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哪儿疼
未雪说完，把手松开了，沈空行也把剑撤了回去，回腕转了一下，把剑柄递到了未雪面前：“你确定？”
未雪接过踏回：“这有什么可确定的，反正迟早都是要毁掉的。”
沈空行像是在思索现在毁掉罗盘是不是个好的时机，未雪提醒他：“你现在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时间越长，别说你想掌控得了罗盘了，你可能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你又怎么保证到时候你能和现在的心态一样，说毁掉罗盘就毁掉罗盘呢？”
未雪的意思很好理解，拥有过的东西想要再放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自己现在的功力越来越强悍，那如果到时候突然把所有的这些都收回去，可以接受吗？沈空行明白此刻他完全可以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变成那样，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更何况，你自己不是也很想毁掉它吗？”未雪拿起桌子上那本法器集册，“不然你也不会看一个法器介绍不怎么全，但法器销毁方法如此详细的集册了吧？”
沈空行看着未雪手里的那本法器集册，沉默了半晌说道：“那就毁了吧，毁掉之后你就走吧。”
未雪点头应了下来：“毁掉之后我会走的。”
可能是没想到未雪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沈空行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那就现在吧。”
莫西凉看着空中突然笼起的乌云皱了下眉，柳铭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往天上看，转回头来道：“需要我去一趟吗？”
莫西凉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个时候又没有什么危险的事儿。”
“师父觉得沈空行真的没问题吗？”
“他有没有问题，未雪都已经做了现在这个决定，那就尊重她。”莫西凉收回视线，“赶紧进屋吧，一会儿有大雨。”
柳铭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莫西凉有意结束这个话题，便不再开口了，临进屋前，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浓厚的乌云里透着诡异的红光，整个天空像是要往下滴血一样。
在击碎第二颗星陨石的瞬间，未雪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其实在第一颗星陨石碎掉的时候，她就感觉出不对劲了，但是忍着没说，没想到第二颗毁掉带来的反应更大，接下来只怕会更不好受。
见她这样，沈空行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怎么样？”
未雪擦了下嘴角：“不怎么样。”
沈空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未雪看了他一眼：“继续吧，两颗都完事儿了，别前功尽弃。”
沈空行看了看未雪，又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再拖也是迟早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又拿起了第三颗星陨石。
带血的短刀刺入星陨石的瞬间，未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她紧紧握着桌角，浑身发抖。
沈空行又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就击碎了最后一颗，砰的一声，连带着椅子，未雪直接摔在了地上。
沈空行忙扔下罗盘来扶她，未雪拧巴着脸，摆了摆手：“你都弄完了再扶吧。”
“四颗都碎了。”沈空行说道。
“都碎了？”未雪眨巴了下眼睛，抬头往窗外看，依然是乌云密布，“我怎么觉得没完呢？”
“你是说十字箍？”沈空行看向罗盘。
“嗯。”未雪点了点头。
沈空行撒开扶着未雪的手，没了支撑的未雪啪的又倒在地上了：“诶！我真服了。”
“抱歉。”沈空行回头看了一眼。
“你别抱歉了。”未雪满头大汗的蜷缩在地上，“赶紧弄吧。”
最后一下，十字箍被砍断的瞬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一声巨响，电闪雷鸣间，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伴随着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未雪浑身的疼痛逐渐消散，右耳后面的地方有些发麻，她随手摸了一下，并没有在意，沈空行再次过来扶她的时候，未雪又摆了摆手：“先让我躺会儿吧，疼死我了。”
“你师父先前没告诉你会这样？”沈空行收回手，坐到了未雪身边。
“没告诉我。”未雪平躺在地上，伸直了四肢，“可能是怕我怂吧。”
沈空行知道未雪在开玩笑，所以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你呢，你咋样？”未雪侧头看向沈空行，“有什么感觉吗？”
