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代罪羔羊
山下的东牙军受到黑色巨山所阻,不得不退守到数十里外的百寿国以求自保,山上的东牙国也不得清闲,同样也突然遭遇到巨大无比的封印威胁,现在的东牙国正犹如与世隔绝。
天才刚亮,在无止墙负责站岗戍卫的哨兵便匆忙赶着层层回报。
“黎明前,墙外灰朦朦的一片,几乎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无止墙外一点风吹草动都听不到,等到天光乍现,浓雾稍微退散,原来该是白茫茫的雪景,居然变成一整片看不到边际的黑色大海。”传令的戍卫说道。
接着又说:“同值的副统领起初怀疑是被人下了障眼法,甚至是自己被下了药,毕竟一眼看去虽然像是封印,但副统领不相信世上会有那么大的封印,所以亲自出去探了探状况,回来便确认那是一望无际的黑海封印,因此让我立即前来回报。”
“一望无际的黑海封印在东牙山上以海水作为封印”乌赤金双眉几乎要皱成一条直线,难不成幕后黑手真的是万水诸国不可能,万山诸国不兴封印这套功夫,他们更没那能耐在无止墙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万水诸国是由沿海诸国组成的一个联盟,如同东牙山之于万山诸国,他们也有个信仰中心,就是孤悬于沧海之中的海神岛。不同的是,海神岛就是单纯的信仰中心,岛上供奉的海神是万水诸国的守护神,祂庇佑着万海诸国在海上营生的平安宁静。
万山与万水诸国间向来相安无事,前着环山而居,后者傍海度日,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各有各的营生资源,偶有生意往来,也是互取所需,没有太多的利害关系。
百年前的山水大战,源于长达连续数年的久旱不雨,各地百姓只能透过山上融雪或掘地挖井来维持民生,但时间一长,井水终究枯竭,只剩高山融雪的涓涓细流勉强滋养大地。
当时环山而居的万山诸国因地利之便,往往拦水为坝,导致下游的万水诸国无水可用,故而逐渐引发彼此间的零散冲突,最后终致爆发全面战争,在一连串的合纵连横及土地、资源争夺下,战争前后长达三十年之久。
乌赤金想着幕后黑手若是万水之国,他们此时所图为何近百年来双方和平相处,贸易交流频繁,甚至彼此通婚也不足为奇,最近更不曾听说彼此间有利害冲突发生,连续多年的风调雨顺,根本没有引发战争的导火线。
更何况当年山水大战也只囿于万山与万水诸国间的混战,从未波及到东牙山上来,尤其白灵马车、夜半歌声以及修罗庄园这几号人物也不太可能为万水诸国所用,是以乌赤金一直没把万水诸国当成这次的假想对象。
或许黑海封印只是巧合,对手不见得是万水诸国,他也不相信万水诸国有此能人可布此封印。但乌赤金还是必须亲自去确认,此刻没有东牙军的守护,东牙国经不起任何大意。
乌赤金领上几名随员直接来到无止墙前,他几乎不用走出无止墙,便能听到呼呼的海风以及咸咸的海味,看来这次敌人真的将大海搬到东牙国门前来示威叫阵。
能布下这等封印的好手,即便在东牙山上也是屈指可数,但是他们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布印,如果有人能自由进出护山封印和无止墙,那么只能是四大山主。
乌赤金不敢做如此设想,他宁愿这个对手是来自外面的高人,只是要在东牙国门前布下如此强大的封印,非得借用东牙山的能量或仙势不可,一个懂得借用东牙山能量、仙势的人,不可能跟东牙山没有关系。
此外,乌赤金更关切的问题是对方能够在此布阵,究竟是先击败了东牙军,才来到无止墙前布下这个封印还是他们绕过了东牙军,在东牙军的身后布下这个封印呢这个问题远比封印本身来得更为重要,因为有无止墙在,这个封印伤害不了东牙国半分,顶多是被困在东牙国里进出不得,一时还困不死人。
若是东牙军此刻已被击溃,那么这片黑海封印便成为东牙国的狱卒,将整个东牙国困成一个巨大的笼牢,乌赤金必须立刻向福利生面告此事。
在前往御书房途中,乌赤金遇到十数名诸国少主闻讯前来关心,乌赤金心想,他们的消息怎么掌握的如此之快,自己才刚刚获得的一手军情,怎么这些身处礼宾行馆的客人也同一时间知晓,看来这又是内奸的杰作。
乌赤金无暇与宾客多做解释,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让国主知道状况,现在的问题不但是敌人已经站到了家门口来叫阵,而是连五千东牙军这点家底也吉凶难料。
走进国主福利生的书房,乌赤金从他的脸色察知国主已然知情,一旁的年永隽、蓝海一生及由天朗同样面色凝重。
福利生见乌赤金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劈头便对他怒斥:“你的情报是做到哪去了敌人将封印都布到家门口来,我们还蒙在被子里睡大觉一早居然是巨沙国少主登门来兴师问罪,我才知道发生什么事!”
