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逢
于是和上一世一样，林南加在大二这年的寒假，没有回家过年。她在动身前往b市找程安深之前，先去了s市见了莫垣。
如果她印象里没记错的话，这一世是她第三次见莫垣。
“看来你已经想起我了。”
莫垣低下头，向林南加微微一笑。林南加惊讶地看向莫垣。他的神情有些淡漠。
“所以，你找到真相了吗？”
从第一次意外相见在h市到这一刻，林南加早已不想知道这个神奇现象的真相，至少无论如何，出现的他是真实存在的，可触摸到的。她想问他的，不是所谓的真相，而是她的回忆。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所谓的双重失忆又和追寻的真相有何种关联呢？至少，她真的丢失了很多重要的回忆，而现在它们正一点一点回到她的脑海中。
莫垣冰冷的神色悄然收敛，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过去不能改变，但未来可以。”
林南加看着眼前的莫垣神秘地微笑着，认真的神情分外耀眼。这句话怎么那样耳熟？
她的心倏地一瞬疯狂地跳动起来。一种奇妙的不思议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中。莫垣他该不会和她一样，是经历过前世的人吧？他怎么会说出和上一世一样的话来？他也拥有前世的记忆吗？林南加有些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沉默的空气缓缓流淌。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仿佛是接暗号般，林南加怔了片刻，开口道。
“别慌，月亮也正在大海某处迷茫。熬过一切，星光璀璨。”
“搅散一池星光，成为月亮。月亮嚼碎变成了星星，藏在那满天星光里。月亮的温柔，和星星的光亮，顺着银河，进入梦里。你要星光，还是要月亮？”
林南加坐在去往b市的火车上，两边的树一棵棵地向后掠去，远处的山头笼罩着淡淡的白雾。她回想着莫垣最后对她说的话，她始终搞不懂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她唯一安心的是，莫垣告诉她，他相信她很快就要找回她的完整记忆了。其实，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几乎想起全部的事情了，倒是莫垣讲的真相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的，大概就是她不记得车祸是怎样发生的，她和江北又是如何分手的。
心理方面的机能让林南加产生自我保护和防御，避免受到更多更大的伤害。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为了保护自己，避免这种煎熬，放弃记忆。如果遇到刺激的人和事，那么记忆深处的大门便会重新开启，或许那个时候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因为这种方法过于强制，风险大伤害也大，所以莫垣从没有让她试过，只是自然地促进她的记忆恢复。现在看来，很快她就会全部记起来。
莫垣说的一点没错。林南加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b市见到江北。再次遇见江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重新拾回了记忆，头脑中的画面开始渐渐清晰。
寂汀山盘山公路那夜。仿佛是一瞬间。对面突然疾驶而来灯光如炬的汽车，疯狂地向他们的冲过来。那司机一脚踩在油门上，不管不顾地往前撞。
尖锐刺耳的刹车音，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的声音，天翻地覆的震动中，被鲜血模糊的视线。江北救了她，然而她因为失重往山坡下掉，撞上了一个小树桩，就那样昏睡了过去。
后来呢？后来她就忘记了江北。再后来呢？再后来她就和江北没有了任何联系。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找她？又是为什么？他就这么抛下了她？
林南加觉得，这一切发生得都让她措手不及。难怪，难怪林幼嘉会说希望她能记起来，那样她会更痛苦。
是的，林幼嘉说对了。她真的好痛。程安深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当她亲眼见到江北的身边有个女孩，挽着他的手臂时，她的心抽痛了。浅浅的，一点一点敲击着她最脆弱敏感的神经，她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几乎难以察觉，却是存在的。
他们从远处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然后与她擦肩而过。他不曾看她一眼，仿佛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她的出现。她不相信他没认出她来，明明他的变化那么大，她还是认出了他。
银发少年已经不再，眼前的人一头墨玉般的头发，五官如刀削般刚毅冷漠，冷硬的线条有如猛虎，让人畏惧。脸上带着一丝疲倦，那一身的冷厉气息更是慑人。从前那个少年，好像变得那么遥远。
若有似无的声音传入耳边。
“今晚还去那家pub玩儿，好不好？恩。”
女孩最后的一个字，轻轻敲击着林南加的心痕。程安深说的没错，江北他换名字了。
程安深在见面的第一时刻就告诉了她所了解的关于她和江北的事情，以及江北成为江恩之后的事情。
“对不起南南，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z大的。我应该告诉你，你和江北的事情的。”
