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愚蠢与聪明
少年无力地趴在车厢冰凉的地板上，陷入了茫然。
怎么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知何时已占领了整个车厢，刺鼻的味道直冲大脑。
手心传来湿润冰冷的触感，他抬起手，只见掌心处，一片鲜红……
血……好多的血……不止是少女的，更多的还是来自于14号车厢里那一地的尸体，在这满地的尸体中，有几具残留一口气的此时早已变成了丧尸，虽然身体已经残缺，却依然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球，一点一点地缓慢向他爬来。
柳青河艰难地抬起头，没有理会那几只丧尸，而是看向那位躺在血泊中的少女。
“开什么玩笑！”豆大的泪滴不受控制地从泪腺中分泌而出，竭尽全力地，他一点一点地朝着对方爬去，泪水和鲜血混杂在他的脸上，分不清彼此。
幽月……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对方的手伸去，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一切都变成这样，是我害死了你，是我！
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原谅那群混蛋！
他要杀了那个燕尾服男人，他要杀了那两个王八蛋，他要杀了15号车厢里的所有人，他要……
可他谁也杀不了……
“我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柳青河哭了，他哭得撕心裂肺。
他从未有像这一刻般憎恨自己，他恨自己愚蠢，他恨自己弱小，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你，想获得能够复仇的力量吗？”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
柳青河茫然地抬起头，可除了鲜血与尸体，他什么都没看到。
“你是谁？”他问。
“一位能够提供你所需之物的魔鬼。”原来，并不是幻听。
“魔鬼吗……”柳青河笑了起来，事到如今，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需要付出什么？或者说，我还有什么？”
“一切。”
“一切？”
“对，你的意志，你的生命，包括你的灵魂，你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承载这份力量的载体。”
“呵，说来好听，也不过就是成为你的工具而已。”柳青河惨笑。
“这样说想话倒也确实是这样。”那道声音停顿了一下，“那么，你要怎么选呢，是拒绝，还是……”
“不，我同意，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哦？”
“我只杀我要杀的人。”
“哈哈哈……”对方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真觉得，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为什么没有呢？”柳青河也笑了起来，他的指甲轻轻地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并把伤口浸泡在了鲜血中，“如果你真能随心所欲地把我变成怪物并操控我，你也不需要跟我讲这些废话了，不是吗？”
“有趣，你倒是一个聪明人。”对方的笑声停了下来，语气中竟是带上了一些赞赏，“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说话。”
“聪明人……吗？”他默默地低下头，抓住赵幽月那只早已冰凉的小手，用自己的额头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他努力不使自己的声音哽咽，最终还是依然忍不住低声啜泣，“去他妈的聪明人，我的愚蠢害死了她，可当我意识到应该动用自己那不算聪明的大脑时，一切都晚了。”
“……”
“嗷！”一只丧尸终于爬到了柳青河身边，就当它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咬向对方时，一根血红色的触手突然先一步刺入它的口中，它还想挣扎，可随后，那根触手的尖端便朝上直接刺穿了它的大脑！
“呜！”
“吼！”
不止是它，另外几只丧尸也在同一时间被其他触手贯穿，然后，随着触手的鼓动，它们的皮肤也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般干瘪下去……
那些诡异的触手不属于别人，正是来自于柳青河，与此同时，更多的触手从他的胸口与背后伸出，然后争先恐后地刺入14号车厢里那些尸体中，一边汲取营养，一边兴奋地发出一种如同婴儿叫声般的怪异声音。
这些恐怖的触手，竟然每一根都是活的！
而且，随着它们吞噬的血肉增多，它们竟然还在变得更为强大。
“呜呜！”角落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只见不可一世的丧尸狗竟也是在这些触手面前瑟瑟发抖。
那根发现丧尸狗的触手却如同找到猎物般发出了兴奋的叫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丧尸狗刺去。
“嗷！”丧尸狗还来不及反应，触手便已是刺入它的体内，它哀嚎着挣扎，可随后，更多触手加入了这场盛宴，不过短短数秒，丧尸狗就被分而食之，只留下一堆苍白的尸骨。
然而，无论这些触手有多么猖狂，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根触手接近那位离它们的主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少女，不是不想，而是仿佛畏惧着什么。
终于，一根吞噬了最多养分，最快，最粗的触手忍不住刺向赵幽月的尸体，可就在离目标只有一丝距离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它，然后，缓缓握紧。
触手疯狂的扭动着，尖叫着，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那只手的掌控。
渐渐地，那只手所用的力量越来越大，触手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凄厉，然后……
“唰！”柳青河竟是硬生生把那根触手从自己的胸口连根拔起！
“杀了它！”他轻声道。
得到了主人的指令，那些没分到食物此时正饥渴难耐的触手瞬间将那根被他踩在脚底还在拼命挣扎尖叫的触手撕成了碎片。
“咕咚！咕咚！”鲜红的血液从那个巨大的伤口中汩汩流出，隐约间，甚至还能看到里面跳动的心脏，无数根触手连接在那里。
这些触手竟是扎根在柳青河心脏，而他额头上不断溢出的冷汗也可以看出这一下他绝不轻松。
他轻轻地抱住赵幽月早已冰凉的尸体，用自己的脸触碰对方的脸，“这次，我不会再犯蠢，也不会有谁能够再伤害你了，我发誓！”
那些触手还在从尸体上的血肉里汲取营养，其中一半被触手自身吸收，另一半被注入到柳青河的身体里，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也在快速发生着变化，胸口巨大的创口被重新生长出来的肌肉堵住，鲜血也停止了溢出，然后，血丝环绕间，他的血肉开始脱落，不属于人类的组织替代了他原先的器官……
臃肿的血肉组织不断蔓延，很快就来到了他的脖颈，并开始侵蚀他的大脑。
恍惚之间，柳青河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他知道，那些触手正在吞噬他的神智，而他坚持不了多久，毕竟，这就是力量的代价，不是吗？
幽月，你会怪我吗？
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吧……
可我，真的不甘心啊！
对不起！
随着最后一缕意识也被吞没，一切，都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