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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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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见随月生点了点头,说好。

陶风澈如释重负,赶忙转移话题:“那我等下把那个生产基地的地址发给你,还有那条违规生产线的大致方位,后续的事情就全部交给哥哥来处理了?”

随月生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人工信息素的事情,要不然早就该发作了。而违规生产、倒卖药品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影响确实很恶劣,但远不足以到需要随月生亲自出面处理的地步。

凭陶风澈对随月生行事风格的了解,后者大概率会直接任命一个心腹去将整条生产线直接封禁,再对售卖渠道进行进一步的追查。

以随月生一系一脉相承的霹雳手段,刘天磊怕是再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这样一来,事情应该就解决了吧?

陶风澈心下惴惴。

“好。”随月生颔首,又用公筷给陶风澈夹了一筷子菜,“给小澈记一功。”

“这就算是奖励了?”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毕竟是哥哥亲手夹的菜,陶风澈一边将其放入嘴中一边调侃,“随总,你未免有点太小气了吧。”

“我可没说这是奖励。”随月生微微挑了挑眉,一哂,“你想要点什么?”

想要哥哥。

但陶风澈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明显属于痴心妄想。

最想要的东西虽然现在无法得到,但无论随月生送的是什么,他都很喜欢。

他对着随月生露出一个笑来:“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只要是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真的?”

陶风澈抽了张纸巾擦嘴,对上随月生充满戏谑的目光,心中霎时间警铃大作,赶忙补充道:“不要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其他的教辅书也不行。”他小声念叨,生怕一时不慎被随月生钻了言语的漏洞,最终收到一座教辅山。

随月生一时失笑。

从西大陆千里迢迢带回国,前两天又让徐松紧急从陶风澈房间里搬出来的那一堆教辅书,现在还在他卧室里藏着呢,陶风澈怎么会觉得他还会送这个?

随月生小时候没上过学,成年之后便格外珍惜读书的机会,一想到要给陶风澈带礼物,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便是教辅资料。

可他没想到陶风澈会这么抗拒。

被退回来的礼物没有存在的意义,但对于随月生而言,知识属于无价之宝,如果说要扔,他一时间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总之先藏着吧,说不定哪天还能用得上呢?随月生这么想着。

话题终于成功地从刘天磊的身上扯开了,二人闲扯几句后,先前当着随月生的面偷偷掉眼泪的那一阵羞窘情绪消化完毕,陶风澈也逐渐打开了话匣子,跟随月生天南海北地聊着天,一时间其乐融融。

在徐松老怀甚慰的注视下,陶风澈暗自擦了把冷汗——跟刘天磊有关的事,现在应该算是彻底翻页了……吧?

···

陶家的生意遍布全球,随月生去西大陆出差近两个月,虽然最重要的一批文件都已经远程处理完了,但余下的那些还是在书房里堆成了一座小山,等待着他一一批复。

白天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随月生只能选择回家后继续加班,一连忙了几天,文件山依然没什么减少的倾向。

晚饭后,陶风澈回到房间里洗漱学习,为即将到来的摸底考试做准备,随月生则继续前往书房和成山的文件奋战。时针转过表盘上的数字“12”,他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楼回到了房间。

从浴室里出来后,随月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伸手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他是外国人,生得一双灰蓝色的浅眸,天生在黑暗中便比深瞳色的人看得清楚,再加上他还接受过专门的训练,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也能照常视物。

更何况陶家的院子里还亮着灯,从窗口照进来的月光也足够交界,这种程度的黑暗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随月生目不斜视地走到床边,端起床头柜上的牛奶喝了一半,又走到衣帽间里翻出藏好的药瓶,就着牛奶将药丸吞服下去后,回到卧室,盯着一面空荡荡的白墙出了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但在这个房间里,却像是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随月生最终还是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便被接起,荆宁充满怨气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随总裁,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你上次也是这么叫醒我的。”随月生语气淡薄,轻巧地将荆宁余下的抱怨全部堵了回去。

“……行吧。”荆宁从床上坐起来,用手错了把脸,“出什么事了?”

“陶风澈今天晚上瞒着我去找刘天磊了。”

随月生三言两语将陶风澈的转述概括完毕,又道:“他把基地和生产线的具体位置都给我了,但是他没跟我说那是人工信息素。”

荆宁:“!”

荆宁脑海中残存的困意瞬间清空,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随月生的言下之意,他知晓了他打电话过来的缘由。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简直想一把撂下随月生的电话,然后飙车去往陶家祖宅,把陶风澈从床上叫起来,跟他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

从随月生十八岁生日那天被紧急送往研究院,注射了当时还在临床试验期的特殊抑制剂算起,转眼也有快十个春秋了。

二人相识多年,荆宁对随月生的大部分事情几乎了如指掌,于荆宁而言,随月生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志愿者”,他们是忘年交,更是挚友。

可是他身为陶氏中央研究院的院长,一个如假包换的科研工作者,确实是有生物和化学的双学位……可随月生打这通电话过来,明显就是来找他谈心的,但他又没有学过心理学!

怎么还得在半夜一点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给朋友来当私人心理医生啊!

荆宁虽然心中叫苦不遂,却也没有真的罢工。

“随月生,你听我说。”他不再使用那个调侃意味过重的称呼,转而直呼大名,语速快得像是能起飞,“陶风澈当时来问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告诉他你对这件事知情。”

“你还记不记得,他当时还跟我说了,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来着?”

