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钧哥登基
498
钧哥一个闪身,拎着鹅便来到了傅府不远处。
此时已将近吉时,宾客陆陆续续都到达了府中,府前还有很多马车排列等待着。
车中的主人似乎都已下车,齐齐聚在傅府门前,也不知是在和迎客的傅贼还是什么人寒暄,你一句我一句,怪热闹的。
钧哥探头看了几眼,没见着被人群围绕在中心的人也懒得再看,绕开堵在路口的马车便准备绕开人群自己踏入傅府中去寻他的菠菜。
谁想,他刚走几步,连傅府的门都还未接近便被一个小厮样的人拦住。
“诶诶!公子留步!”小厮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几步便是挡住了钧哥身前的去路,抱拳一敬。
他抬眼看了看钧哥的脸,似是被帅了个不轻,心觉惊为天人,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帅哥!竟是个从未见过的、惊天动地的帅哥!
小厮是傅府的家生仆,从小就在傅府生活,见过很多青年才俊,有朝中重臣也有王公贵族。但他从未见过像钧哥这般的男人。
他很是俊美,便是城中被称为第一美男子、让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的二皇子在此处怕是也不及其一分。
这样的人物在皇城之中即便没有才能,光是凭借脸蛋都该是有名声在外的,一如当年还未进宫、未展露出半点才干的桃公公。
可他没有。小厮努力回想了许久都未能在记忆中找出与他相关的半点痕迹。
“这位公子贵姓?”小厮问,“今日是我傅府嫡小姐的大喜之日,此路半封。”
钧哥应了一声表示理解,大喜之日的确是得谨慎一些以防不必要的琐事错了吉时。
“我姓顾。”他说,“寻你家的姑爷,顾惜朝。”
顾?还是那穷酸姑爷的顾?小厮一听,登时脸色就变了去。
先前见钧哥容貌不俗,小厮考虑到他可能是什么外省的贵人,说话间面上带着笑眯眯的恭敬,可现在别说是恭敬了,便是那喜气洋洋的笑都没了踪影。
他上下打量了钧哥一番,在钧哥的脸蛋上顿了又顿,随之又看向衣物。
考虑到今日是菠菜大喜,钧哥特地收敛了身为剑修特有的冷意,学着从菠菜身上学来的寻常人家公子的模样,平易近人得很。
他的衣服也特地换成了暖色。
和喜欢炫耀的臭弟弟们不一样,他不喜欢那种一眼便能看出金钱气息的高贵布料,庸俗还脆弱,一点都不符合他淳朴剑修的身份。
在宫中需要按照规矩穿著也就算了,平日钧哥出门都是随心所欲,便是让桃子给他安排也都要求衣物宽松结实还耐用。
就像是现在,他换了身新衣,那料子算不上粗布,但落在见惯了贵人的小厮眼中却是只剩两字,穷酸。
啊,穷酸,多么巨大且凄凉的字眼啊,和这满门贵族的盛状多么的格格不入。
不入得连作为家仆的小厮都不禁狗眼一斜,露出了些许的鄙视。
他承认,眼前这个男子的脸的确俊如神仙,但再为英俊又能如何?还不是身份低微的穷鬼?就像是他们傅府的姑爷。
他斜眼又看了看钧哥手上的鹅。
只见那鹅一身白毛凌乱,鹅头歪斜,扁嘴微张,舌斜垂挂,一目呆滞之样。再一看那俩颗豆豆眼——
好家伙,竟然还闪烁着诡异且茫然的绿光。
喔,真不愧是穷鬼,连此等婚宴大事带来的贺喜之物都是这等废物。
鹅,还是只半死不活的鹅。
天呢,看这人浓眉大眼是个帅哥,内里竟是如此的粗鄙。
一时间小厮看着钧哥的眼神更是鄙夷。
他想,大概还是明白了为何当初他们老爷会拒绝姑爷家来人,想来就是懒得面对乡下人的土俗之事吧。
可惜啊,老爷也是没能想到,姑爷家的人竟能这般厚颜无耻,便是没有接到请帖也能厚着脸皮来参宴。
小厮摇头暗叹,却又不好在大喜之日做出驱赶之事。毕竟此时贵人们就在前方,若是闹大了丢了傅家的颜面,别说是这乡下人了,就说是小厮自己都要倒大霉。
于是他一手探向钧哥,想要将人直接拉走到偏处。可钧哥是什么人?
