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活下去
“虚空的目的很简单，活下去而已！”哀伤仕女轻声答道。
活下去...
而已！
这要求可以说很低了。
但相比较而言，目前最弱势的，怎么也轮不到虚空吧！
正思量时，只听哀伤仕女又道：“虚空预言的万千终末，尚无一个照进现实，圣光预言的唯一真理，亦不见得有多靠谱。这注定融合归一的森罗万象，究竟会何去何从？谁也无法断言，虚空或许遭人嫌，但圣光，也未必有多讨人喜！”
这个倒是看出来了...
东方昶还要再问，圣·赫拉却已经回过神来，煌煌正音浩荡，传遍虚空之中。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伟大的圣光审判必会降临，而你，摩恩女士，你就是第一个受审者。崔尔！！”
“可是太阳之煌…”
“太阳之煌并非唯一，伟大蓝图预言的未来充满了各种变数，天命多舛，若一切都能按部就班，圣光军团又有何存在的必要？”
“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令这些不受控制的变数回归正轨。开始吧，崔尔！”
“乐意之至！”审判之光崔尔乐声肃穆。
下一刻，九枚玻片离体飞出，连同祂璀璨的核心一起，化作一道道金色流光，射向赫尼达尔后方拉着的那个巨大圆盘。
永耀之辉。
这个圆盘以各色玻片拼合，按照摩恩女士的说法，这就是安瑟破碎的虹膜，被艾露恩拼合成这个绕行诸界的太阳之后，其余的边角料创造了纳鲁这种生物。
与此同时，圣光军团的每一名纳鲁，每一名光裔也将自己的光芒折转，照耀其上。
嗡！
随着所有光芒的汇入，永耀之辉绽放出万丈神华，光晕层层交叠扩散，如潮汐般一浪推着一浪向外扩散。
神辉聚合，金色得光芒开始液化，无形之光化作有形之海。
一团氤氲澎湃的光明涌动在虚空中，将无边幽暗照耀得白炽一片。
这一刻，无论是娑婆巨树，还是巍峨城墙，甚至庞大的星体，都不再能阻止光芒照入。
整个世界、万千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化作一片纯粹的透明。
人们眼中不见彼此，惟有光明。
甚至绝大部分人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但他们依旧不觉黑暗，有一片光明的洋流将他们包围，圣光之力化作甘露，化作琼浆，化作漓泉…由表及里洗涤着他们的身躯和心灵。
“我的圣光啊，我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祂的存在！”
“我能够触碰到祂雀跃的奔流之形，欢鸣的琮琤之歌，和洋溢着的无边温暖…这…就是圣光的国度吗？”
“那么光明，那么博爱…”
“预言已经成真，圣光允诺的美好未来就在眼前…圣光啊，请救赎我的灵魂！”
应许之地降临现实，带来无限光明和欢乐，不仅圣光的信徒心情狂热，就连很多原本不信仰圣光的生灵也目光迷离，满脸激动地开始跪俯，五体投地地顶礼膜拜。
“皈依吧…”
“忏悔吧…”
“回到圣光的怀抱…”
恍惚中似有圣音盘旋，仔细听时，却又消失不见。
看着诸多现实领域的凡人陷入高涨的热情，东方昶面色不虞，他甩手一挥，屏蔽了这股光明之力试图施加在他身上的影响。
圣光军团，到底想要干什么？
“肃静！”
就在这时，崔尔威严的声音传来，将所有的杂音都平息下去，“书记官奥拓诺米，请确认当事人是否在场。”
声音刚落，一个深紫色的纳鲁和一道枯瘦身影出现在所有人心灵视野中，那人骨感的身躯覆着白纱，正是哀伤仕女。
祂双眸中的深黑已经被这无处不在的光明冲淡，化作两簇跳动的灰火。
“当事人摩恩女士已就位。”
“那就请自律之光宣读法庭秩序吧。”
“是！”
自律之光奥拓诺米的声音响起，“请旁听人员就坐，保持肃静。现在宣布法庭纪律！”
随着祂的声音响起，一股无形的力场升腾，所有人身不由己地一屁股坐下。
法奥大主教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艾格文屏息默诵咒言，结果发现附近的魔网也已经彻底失去回应，老陈想要抡起酒葫芦嘬一口，却发现脖子以下已经完全无法动弹，宛如被活埋了一般。
维伦拄杖而“坐”，他现在唯一能动的只有及胸长髯，随着流动的光明飘摇，宛如挂在河流中的拖把。
他睿智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数万年的颠沛流离，为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吗？
若真如此，恐怕还不如当初从了萨格拉斯……
流体般的光明开始固化，封锁了这一整片区域，令场中所有人无法出声、动弹，也令虚空中的数十个大小世界全都陷入了停滞。
自律之光于是继续：
“一，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和旁听人员必须听从审判长指挥，遵守法庭纪律…”
“二……”
“三......”
