串，又不都是炒菜，就算吃不完，你们带走，我今天开心！”
曹哥说得对，四个成年男子外加俩小姑娘，边聊边吃到快十点，一桌子竟全都消灭完毕。但曹哥没说他不能喝酒，三瓶啤酒下肚，他竟然脸红了。
小姑娘没怎么沾酒，看曹哥吹牛逼咯咯笑个不停，林安和他们道了别，楚熠在马路边上认认真真在听微醺的曹哥从他幼儿园开始的伟大光辉事迹，魏嘉恒打电话在预定ktv。
“曹哥，你还能去ktv吗？”叫的出租车到了，林安挤到后座，问道。
这时的曹哥被大晚上冬天的风吹醒了不少，他当场在出租车里嚎了一嗓子。
林安：行，我知道了，您很有精神，别开嗓，都是家里人。
ktv里幽暗，水晶球折射着各种颜色的光线，林安坐在靠外的位置，曹哥已经迫不及待跑到点歌台挑选歌曲。
他今年三十出头，平时便利店上班也累，家里压力不小，很少这么放松过了。
楚熠双腿交叠，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修长。
林安从他放在桌子面上轻扣的手指挪开目光，细细琢磨那句“相亲”。
不知道楚熠相亲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对方看见他这么一板正经，会不会觉得无趣。
一想到那个画面，林安就笑出了声。
他站起身和曹哥道：“我去趟卫生间。”
曹哥点头：“楚熠，小魏，你们俩点歌，今天不让我听到你们的歌喉，就别想离开这个包间！”
林安出包间的脚步慢了一秒。
余光瞥见楚熠在点歌机上划了两下，他蠢蠢欲动想要回到沙发上。
可恶，他也想听楚熠唱歌。
速战速决。
这家ktv他没有来过，找工作人员问路才找到卫生间，洗完手出来，他转了一圈又忘了怎么回去，至好走到前台再向工作人员咨询。
这个时候他看见魏嘉恒的身影一闪而过。
魏嘉恒也瞄到了转角的林安，倒退了几步，快速冲到林安身边，把林安拽到了角落。
林安睁开他的手，见他一副做贼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曹哥叫我买水，我刚才去前台问了，这地方一瓶矿泉水五块，太贵了，我想着去楼下便利店买点水。”
“那就去啊，把我拉过来干什么？”
魏嘉恒努了努嘴，林安看见他身后背了一个包。
“他家不让自带酒水，咱四个人唱到半夜肯定要喝不少，我的意思是，你帮我打个掩护，我书包里放水弄进去。肯定有不少人这么做，他们也不会打开包检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完事了。”
林安觉得有些道理：“包厢里面呢？”
“曹哥的个人演唱会。”魏嘉恒回到走廊上：“走吧，哥，陪我去买个水。”
这家ktv马路对面就有家个体小卖部，魏嘉恒要了两瓶一升的，还买了买饮料，他包里自带的纸杯，估量了一下，应该正好都能装进去。
小卖部老板说等一下，一升的矿泉水在后面，得去拿。
林安靠在柜台前，刷手机。
他在看附近哪些好玩的，可以去挥霍工资。
林安之前吃烤肉扎起来的头发这会散了下来，黑色头绳套在他骨骼分明白净的手腕上，细碎柔软的头发挂在他的耳朵，划过他的下颚线。
魏嘉恒从手机中抬起目光，落在林安的脸上，从睫毛到翘起的鼻梁，再到轻轻微开的双唇，最后至藏在卫衣里面若隐若现的锁骨。
那天，便利店第一次看到林安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倚在柜台，看着手里的清表。
只不过当时没有散着头发，没有现在这样令人……遐想。
他目光移不开了，眸色逐渐变得深沉，在林安抬起右手准备把碎发撩到耳后的时候，握了上去。
“楚熠天天都能看到你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