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那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还有两年的时限，怎么就提前了？”
听到女孩喜怒不变的声音，被中原中也拎起的男人喉咙吞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的说着:“今早田地的异样就是明示，如果不能尽快平息祂的怒火，后果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起的”。
曾经有一代威望很高津村村长不想将来之不易的儿女们送去神的身边，他尽力游说了村子中的所有人，换上了家畜之类的祭品。
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被毁约了的五头龙口吐大火，烧毁了所有的庄稼，让津村的村民们颗粒无收，甚至还要想尽办法安抚祂。
这件事以那位村长的十六个年幼的儿女全部都献给了五头龙当做牲礼作为了落幕。
原本富足的村庄也败落了下来，修生养息了好几代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那悠子……？”
言晏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悠子他阿爹就是那一支的后人，按照当年的约定，他所有符合年纪的孩子都是要献给神明的祭品，作为拖累了整个村庄的赎罪。”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这么快就选定好了祭祀的人选。
可是……悠子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受到惊吓的村人们随着讲述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越发的理直气壮。
这是他们家欠村人的，即使不是现在，两年之后悠子也逃不过她本来的宿命。
今天不过是把日期给提前了。
言晏不想在看这些莫名有些面目可憎的人们。
明明在他们刚到村庄的时候，这些人看上去热情又周到，但不过一日，这种印象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的确，为了生存，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但像他们这样，因为抵抗不了力量差距过大的五头龙，把生命的安宁全部都寄托在十年一度的幼小孩童们的牺牲上的行为，真是让她满心窝火。
“中也。”言晏轻轻唤了一声。
“啊，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周身泛起了浅浅一层的橙色光芒，随着他的意愿，笼罩在了除他和言晏之外的所有人身上。
不过一息，刚刚还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的村人们就被力量的冲击弄得昏死过去，眼白上翻。
听了刚刚的那一番前因后果，他也愤怒不已，这种依靠人命堆叠起来的祭祀根本就是邪道。
那些孩童们还如此年幼，就在长辈们编织的谎言下被又诱哄着献出了生命。
虽然和悠子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刚刚认识不久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去，男孩的心又波动了起来。
中原中也的手越攥越紧，没有经过修剪的指甲在手心留下几道深深的弯月印记。
“不要这样。”
时刻注意些中原中也的言晏慢慢掰开了他的手掌，安抚的吹了吹男孩的掌心。
“事已至此，就不要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了。”言晏牵起他的手，“我们直接去找这件事的源头。”
“那结界……”怎么办？
中原中也也想直接冲进去找五头龙把这些事情算个明白，可之前在山上分社的做出的尝试，已经让他知道了力量不用对地方反而得不偿失的道理。
况且此处还有众多昏迷的村民在。
就算他对他们的行为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再此时将他们的性命置于一旁而不顾。
“嘘，你听。”
言晏没有直接回答中原中也的疑问，她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前。
“什么？”
中原中也满是不解。
“湖面。”
看他满脸问号，言晏丢出了一个小小的提示。
中原中也顺势望去，原本平静无波的湖泊中央泛起了圈圈涟漪。
起初这些波纹是很缓慢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激跃，最终变为翻涌的巨浪，一股一股的向上拍打着。
天地间也开始发生巨变。
原本湛蓝色的天穹化为了灰蒙蒙的一片，像极了沉甸甸的吸水棉絮，混混沌沌。