“四，旁听人员必须遵守以下纪律：不得随意走动、不得大声喧哗，不得进入审判区…”
“五，……”
“请起立！”
“请审判长、陪审团入席…”
“请坐下…”
奥拓诺米自律且律人，当祂出声时，神圣的律法便已经禁锢所有人，即便有人还有意见，也无法表态。
当祂一连絮絮叨叨宣读了上百条法庭纪律之后，在场诸人已经全都变作木雕泥塑。
无视听觉、无感官知，受想行识，唯有光明！
这...就是圣光军团的底气所在吗？
东方昶面色阴沉，眼中有怒火涌动，圣光军团这是拿万般生灵当成了什么，祂们审判就审判，想禁锢就禁锢，想洗脑就洗脑？
此刻光明浩荡，其他人看不见他，听不见他，就连胸章的联络也做不到，时间长了恐怕会出乱子......
他握紧拳头，力量一点一点回归，固化的光明因他的攥握而开始皴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似要崩塌。
其他地方的光明之力很快便弥合过来，化作如山重压向他挤压过去，紧接着，浪潮般的光明也开始升温，变得滚烫无比。
东方昶顶着重压，一点一点扳回手臂，眼中的风暴更甚。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压力挤过来，又被他撑裂、推挤，恐怖的热浪向他扑来，却被他一个眼神迫退，由光明的洋流创造的这片领域，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别动！”
这一时，那原被他迫退的压力忽然止住颓势，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在他脑海，“圣光军团用他们所有的光芒开启了圣光法庭，这是安瑟之力的回光返照，贸然行动，只会两败俱伤。”
“艾露恩？”
东方昶心头一惊，他没想到最终阻止自己的，竟然会是艾露恩。
而祂的力量，更是强大得令他都有些忍不住微微战栗。
是了，艾露恩的力量原本就可以影响现实，而现在，所有的通路都已经打开，祂能够在现实中施加的影响就更大了...
“为什么？”
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道：“不仅仅圣光军团需要太阳，万灵众生更需要一个太阳...哪怕是个破的也好！”
祂的声音空灵神圣，但东方昶却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的矛盾和纠结。
略微一思索，他便了然。
艾露恩未必有多待见圣光军团，但生命的成长离不开太阳，所以祂才会在安瑟破碎之后收集祂的碎片，打造了永耀之辉...
不，不仅仅是生命需要太阳，秩序也需要一轮太阳，死亡本身并不需要太阳，但死亡需要生命，所以死亡也是需要太阳的。
而混乱，混乱同样不需要太阳，但萨格拉斯并非纯粹的混乱，如果他要在完成燃烧的远征后重塑新秩序的话，太阳同样不可或缺。
就连他自己，他不是孤家寡人，身后那一大家子人，同样离不开这个太阳......
“生命的诉求是什么，你们又有何目的？”
闻言，脑海里的清冷之声洒然轻笑：“生命的诉求，当然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