顶级剑修,便是今日腰间未佩剑,他的身法也是无人可及,岂是普通小厮可以碰到的?
他面不改色,微微一闪,直接让小厮抓了个空。小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使了个眼神让旁的家仆前去向管家通报,自己则守在钧哥身前。
很快通报的家仆去而复返,一副高傲的神色说了通屁话。
钧哥也没仔细听,大约就是在说什么傅老贼在招待宫里的贵人不便来见他,让他随他们进府内,静悄悄的,莫要冲撞府内的大人物。
钧哥也不知他们口中的贵人是谁,反正算来算去不是他的臭弟弟就是代表着他或者父皇来的桃子和米公公。
钧哥也不在乎什么傅老贼来不来见他,反正太子那份礼有桃公公代劳,而此时的他不过是西街的代表、菠菜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罢了。
傅宗书?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会说话的死人?
在钧哥的眼里,这傅贼甚至不及菠菜腿上的一根腿毛高贵。
当然,菠菜是没有腿毛的。他是那么漂亮而又高贵的文人雅士,怎么会有腿毛这等肮脏可怕的东西呢?
他,菠菜,一身热血,又不像北域的某些猛男需要毛裤过冬。
钧哥随着小厮从侧门进入傅府之中,绕过宴厅,一路来到不知在府中哪个角落的偏楼。
推门而入,便见内屋正中有张小桌,上面皆是小碗盛放的食物。
一看,喔,还挺丰盛,想来是从正式宴席中抠下来的小盘儿。
小厮将钧哥留在此处,道了声姑爷和小姐一会儿就到便转身走人,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钧哥是什么洪水猛兽。
面对这般敷衍的行为,钧哥一般是不会计较的。
毕竟,世界那么大,凡人那么多。臭弟弟们平时已经够他气的了,若是这等无关小事都要计较,那钧哥可就连摸剑的时间都无了。
钧哥才不要。
钧哥放下手中装死的鹅鹅,拉出凳子坐上便从袖子里摸出了他的爱剑。
今日为了菠菜的婚事他已忙碌了太久,白日肝了一半的公事还去捉了鹅,浪费了不少宝贵的练剑时间。
此时他又身处傅府不能耍剑,但他周遭无人,可以趁此先悟剑一番,待夜里回宫肝完剩下的事务再去东宫的房顶练一练。
带着如此心态,钧哥争分夺秒,当场掏出真丝帕子一边擦着爱剑,一边陷入玄而又玄的悟剑境界。
简称,发呆。
而鹅呢?
鹅是只机智的鹅鹅,很会审时度势。
在被钧哥抓住脖子之时,鹅第一时间便是感觉到了它大哥的捉急,深知自己若是挣扎定然会落入不幸的境地。于是它一路装死,成功混入傅府。
待鹅脚落地,钧哥发呆,鹅左右一看无人便又死而复生,咯噔一下蹦跶而起,张着翅膀先是一阵跑酷打探了一下周遭的情报。
很好,到处都是二哥菠菜的味道,还有一种有点陌生的香香味。
以鹅哥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只漂亮的雌性两脚兽。
再一看外面,张灯结彩,窗门贴喜。
这一刻,鹅哥悟了。
原来如此,是它的二哥菠菜要和雌性两脚兽筑巢下蛋了。
天呢,二哥真厉害。
连最厉害的大哥和身为斗战胜鹅的自己都没有找到下蛋的对象呢!
而二哥,家里最弱的二哥,竟然都已求偶成功了呢。
二哥,牛批!