没等乌赤金回答,福利生又接着喝道:“乐清秋现在将五千东牙军都带了出去,谁来告诉我怎么对付门口的敌人整座城里都是万山诸国的王储,谁来护卫我当国主才不过几天,就捅这么大的娄子,这是存心给我难堪吗”
众人面对福利生的怒斥各自低头不语,彼此间连眼神交会都不敢,虽然造成这般结果的原因盘根错节,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负的责任,但归根究底,福利生身为国主,他才是必须一肩承担之人,只是此刻福利生的愤怒大家只能逆来顺受。
福利生接着还是怒气冲冲的质问乌赤金:“你不是说敌人暂时不会对东牙国下手否则我怎么会让众家少主都躲到东牙国来我怎么会让东牙军倾巢而出我怎么会傻到认为就凭你、我、年永隽三个人就能保护这上百个王储
你告诉我现在东牙军呢他们布印都布到家门口来,东牙军此刻不是应该在通山大道扫荡敌人吗这些人又是怎么过来的不只如此,你告诉我师父呢你不是说他在清风书斋吗都几天了,我连师父的背影都没瞧见,还是说师父只愿见你,不愿见我
现在好了,我身上背负着近百个王储的包袱,你们却让我当个手上没有一兵一卒的国主,难道要我带着他们上东牙山去避难吗”福利生的怒气一套接着一套,完全显露他现在的不忿与困窘。
众人对国主新任便遭逢巨变的压力都能体谅,但平常不善言辞的福利生此刻如连珠炮般的斥责,着实让众人目瞪口呆,就像变了个人。
福利生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心中更是气恼,这些平时夸夸其谈的大员,怎么在需要他们勇于建言时反而不言不语。尤其是平时能言善辩,口若悬河的乌赤金,此刻却噤若寒蝉,就像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福利生一股怒气压抑不下,对着乌赤金说:“尤其是你,你那拆不完的锦囊妙计呢你不是永远都胸有成竹吗不该你说话时拼命说,现在该你说了,你反而把舌头吞肚了里去!既然你无话可说,以后疏礼阁的事就让由天朗跟我说,你就闭上嘴专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去。”
众人此刻只能面面相觑,国主这话的意思是要罢了乌赤金疏礼阁主的职务吗乌赤金可是东牙国的图腾,尤其国主甫一上任就罢黜乌赤金,这该在万山诸国掀起多大的风浪
蓝海一生急着说:“国主,您心情不好大家都能理解,但此时正值东牙国的多事之秋,罢免乌阁主不但会动摇军心,更会造成万山诸国的惶恐,国主千万要三思。”
福利生听到连向来甚少开口的国师蓝海一生都亲自为乌赤金说情,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来的说道:“罢官他倒是想!二、三十年来他在太平年月享受着东牙国给他的荣誉与富贵,现在苦日子来了,就让他拍拍屁股走人吗
乌赤金,你现在立刻出城去寻找乐清秋,让乐清秋把东牙军完整无损的给我带回来,完事后,你就一个人待在外头代替乐清秋的工作,不把敌人歼灭,就别让我看到你。”
说完这话,福利生就转身拂袖而去,没给乌赤金任何辩驳自清的余地,也没给其他人为乌赤金缓颊周旋的机会。
听福利生话中之意,显然是不满乌赤金长年以来的大出风头,这也难怪,毕竟万山诸国向来只识东牙国的乌赤金,仅有少数亲近友邦才记得少主是福利生,若是因此心生怨怼,对当年心高气傲的少年王储也的确实属难免。但怨气再怎样也不该爆发在这个时刻,此时的东牙国正是用人之际,罢了乌赤金,就等于罢了千军万马,你上哪儿去再去找个千军万马来补这个缺呢
福利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是铁了心准备将乌赤金给放逐了,众人虽然知道兹事体大,但眼下却是真的噤若寒蝉,没人再敢说一句话。
乌赤金知道国主这回是真怒了,既然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多余,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一切等风头过了再说。
他看了一眼蓝海一生,这是刚刚唯一敢开口的人,但即便贵为国师,福利生也丝毫不他给面子;他再看着年永隽,眼下东牙国三大阁主就剩他一个,接下来所有担子就落在他一人身上;最后是由天朗,他扛的起疏礼阁的担子吗
但乌赤金不敢多做停留,免得福利生再起怒火,他转头向年永隽、蓝海一生、由天朗说道:“一切就麻烦大家了。”
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