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雾气缓缓飘过，少顷，就若一片轻纱笼罩了整个悬崖，一切都若隐若现。
中原中也从这变化的一开始就挨着言晏站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戒备十足的看着四周，以防狡猾的书灵出招偷袭将他们分开。
言晏虽然预测到了一点发展，但也没有想到动静会这么大。
失策了。
还没等她多想，下一刻，更大的动静来了。
天摇地动，风声尖啸，浪潮汹涌，世界的一切都在震颤。
中原中也见势不妙，立刻用重力将两人固定下来，言晏也帮忙用术法放出了一个防护罩，将两人包裹了进去。
除此之外，她还给那些昏迷不醒的村民们也加护了一把，不过那只是刚好让人不会因为这糟糕的天气而死亡的程度，至于更多的，她就不会管了。
在悠子的这件事上，她也很是恼怒，借此机会动了小小的手脚，出口恶气。
“这是怎么回事？那头龙出手了吗？”
无论先前的情绪是什么，这时的中原中也被这起惊变的目瞪口呆。
“不，不是五头龙。”
待在安全无虞的防护罩里，言晏好整以暇的顺了顺被狂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
“还有别的东西在作祟？”中原中也开始思考别的可能性。
唉，言晏几乎是怜爱的看了看自家的小伙伴，循循善诱的说：“一直以来，我们都只是听了有关于‘龙’的部分，你就不觉得还缺些什么吗？”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一盏明亮的灯在他的大脑中亮了起来。
美久姐姐，天女！！
“是的，这个‘境’里面有两个书灵，此前我们接触到的只有其中的一个。”
言晏眼见着中原中也明白了过来，继续将自己的想法吐露了出来，“直到现在，我们所听闻的都是五头龙的相关信息，也就是附身于龙先生身上的那个。而另一个书灵则一直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先前听着悠子说的孩童失踪的事时她就觉得奇怪了。
不止一个孩子莫名其妙的消失，而且伴随着这些事件的发生，他们的存在也被抹消。
那时候她猜测是能量储备不足的“龙”下的手，所以才拉着中原中也去山上的神社一探究竟，哪晓得那一处竟然只是一个迷惑糊弄人的障眼法。
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唤醒津村村民们的记忆，让他们自发主动地献上祭品。
如果说这才是五头龙一贯的手段，那之前那些孩子失踪的事件手法和它的行事不太相符，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到了天女的那边。
这让她想到了神隐。
和成为【神的孩子】不同，神隐顾名思义就是让神明给藏了起来。前者代表了年少夭折的委婉美饰，后者则是类似于浦岛太郎的遭遇。
以上这些都出自于她的推测。
马上……异象背后的主人就会现身来为他们解答在脑海中不断堆积的疑惑了。
言晏静静的等待着。
一旁的中原中也看她这幅样子，也按捺住自己问询的冲动。
十息之后，所有的骚动平复下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对于身处变化，直面天地异动的言晏和中原中也来说，这其间的每一秒都被拉的格外漫长。
叮铃铃～叮铃铃～
伴随着阵阵铃声，浓雾的另一方传来了美妙的乐声，言晏的鼻尖还嗅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馥郁香气。
她还小，对香道没有什么研究，闻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微醺却又沁人心脾。
而中原中也却像是被呛住了，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上不去又下不来的，脸都被憋红了。
吓得言晏扑倒他跟前紧张的观察了一通，要是他被呛到出了岔子，她就要把从白泽那里习得的方法学以致用了。
好在是中原中也自己缓过了劲，捂着喉管连连顺气，还朝着言晏笑了一下，让她不要担心。
在他们两个互动的时候，一位美丽的女子乘着颜色瑰丽的云朵，左右跟随着成双的幼龄童子，自天际缓缓降落。
同一时刻，浪潮退却，和悬崖上的神社遥遥相对的地方凭空上升了一座岛屿。
天女挥退了随行侍奉的童子，悬停在这座新生的岛屿上方，踏出了妙曼的步伐。
双臂轻振，腰身回旋，衣袂蹁跹，她的身姿柔若云絮，每一下都应和着玉珠走盘之音。
她在祝福这片土地，用舞姿与乐声庆贺。
真美啊。
言晏和中原中也看的目不转睛。
真美啊。
不知何时，从主祭神社里探出来的五头龙定定地望着那抹柔婉的身影，双眼中是连它自己都不知道的痴迷。
心脏在跃动着，血液不明所以的沸腾着。
啊，这份躁动唯有在注视着她的时刻才能缓解一二。
毫无疑问，从诞生起就在为非作歹祸害乡里的五头龙对从天而降的美丽天女一见钟情了。
它想要长久的注视着她，想要得到她，想将那份独一无二的美丽锁在自己的身边。
在天女的舞步渐入尾声时，素来横行无忌的五头龙冲了过去，言语间无比的直白：“可以请你来做我的妻子吗？”
一时间，全场都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