一时间鹅鹅激动不已,决定给二哥献上它老鹅家最为崇高的祝福。
只见它鹅头一扭,伸嘴在柔软的屁屁毛深处掏了掏。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篮子从屁屁毛中拔出。
嚯!真是好大的篮子,都能装下一整只斗战胜鹅呢。
这是它的兄弟熊霸的美熊老婆用老家千年紫竹变成的篮子,据说还夹着住在隔壁的鹿蜀的毛。
美熊说她隔壁的鹿蜀因为脱毛症比较严重有点斑秃,但它的毛依旧很有用处,可以带来人丁兴旺的祝福。
鹅哥本来打算自己屯着用来下蛋,只是现在鹅鹅的蛋已经有了,二哥又正好结婚。
心地善良的鹅哥想着反正自己留着也是无用,决定送给二哥以示祝福。
它提开餐桌中心的菜碗,将篮子放于其上,转头又抖出喜事四件套红枣桂圆花生莲子铺满篮底,接着小心翼翼地放上两颗的蛋。
然后,然后它一屁股蹲了上去。
嘎!白鹤送子!
带着夫人推门刚入便发现钧哥发呆、鹅鹅孵蛋的菠菜:
在鹅哥亮晶晶的期待凝视中,菠菜抱住鹅鹅的屁股,托起,低头看了眼篮子里。
不知为何,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他的心情却是有那么一丝复杂。
他伸手搓了搓鹅头上红色的毛毛。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他语重心长地道,“但,你,是公鹅。”
嘎?所以?鹅鹅不明所以的歪了下脑壳。
“公鹅,是不会下蛋的。”菠菜的语气很是沉重,“更不会,下鸡蛋。”
鹅鹅豆豆眼地震。
原来、原来这个它在河边捡到、跟它脑壳一样大的蛋,是、是鸡蛋吗?
菠菜结婚了。
在鹅鹅和钧哥的祝福中,他,终于和他的爱妻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啊,多么感人的场面啊。
要是堂上坐着的不是死人傅贼,而是慈祥的菠菜妈和柳娘那就更好了。
不过没关系,就像是祝大妈说的那样,等菠菜功成名就,钧哥还会亲自主持,给他的菠菜和菠菜老婆再来一场轰动皇城的大婚。
到时为了弥补现在的遗憾,钧哥定然会和菠菜妈一起送上十里红妆,好让全大禹的人都知道他的菠菜和他的夫人是多么幸福的夫妇。
就是不知那时,菠菜夫妇的身边会不会又多只乱爬的小小菠菜了。
钧哥想了想了,竟是有些期待。
为了小小菠菜在未来的诞生,为了他的大菠菜真真正正的成熟。
菠菜,这个与钧哥结伴一起走过无数岁月的男人,终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小家庭。
他离开了,不再独属于钧哥的世界,不再需要钧哥为他遮风,为他避雨。
他独立了,他成长了,曾经那个水灵灵的人儿终于变得强壮,成为了别人的港湾。
钧哥站在高高的树上。叶,遮挡着他的身形;月,照不亮他的背影。
他站在那里,静静的,和脚边的鹅一起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婚房。
看着他的菠菜携手夫人关上房门,看着房内的灯一个个熄灭,徒留房门处两束代表着新婚夫妇二人的婚烛昏黄的亮着。
钧哥走了,带着他的鹅离开了傅府,踏着月光徒步走回了东宫。
夜,已经深了。
宫锁已是落下许久,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宫人们提着灯站在东宫门前,见钧哥归来无声地行礼后,低着头沉默而不语。
这是宫里常见的样子,但不知为何,此时的钧哥却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在他踏入门内的那一瞬,他人还未曾站定,便见一群如黑色猫猫的暗卫从天而降,齐齐一个滑跪来到他的面前,低头垂目,双手抱拳。
接着,一只苍老的公公从暗卫中冒出,灵活地窜到钧哥的面前。
钧哥一看。
好家伙!
是米公公,是父皇的大内总管,手里还托着一个檀木托盘,盘上还放这个金黄的、仿佛在发光的龙纹绸布卷轴。
糟了,是圣旨。
钧哥只觉心中一跳。
下一刻便听扑通一声响,米公公直直跪下,双手高举托盘,老眼含泪,发出一声婉转而不失凄厉的悲鸣——
“殿下,陛下、陛下崩——了!”
武历三二年,秋,帝崩,太子即位,改年号为景明,史称瑾昊大帝。
猝不及防,突然被迫登基的钧哥:
惊了,竟然忘了,瑾昊竟是自己的字。
趁着菠菜婚宴连夜逃出皇城的父皇大喜。
呜呼!
再见了,皇城。
我,自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