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无法磨灭的矛盾
雨水，倾透着全身。
破破旧旧的衣裳，糟乱的秀发，那满身的泥泞和淤青，就算是侵入骨髓的水渍，也无法清理干净。
冰寒刺骨的冷意，随着徐徐北风钻入缝隙，在这暗无天际的角落，渐渐弥漫心头。
身子骨不住的打着颤，那身从街头垃圾桶内，打到了打扫机器人而得到的战利品，也仍旧让人感觉不到暖意。
棕色眼睛毫无生气，抬眼注视，隔着一道墙壁的距离，人来人往的行人和欢声笑语，叫如同一条天堑，区分着两个世界。
蹦蹦跳跳的孩子，衣着光鲜的牵着父母的手臂，吃着看上去美味的食物，冰冷的雨水根本无法靠近他们半分。
那，应该很温暖吧。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紧接着，她有木然的盯着小孩和大人牵着的双手，脑海中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过往。
但冰寒的雨水，让这些想法和回忆都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再次紧了紧衣服，团曲着身子。
从远处看去，那小小的身躯就如同一只娇小的小猫，瑟瑟发抖的模样，惹人心疼和怜爱。
但可惜的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会在第一时间移开目光，厌恶的不多看一眼。
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多数是哪些对视了一眼后，骂骂咧咧的人拳打脚踢造成的。
她的眼神再次变的空洞。
肚子在寒冷中咕咕直叫，身体的机能在点点流失。
空洞的眼神变得不再空洞，她的神色变得恍惚，仿佛间，她看到了三年前的一位同样缩在角落中的好友。
没有了浑身的伤口，没有了被欺凌的满身是血，浑身干干净净，就连衣服，也是崭新而整洁的。
区别于她那毫无生气的眼神，对方的眼神间，却是带着她从未有过的希望和欢快。
很想问点什么。
恍惚间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下意识的伸展开身子，浑身的冰寒和饥饿，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那身破破旧旧的衣服，也在不知何时，便成了街边那些陈放在柜台的好看衣服。
视线中的人变多了。
除了好友，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熟悉的温柔笑容，还有轻声呼唤，都让她身子一颤。
“爸，妈……”
抹去眼角不知何时出现的泪花，欢喜，激动的奔跑而去。
越跑越近，就在她即将伸手握着眼前之人时。
一抹红色，蔓延开来。
一双双鲜红的双眼，一张张嘴角裂开的大笑，一句句毫无人性的咒骂，还有哈哈大笑声。
她惊恐的后退两步。
看着好几个黑影手持武器，狠狠地在三人身上不停地招呼着。
血液，滴淌到了脚下。
腥臭，恐惧。
“不要！”
鼓足勇气，朝着那一个个狰狞的“怪物”飞奔而去，想要阻止这一切。
“你才是怪物，嘶，哈哈哈哈，怪物，怪物！你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像你这样的怪物，老子见一个打死一个，反正也不会被抓，哈哈哈，还能把你们抓起来卖钱。”
“老值钱了，哈哈。”
“哦？你们不许让我们买你女儿，那你们也去死吧！”
“能生下怪物的你们，保护怪物的你们，已经不配活在世界上了，死吧，死吧！！”
“不要！”
她再一次嘶吼出声，眼泪模糊了视野。
“哈哈哈哈哈，看看，看看，这就是包庇怪物的下场，哈哈哈，怪物，现在，轮到你了。”
猩红的双眼，高大身影，疯癫的大笑，缓慢的步伐，铁器摩擦地面的声音，刺鼻的腥臭，肆无忌惮的辱骂。
回忆，充斥着大脑，她疯狂的摇晃着脑袋，恐惧无边蔓延。
“杀了他。”
“不，不。”
“杀了他。”
“不，我不行，我……杀不了他，呜呜呜——”
“杀了他。”
“不要，不要！”
“看看你的双手，你能够杀了对方。”
她呆滞而几乎下意识的，摊开抱着脑袋的双手，放在眼前。
一把普普通通的手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现在，杀了他。”
“杀……杀了他！！”
疯狂冲击大脑，她的眼睛慢慢的变得赤红，无边的恨意转变成杀意，没有多想，举起手中的枪，砰砰砰，打光了弹夹。
弹匣掉落而下。
眼前逐渐靠近的人缓缓倒下。
周围的一切，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冷……刺骨的冰冷。
身子麻木察觉不到任何知觉，不知为何，她的脑袋缓缓抬起。
一个身穿黑色斗笠的年轻女子，静静地站在面前。
是谁……
想要出声询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你不在有痛苦了，你将得到救赎，将前往九琳尼特的怀抱，哪里，你将得到幸福和安息。”
“至于伤害过你的人，他们很快就会得到报应。”
她的语速不快，等到话语刚落，那蜷缩在角落的女孩带着笑意，软到在地，失去了一切生机。
“九琳尼娜，愿祝福我等。”
黑色斗笠之人，虔诚的双手抚胸前，瞩目着远方天际。
穿过层层雨雾，那个方位，是那条天空中的裂缝所在……
鳞片，慢慢爬上角落少女全身，那瘦弱的身躯在不断变形扭曲。
