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外敌还未肃清，自己内部怎么先打起来了。眼见莫桑腰间短剑就要出鞘，江清月往前一步，挡在赵学智身前。她抓住莫桑伸向腰间的右手，拉着他就往外走。
她边走边道：“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她态度强硬，莫桑不知怎得竟收了剑，任由她拉着走。
夜晚凉风一吹，将江清月方才的胆子全都吹散了。她急忙撒手，悄悄地站远两步。
方才她只想着拦住莫桑别让他动手，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位可是个喜笑无常的人物。只是没想到这人就这么让她给拽出来了。
江清月悄悄打量他的神色，见他面容平静，暗中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话，赶紧说。”莫桑略显嫌弃地抚上右手手腕，轻轻擦拭，像是要把江清月留有的余温全都抹掉。
江清月略一愣神，随即不自然的抬头看天。她道：“今晚月色很美。”话说出口才发现，空中一片漆黑哪里能窥见半点月光。
莫桑闻声一笑，眼中暗光乍现：“别以为我不对你动手，你就有资格戏弄到我头上来。若不是……”原本藏在眸底的阴狠，在他偏过头后渐渐消失了。
江清月微微抬首，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藏在挺翘的睫毛下。她的唇角自然地微微上扬，整个人从内而外的散发着平静纯合的气息。这种气息像是透过风吹到他身上，铺平了他内心所有的躁动。
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划过他的唇瓣，止住了他未说出口的话语。江清月与他挨得极近，他似乎能感受到胳膊旁边传来的温热感。
莫桑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像是自己的领地遭到了他人侵犯。但是这好像并没有让他感到不爽，反而还夹杂着一点期待在其中。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他手指紧握成拳，将这股别样的情绪狠狠地压下去。
他话说了一半便没了声响，江清月带着询问地歪头看去。正巧撞进莫桑惊慌失措的眼神里，就见他耳朵尖不知为何慢慢变成粉色。
见江清月望过来，莫桑急忙抬头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她。
江清月出声问道：“若不是什么？”经过这几次试探，江清月发现莫桑这货也就只敢嘴上说说。每次都信誓旦旦的威胁她，可始终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看来这人就是脾气臭些，到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坏。
“若不是。”莫桑无意识的呢喃。心脏处剧烈的跳动催促着他须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他一跺脚，推开江清月就往门外跑。跑出数十米后，才想起自己还会轻功这回事，随即飞身掠走。
赵学智与老鹤两人透过方窗，将他们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老鹤嘿嘿一笑，感叹道：“这两个小娃娃，到底还是年轻好啊。”
“是啊。”赵学智也笑，他眉间含有浓浓愁绪，“就是莫桑这后生，怕是个异数。”
他长叹一口气：“罢了，事到如此，也只能希望他们在这江湖一行中，都能得偿所愿。”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儿差点又忘了。”老鹤突然一拍脑袋，满是责怪，“我刚才好不容易想起来，要不是被你和那臭小子打断。现在我乖徒弟的筋脉都快接好了。”
他从躺椅上翻身下来，嘴里喊着江清月的名字，就要往外追去。
赵学智阻止道：“算了，都已经二更天了，这事明早再说吧。”
那箱，莫桑一路施展轻功飞回下榻的客栈。
四月底的天，夜间还带着凉意，他头上却泛出了滴滴汗水，可见这跑回来的速度之快。他喘着粗气推开客栈的窗户，一个飞身纵进来。
“谁？”屋内冷光一现，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
莫桑道：“是我。”趁着李枫点燃烛灯的空隙，莫桑抬起袖子急忙将脑门上的汗擦干净。待蜡烛亮起时，他又恢复了往日放荡不羁的模样，全然不见半分方才的手足无措。
李枫张口，嘴里的“有何吩咐”还未吐出。莫桑便先发制人将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莫桑冷着脸问道：“你现在听命于我，我吩咐你的事可都办好了？”
李枫抱拳刚想回禀，莫桑冷嗤一声：“别想背着我耍什么花招。我先前可说过，江清月一事暂时先不要通知京城。可你到好，我前脚刚吩咐下去，后脚信鸽就向北边飞走了。”
“你说你奉我为主，这主在何处？你这等心口不一的属下，我要之何用？”
李枫一慌，急忙单膝跪下，抱拳请罪。他说：“李枫有罪，请主子责罚。”他心底是有些瞧不上莫桑，可他李枫绝不是背主之人。既然答应了听命于莫桑任他差遣，就不会有任何怨言。
