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线索
红线轻扯，我飞身至一处宫门口，终于感受到了付观南的气息，四下张望，无人，再一抬头，却见暗月下，一双上挑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哟，追来了。”
声音还是魅惑极了。
我见他身后便是昏迷不醒的付观南，道：“贵妃娘娘，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她嗤笑了一声，仿佛听见巨大的笑话，“待客？你算是客么？你简直是个强盗，初来便要将我的东西偷了去，还妄图我对你尽待客之道么？”
我知晓她说的是复尔尔。
“她是一个人，可不是什么你的东西。”
“哎呦，你倒是正义。”她双指捻起一缕头发，在付观南的脸颊处滑了滑，“不想与你说了，你既然要走了我的人，我怎么样也要讨回来一个，李阅秋，这买卖你不亏吧？”
我呸。
我飞身至屋檐上，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她却不急，笑意吟吟道：“别急嘛李姑娘，我只晓你是个小神仙，可我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这真龙天子的正气压着我，你却不能奈我何，你不听劝贸然出手，我便让真正何贵妃担着，介时是贵妃娘娘出了事，真龙天子发怒，神仙也要被扒层皮。”
我收回施法的手。
她不知是什么来历，附在这贵妃娘娘身上，若要治住她，只能先行逼她出那躯体。
“没办法了？”她笑道。
我的眉头皱得愈发深。
“若是你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我便领走人了。”她说罢，便要扯着付观南的身体离开。
我攥紧指头，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女声，“李姑娘，寻三人站在坎、坤、震三个方位，自中宫使破阳符箓，即可逼出附在人身上的妖怪魔灵……”
是元姗。
她熟读各种阵法，我自然信她，可此刻却难寻三人，正愁闷之际，便见薛俨拖着复尔尔自远方而来。
我大喜，飞身挡住何贵妃去处，此方位正是坎卦，“贵妃娘娘，稍稍等一下吧。”
她眯眼看我。
我大呼道：“坤、震。”
声音传到薛俨耳中，他反应迅速将复尔尔扶至坤位，而后归位震卦，双手合并。
我朝面上已显慌乱的何贵妃道：“贵妃娘娘，您听说过破阳阵法么？”说罢，立刻弹指为上，将三方力量汇聚，自中宫顺势而下，贵妃无处可避，尖叫一声，身体自空中飘落。
我飞身接住付观南。
再去看，贵妃的身体倒在青砖上，面前已然现出一个女子，周身黑雾缭绕，只能隐约瞧见她的面容。瞧见了，我一声惊呼，这张脸甚美过何贵妃。
倏尔，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我心道是惹来了巡逻的宫兵，身未动，便见黑雾卷着那女子要离开，女子仍心有不甘地扑向付观南，直至黑雾消散，再无一丝踪迹。
我如梦初醒。
暗夜里，我与薛俨对视，一个点头，一人拖着一个，飞身翻过宫墙，御剑而行。
——
我在前方扶着付观南，身后复尔尔悄声道：“薛大哥，这是我第一次使术法，没有拖你们的后腿吧？”
薛俨没答，只是疑惑道：“你不是女道么，怎么会是第一次使用术法？”
而后是复尔尔的回答，“道观里不让女子学这些的，我都是偷着看，幸好偷着看了些，不然刚刚我都帮不上忙。”
“那你在道馆里作甚？”
“我是弃婴，是在道观里长大的，养我的长老死了，我便在道观里打杂生活，其实很好了，只需每日做好三餐，洗好衣物，扫扫院子而已，这些活儿我做了十年了，早便熟悉了。”
“你今年多大？”
“马上十六了。”
薛俨一时没了声音，顿了顿，“……还想回去么？”
“诶？可以不回去么？真的可以么真的可以么？”复尔尔的声音透着难以自抑的喜悦，道，“其实我想去外面看看，我自小便生活在道观里，偶而下山一次采买食材便被捉走了，一直都没有机会走出方寸之地，我其实，很想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想用我的一辈子去看外面的风景。”
“你可以跟着我们。”
说至这里，薛俨突然顿住，道：“李姑娘？”
“我没意见。”
她身上仍有我们没解开的谜题，她的血究竟送去了什么人前，又有什么作用？也许留着她一起，谜底会早些解开。
薛俨续道：“只是，复……尔尔姑娘，我们这一趟历程虽能见识不少风光，却着实危险。”
复尔尔干脆利落，道：“我不怕，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没本事。”
“不会，反正我们还拖着一个没本事的。”我戳戳付观南的脸蛋，想他究竟何时会醒。
星罗棋布。
我道：“去地府吧。”
正值夜深人静，酆都城内阴森森，我寻了土地老头通报，静等地府大门敞开，一道乌云遮半月，阴风一起，一道巨大门面自阴风中显现。
复尔尔捂着嘴瞪大双眼。
我见鬼差自门内走出，引我一行四人走过奈何桥，跨过忘川河，抵达阎王府殿。
遥遥远望，我便看见了青面獠牙的阎罗王大人。
复尔尔道：“这是……？”
我道：“阎罗王。”
她再也抑制不住惊呼。
我拖着付观南脚步沉沉，走近几步便见阎罗王大踏步而来，掀起一阵阴风，显得他那恶鬼一般的头颅更加可怖，“我的神仙姑奶奶，你可生回来了。”
我放下付观南。
他上前，瞅着付观南左右徘徊，一拍头道：“就这小子，我可算知晓他为何死不了了，他不守规矩！他活该！”
阎罗王眼睛冒火，胡子朝上，颇有怒发冲冠之态。
我道：“阎罗王大人，您可否说得详细些再骂人？”
他朝我一瞪眼，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惊得复尔尔又是一阵叫，而后他一挥袖，命鬼差推开身后府殿，请我们入内。
三人齐齐而坐，唯有事件的主人公仍旧昏睡。
我让付观南枕着我的腿，坐直身子，开始听阎罗王啰啰嗦嗦地讲那百年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