压抑，恐怖的气息慢慢浮现而出。
“吼——”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娇小的小女孩，在短短时间内便变成了一只身高四米的怪物。
毫无征兆的挥手拍向站立着的黑色斗笠人。
粗大的手掌如同一座大山，覆盖住了对方整个身躯。
在这一刻，那站着的黑色斗笠人，才是一个较小的孩子。
“你的对手不是我。”
说着这话，未等手掌落下，人早就消失在了原地。
“砰。”
烟尘四起，迷茫窄小的街道。
滴滴滴的警铃响起。
人们惊恐的发现，那毫不起眼，阴暗的巷子内，一个全身鳞片的怪物快速的朝着他们奔来。
“索……索黎！快逃啊！”
随着一声大叫，悠闲的路人纷纷惊恐不安的四处奔逃。
哭泣声，咒骂声，惨叫声，杂乱的在整个街道响起。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更多的索黎突兀的从阴暗的角落出现，它们疯狂的，破坏着眼前的一切，杀死一个个男女老少。
“白……够了。”
“你在质疑我吗，绿。”
“她们的生命本还没有结束，已经足够了，白，不要在湮灭她们的生命了。”
“你错了，绿，我只是让她们去了该去的地方，哪里没有痛苦和偏见。”
“白……”
黑色斗笠下，那双冷漠的双眼注视着雨雾中的绿眸，冷冷的，没有再说话。
绿的汗珠，随着时间流逝缓缓滴落，混合着冰寒的雨水，流淌入巷子两边的下水道之内。
她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手掌不自觉的仅仅握住，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内，那本应该厚实的手掌心中，留下鲜红的血液。
咬着嘴唇，一条条粗大的树干疯狂的在身边乱窜。
许久。
绿双膝跪地，低下头来。
“我……错了，恳请原谅我。”
“没有下次。”
“是。”
说完，白的身影消失在了雨雾中。
白刚走，绿的身子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到在地。
雨水，淋湿了她的身体，刺骨的冷意却驱散不了刚才的恐怖。
那个女子……已经不能用怪物来形容了。
她……
大口的喘息着粗气，过了一阵子，她这才恢复了些许力气，从地上爬起。
双手放于胸前，虔诚的注视着远方天际。
“九琳尼娜，愿您祝福我等。”
……
“怎么回事！”
神色阴沉，冷冽而凌厉的神色注视突然闯入的数人。
为首当先的，是作为帕得克鲁嘉城财政总管的特鲁。
那是一名身高一米五，而体重超过二百五的肥硕胖子。
“芙露露，我现在已帕得克鲁嘉城紧急零时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放弃抵抗，跟我们走。”
“是谁给你们的权利。”
芙露露神色不善，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但理智让她快速的把怒意压了下午，压低着喉咙问道。
“经过帕得克鲁嘉城监察部全体三十一人投票，于十分钟以前，我特鲁已十八票的支持，成为临时城主。”
“还请芙露露小姐接受安排，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需要你安静的等待我们的判决。”
“判决？什么判决。”
“危害帕得克鲁嘉城的判决决定。”
“可笑的判决，帕得克鲁嘉城，不是因为我和丝维克，才能恢复到如今的水平的吗。”
特鲁嘿嘿一笑，两条深陷在肉中的眼睛透露着戏谑和无情。
“不，芙露露，整座城市是在丝维克领主的英明决策下，才能恢复生机，至于你……我们没有看到有任何贡献。”
“芙露露小姐还不知道吧。”
特鲁说着，划过一块块屏幕。
芙露露的神色一缩，整个指挥部的屏幕显示，只有被授予了权限的人，才能够使用它们。
而现在的情况，早已经显而易见。
“看看这些画面，芙露露小姐。”
芙露露的神色再次变化，惊骇的失声大叫“这不可能！”
“芙露露小姐，经过监察部调取的你的行踪和言谈，发现你最近频繁联系城中索拉群体，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和这件事的关联。”
“怎么会……”
芙露露仍旧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细细数来，光是看到的，就有不下三十多只索黎。
也就是说……
“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不过，还请你接受我们的详细调查和安排。”
“你们没有证据怀疑我。”
“不，我们有。”
特鲁神色深邃的看着芙露露。
“因为，你是索拉。”
“……”
“我……接受安排。”
“谢谢配合。”
芙露露苦涩而无神的被特鲁身旁二人拷上枷锁，走出了指挥部内。
而指挥部内，独留下特鲁和另外一个随从士兵。
指挥部没沉寂片刻，特鲁转身对着那名“手下”开口说道。
“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一半，你们答应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乐意至极，我的人手已经在城外等了半天，随时可以兑现我们的承诺。”
“好。”
特鲁喜悦的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