“嗯。”

“所以从他的角度来看,你对人工信息素这件事一无所知。你也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有多广,再加上他很可能还考虑到了楚殷的事情,就没跟你说。而且他毕竟没有亲自接触过这些,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复杂,可能还以为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不想拉你下水。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又是alpha,你得理解。”

“嗯。”

荆宁说得口干舌燥,可随月生却一直用单字回应,他拿不准对方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到了重点:“你千万不要想太多,陶风澈绝对不是在怀疑你。”

随月生:“……”

他沉默良久,两边房间里俱是死一般的寂静,一时间只能听见秒针转动时所发出的滴答声。先前还抱怨随月生打扰自己睡眠的荆宁此时却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好半晌后,随月生忽然一哂,笑容中有几分自嘲。

“我知道,可是……”

“随月生,你相信我吗?”荆宁忽然问。

“我信。”

不然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后,第一时间便给荆宁打了电话。

“特殊抑制剂是激素类药物,跟市面上种类繁多的气味抑制剂不同,它直接作用于内分泌系统,只要计量足够,再配合特殊的药物,可以直接抑制o1和o2的形成,简单来说就是,它可以让注射者在气味上暂时变成beta,也不受发/情/期的影响。”

“可是它是从未面世的禁药,而且因为它的特殊性,当年我们做的人体实验其实远远不够,这一点十年前我就跟你确认过,你也签过知情书。”

“这么多年下来,其他的志愿者或多或少都有过性行为,只有你,从第一次发/情/期开始,一直到现在,纯靠特殊抑制剂和药物来控制,换言之,你一直在强行压抑自己身为omega的天性。你注射药剂的时间太久了,近两年无论是剂量还是频率都在上升,这意味着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开始抗议了。”

“人体不过是更精密一些的机械,一切的变化都有迹可循,内分泌的紊乱会对情绪产生一定的影响,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陶风澈确实在查人工信息素的事情,而且他成长的速度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我相信他不久之后便会把人工信息素的重新面世跟红帮,再跟陶先生的死亡挂上钩,甚至有可能他现在已经想到了。”

“但是你放心,他不管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荆宁笃定道,“我们九州有句老话,说‘三岁看到老’,他七八岁的时候你们朝夕相处了半年,出国以后,陶先生那边又一直在给你传递他的信息,某种程度上说,他是你看着长大的。”

“陶风澈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最清楚,他绝对不会怀疑你。”荆宁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

第93章 试探

他清楚吗?

荆宁说得肯定,随月生有些困惑地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应该是清楚的。

随月生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陶风澈,几乎就是个头顶光环背生双翼的小天使,虽然有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有点熊,但是自带治愈的天赋技能,简直就是个温暖的、会发光的小太阳。

随月生一直在泥沼中挣扎,面对这一缕划破黑暗的阳光,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却又害怕会被灼伤……更害怕自己会使他染上黑色,最终一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他一直觉得,不用离得太近,远远地看着,知道他过得不错就已经很好了。

可惜命运三女神手中的纺锤转了又转,无数个巧合凑在一起,他最终还是重新踏上了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亲眼见到了长大许多的那个人。

虽然正值青春叛逆期,偶尔嘴欠得让人恨不得将他胖揍一顿,但大多数时间里,他比以前还要温暖。

随月生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好。”

荆宁瞬间长出了口气。他生怕随月生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赶忙岔开了话题:“你最近作息一直很紊乱,信息素还稳定吗?”

随月生自从回国以后就没保证过八小时的睡眠,再加上他前不久才发生了信息素外泄的事情,荆宁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生怕哪天起床全九州的头版头条都是“陶氏掌门人当场发情,真实性别竟为omega”一类的新闻,而这一不安的情绪在接到随月生今晚打来的倾诉电话后达到了高峰——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随月生的信息素就彻底无法纯靠药物抑制了。

这句话在荆宁的心中转了又转,可他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随月生开口。

——难道让他直接告诉对方:如果你还想把信息素藏严实,假装自己是个永远不会被信息素控制的、平庸无害的beta,那就赶紧去找个匹配度高的alpha上床,最好发展成固定性伴侣,让他给你一个临时标记之后再适当注射药剂和服用药品……?

可是以随月生的性格和极强的自尊心,让他为了抑制自己的信息素去跟一个alpha上床,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

于随月生而言,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以荆宁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敢这么跟他说,随月生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觉得他杞人忧天过于婆妈,要么觉得他精神失常已经疯了。

荆宁已经旁敲侧击暗示过随月生许多次,该说的话也翻来覆去说得耳朵都快要起茧了,可随月生却依然稳坐钓鱼台,将这一切全当成了耳边风。

现如今除了让他自己吃个亏,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外,荆宁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了。

……上帝保佑随月生依然保持着随身带药品和枪的习惯。

荆宁暗暗祈祷。

随月生可不知道荆宁在打什么算盘。话题转的太快,他险些没跟上荆宁的思路,有些茫然地回答:“一切正常。”

除了先前因为剧烈运动导致的那一次意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没出过什么岔子,而且他一直都有遵从医嘱,按时服药。

“那就好。”荆宁心中一颗大石落地,赶忙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吧,睡不着的话可以适量吃一点褪黑素,但最好还是少吃安眠药物。”

“我知道,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褪黑素了。”随月生忽然正色,“总是服用安眠药容易产生药物依赖,对身体不好,小澈现在每天晚上都会给我热牛奶,挺有用的。”

荆宁:“……”

之前那么多年里,我苦口婆心劝了你多少次少吃安眠药小心成瘾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荆宁永远都不会忘记随月生那幅嗤之以鼻的表情。

……而且,这句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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