“罢了。”莫桑一挥手，“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下次注意便是。”
这便完事儿了？李枫有些诧异。这位爷的脾气可真是摸不透，若是在往日这惩罚肯定得挨在身上，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骂也骂了，心中的那股躁动仍旧没有消散。
莫桑暗中叹了一口气，回了房间便扑倒在床榻上，闷着头辗转反侧了许久。突然他眼睛一亮，抄起桌案上的几本册子。
只听他手上噼里啪啦的翻页声，就知道这内心得多着急。他翻了许久，终于停在在一本名叫《霸道盟主错宠小娇娘》的册子上。
这本封面艳俗的册子，是时下蓉城最流行的话本。莫桑微皱眉头，看得津津有味。终于他长叹一声，嘴里含着不确定性。
他将书中的话喃喃出声：“因为愧疚，我每每见到她都会心悸如麻，内心烦躁不堪。也因为愧疚，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更不敢对她过于苛责。”
莫桑恍然大悟，原来他对江清月心怀愧疚。可是他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何来的愧疚？
天色大亮时，蓉城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而此时的京城确是晴空万里。
京城一座府邸内，有一白袍男子站在小亭内，悠闲地为几株冒出花骨朵的盆栽修枝剪叶。一只白色的信鸽飞至他身边落下，侍从拆下信鸽腿上的信纸，瞧了一眼便双手恭敬的奉上。
侍从屈身弯腰道：“主子，蓉城传来的消息，事情进展一切顺利。代令主已经查明钥匙所在，五幅地图也被有心之人透露出来。”
那人嗯了一声，说道：“玉竹，去将朝服拿来，这等好事也该让陛下知晓。我这病都生了好几日，也该好了，朝堂上那些个老匹夫怕是早该安耐不住了。”
他这声音健康有力，哪像是一个生病之人。
马上就进入五月份，这梅雨时节也该过去了。想必是离开的日子快到了，这几日江清月每天都一大早的来，天擦黑了再走。若不是赵学智院子太小，她怕是恨不得睡在这些医书里。
江清月躺在床上，胸前两个大穴以及头上几个穴位均刺入银针。
老鹤心疼的说道：“乖徒儿，这可是最后一回了。若你撑得住，这筋脉枯竭处就能起死回生。若是撑不住，那前面受的苦可就都白费了。”
江清月点点头，示意老鹤开始。老鹤犹豫了片刻，长叹一声终是将怀里的宝贝拿了出来。这修复筋脉的疼痛，就好比将全身的骨头捏碎再重新拼在一起。
前两次都只是用内力，将枯竭缠绕在一起的筋脉强行散开。可这第三次不一样，需要蛊虫将这些枯死的筋脉全都啃食掉。那种痛苦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老鹤在江清月右手指尖处各扎一针，五指连心每扎一次她的手都下意识的抽动一下。
屋内传来阵阵压抑的惨叫声，小童吓得躲进赵学智怀里。
小童担忧的问向赵学智：“四爷，清月姐姐生得病很严重吗？怎么鹤先生每次给她治病的时候都这么痛？”
赵学智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江姑娘看似文文弱弱的，其实内心是个要强的人。往后这一路很是艰难，她只是不想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小童歪歪小脑瓜，他是没听懂四爷说了什么。但是他明白了鹤先生给人治病是很痛的，他以后一定不要生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五月中旬。江清月也脱掉了一贯喜爱的青色罗裙，换上了干练利落的窄袖布衣。
自从她筋脉修复好后，她又将幼时父亲教的习武基础练了起来。期间有些遗忘的部分，就去后山的小院求教赵学智。
也幸好她有些幼时的基础，再加上本身天资过人，从头学起倒也是不费力。
临行前，江清月特来拜别两人。老鹤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像个妇道人家一般哭哭啼啼的。
江清月双膝跪下，正式向老鹤行了个拜师礼。她一本正经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鹤又哭又笑的将人扶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嘱咐道：“这江湖险恶，你这一路北上可不得轻信他人。”
“我架子上那么多书，你就只挑着那几本医书看。”他将手里的几本书逐一放在她手上，“这个《百蛊册》、《千毒记》，还有这些都带好，身为我蛊医仙的徒儿怎么能不会毒蛊。”
老鹤道：“这些都得给我熟记于心，下次见面我可是要抽查的。若是出了一丁点错误，我就将你逐出师门。”
“好。”江清月应道。
“哦对了，那条小蛇蛇你可得好好运用起来。”老鹤悄悄地对她说，“那蛇自小被我喂蛊虫长大，寻常蛊毒可是奈何不了它的。”
“好，我会的。”江清月看向两人，“待事情结束，我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赵学智温和一笑：“我们自会再见，见了你父亲替我问声好。”
江清月神色一怔，随即应下。她原先还未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见他。如今有了这一档子事，她到是必须得先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