看着程安深歉意的表情，林南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怎么会怪程安深呢？她懂得程安深的想法，她是为自己好，和朴璐一样。是她自己忘记了江北，是她轻易相信林幼嘉，是她搞不清自己的心思，是她误会自己喜欢白寻，是她忘记了和江北的约定。
“南南，我多么希望那个江恩不是江北。我觉得，他和江北一点也不像。”程安深抬起头，细碎的刘海将她的脸衬得圆圆的，看来她和季明辉生活得很好。
“没事啦。我心里的江北，是个内心充实的人，我要见的江北，他一定不是你说的那样。”
一滴泪水落入地面，眼中闪耀着晶莹的泪花，止不住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林南加想过见到江北的很多场景，或许她应该平静地对他说好久不见。
本能的，林南加想要逃避。她想试图潇洒走开，留给他们一个美丽的背影。她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地掉下眼泪，还怎么都停不下来呢？
自己很喜欢，想要见面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不容易重逢的喜悦和他无视自己那样强烈的悲伤一起涌上心头。他身边有了别人的心痛和他抛弃自己的委屈，让她忍不住嚎啕大哭。明明是她自己忘记了，又有什么理由去伤心和难过呢？
她的少年，离她越来越遥远。他的眼眸是晚夏遗留在深海里的星星，可如今他眉眼间堆满了漠然，让人不敢和他相视太久。
林南加蹲下身在角落，将脸深深埋进双臂里。她试着渐渐停止哭声，动静还是引起了人的注意，包括女孩和江恩。
是她，居然是她。其实刚刚远远的，看不大真切她的表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会是她。然而现在他确信了，林南加。她还知道要来b市吗？呵。
“恩？怎么了？你，认识她吗？”柠酒圈紧他的胳膊，不解他的反应，出声询问，眼光顺着他看去。
江恩垂眸，眉眼冰冷，眼神淡淡的平静的滑过远处埋首蹲在角落无声哭泣的林南加。他的声音极淡，波澜不兴的语调，透着冰冷的气息。
“……我才不认识呢，那种女人。”
柠酒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江恩，绝情的言语确实是他的风格，她细细打量他的神情，却找不出蛛丝马迹，不过她可不信他的话。
那个女孩分明是见到他才哭泣的，他在发现她的时候身体分明有些僵硬。直觉告诉她，那个女孩和他一定是认识的。或许，是他曾经某个被抛弃的恋人吧。
江恩很帅，又有钱，柠酒不是没听人说过他很喜欢玩弄女孩，来者不拒，换女友如同换衣服。即便是这样，是江恩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被他玩弄一次的人多到数不胜数。
“走吧！”
柠酒若无其事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轻松欢快的语气对江恩说。
江恩愕然打住，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再回首角落边已经没有了林南加的身影。
她明明就看见他们了，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走了？
林南加飞快地奔跑在路边上，有一股冲力将她推入了无底洞。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急速地向下坠，在时空隧道中走，却又感觉到身体的刺痛，耳边还有地狱恶魔的呼喊。
江恩，他似乎很讨厌，甚至憎恨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本来就是她忘记了他，可是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吗？她听到，他说不认识自己了。她的心刺痛了。
终于，林南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停了下来，她重重地跌倒在地。四周有些微的光亮，马路中央空荡荡的，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手和膝盖蹭破了皮，在流血。
她好没用啊。她根本没有觉得受伤的资格。江北已经选择丢掉过去，重新开始了。他看起来很幸福，他的伤似乎好了，他的耳朵也没有再戴助听器了。一切都是很完美的结局呢。
他曾经为了保护她，可以付出生命，可惜现在，他不再是她的神明。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闪着光，跳动着程安深的名字，林南加按了接听键。
“喂，南南你在哪里呀？”程安深因为临时接到通知，小小离开了会，没想到林南加眨眼就不见了。
“我，我不知道……”林南加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所有的情绪翻涌而来，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关于b市，她从上一世就没有任何记忆。不像h市，是白寻的家乡，也是她曾经和白寻生活过的地方；也不像s市，是她工作的城市，也是她和白寻结婚后成家的地方。b市，对她来说，是很遥远，也不亲切。唯一的念想，就是她和江北约定过，一起来这里上大学。
可是现在，她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她没有来这里，江北好像也已经不需要她了。那么b市，她又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
“南南你在那里等我，别动我马上就来了！”
程安深不知道短短时间内林南加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快点找到林南加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