沈空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没什么感觉。”
“等着吧。”未雪看着屋外的雨，“违背契约有你受的。”
“你什么时候走？”沈空行问道。
“你管我走不走。”未雪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沈空行颇为无语地看着她。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未雪坐着又缓了缓才从地上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
沈空行也起了身，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未雪，明白过来她之前承诺要走的事儿怕是没戏了。
沈空行坐回桌子旁边，看了眼桌上一筷子没动的饭菜问道：“你饿吗，这饭都凉了。”
“给我疼的都不饿了。”未雪瞥了一眼那些菜，“你饿了？”
“没。”沈空行看向门外，“这雨要下一晚上吗？”
“谁知道呢。”未雪靠在门旁也往外望着。
两个人就这么不说话，一块儿看了一阵雨，不过这雨仿佛没有要停的意思，未雪开口道：“早些休息吧，这一天已经够累的了。”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
沈空行在未雪出去后，拿一块帕子把碎掉的星陨石、断掉的十字箍和罗盘一起包了起来。
未雪其实没有很困，所以她躺在床上也没睡着，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像是小了一些。手上的伤口疼得厉害，她在黑暗中抬起手看了看，伤口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愈合得那么快了。
一切都会回归正常吗？未雪收回手搭在肚子上，她想，什么才是真的回归正常呢，那意味着沈空行也必须没事儿才行，而不是只有她没事儿就可以了。
沈空行又独自坐了很久，等雨小一些的时候才回了屋，他看了看手里握着的帕子，打算明天把它埋在院子前面那棵大树底下。
沈空行躺在床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功力并没有减弱，但那股莫名烦躁的情绪却不见了，这应该是个好兆头吧，他想，如果受到的惩罚太难承受了，那就要远离未雪，到时候她不走，自己走便是了。
也不知道这雨是多久停的，未雪醒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了，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见沈空行正在洗手，未雪问他：“是要做饭吗？”
沈空行甩了下手道：“嗯，我去弄吧。”
未雪点了下头，拿扫帚清理院子里的落叶和积水，正扫着呢，突然厨房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劈里啪啦一顿响。
未雪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扫帚，往厨房走：“怎么了？”
等她赶到厨房，看见沈空行正手扶着灶台撑着，刚洗好的菜撒了一地，盆也摔在了地上。
未雪忙过去扶住他，她也不问有事儿没事儿这种废话，只道：“我扶你去屋里，这儿别管了，我一会儿收拾。”
沈空行可能是真的难受，由着未雪扶他出了厨房。
“就坐院子里吧。”沈空行费力地说道。
“下了雨，那石凳都是湿的，还是回屋坐吧。”未雪牵了牵他，“走吧。”
沈空行没再说话，未雪扶他到屋里坐下的时候，见他已经一脑门子汗了。
未雪拿帕子给他擦了一下，半弯下腰问道：“哪儿疼？”
沈空行已经满头大汗了，但语气非要强装着镇定：“没事儿。”
未雪啧了一声：“咱能别睁着眼说瞎话吗？你这脑门跟下雨了似的。”
沈空行推开了未雪的手：“我歇会儿就行了，麻烦中午你先做个饭吧。”
未雪平静地看着沈空行，最后叹了口气道：“那你坐会儿，我去弄饭，有事儿喊我。”
见沈空行点了点头，未雪才去了厨房，她看着散落了一地的菜，眉头锁了起来，这才刚开始就这么严重，之后得成什么样儿……
未雪尽可能快地把菜做好了，正要端到屋里去的时候，沈空行就来了厨房。
“我帮你？”沈空行走进厨房。
看到沈空行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未雪端着菜愣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没事儿了？”
“嗯。”沈空行接过未雪手里的菜，“我端吧。”
沈空行端着菜出去，未雪才回过神，她大致算了一下这次发作的时间。
未雪坐到沈空行对面：“大概是个什么感觉？”
沈空行夹了点儿菜到未雪碗里：“真没事儿，吃饭吧。”
未雪本来筷子都已经拿起来了，听到他的话，又重新放了回去。
沈空行看见她的动作，叹了口气，也停下了筷子：“就是，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哪哪儿都在疼，说不出来具体位置。”
未雪盯着他，沈空行继续说道：“就这些。”
过了好一会儿，未雪才收回视线，低声说道：“我知道了，吃饭吧。”
“不用想太多。”沈空行看着低着头扒拉饭的未雪，“我受不了会告诉你的。”
未雪不说话，他也不再说什么，看对方的反应，沈空行真庆幸自己只说了这些，其实何止是五脏六腑，脑袋，胳膊，腿，手脚，甚至连五官都有刺痛感，沈空行觉得疼的时间如果再长点儿，他没准儿就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