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咒
“吱嘎——”
教师宿舍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孩子倏地扭头,家入硝子抬手打了个招呼：“织田老师。”
织田作之助颔首：“硝子，辛苦你了。”
硝子：“没什么，小事。既然老师回来,我就先离开了。”
“好。”
宿舍门合上，织田作之助仔细打量他的新宿舍。
这是被打通合并在一起的两间宿舍,装修简约大方，能从细节上看出装修的仓促,不过整体上还是不错的。合并后的宿舍很大，虽然比不过家里的公寓,可让一个大人两个小孩临时住一住还是绰绰有余的。
织田作之助拉开衣柜,看见里面摆着几套全新的换洗衣物，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足以证明大家是有多想把织田作留在高专。
伏黑惠和津美纪匆匆收拾了一个小书包，织田作翻了一下，发现还是有忘带的生活用品。
孩子嘛，总不能要求他们像个大人一样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位。
织田作之助什么都没准备,于是决定带他们去食堂用晚餐。在食堂碰见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后者还对着两个孩子大呼“好可爱——”。
月上树梢，织田作牵着孩子们回宿舍,叮嘱道：“我要出校门一趟，你们在宿舍休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我电话,或者去找夜蛾老师。他就住在隔壁，不用怕。”
孩子们点点头,很懂事：“我们知道了。”
津美纪犹豫片刻,问：“织田爸爸,我们明天不上学了吗？”
学生们计划接小孩的时候,一定没考虑过孩子的上学问题。
织田作之助无奈：“我一会儿替你们请假，这几天先不上学了。”
两个孩子没出声，但表情明显快乐了起来，对莫名其妙被“劫持”到高专也不再抗拒。
果然，再乖巧的孩子也无法拒绝假期的诱惑。
“织田爸爸要去哪里？”伏黑惠问。
“补充生活用品，高专附近没有超市，要去市区才行。”织田作之助看出伏黑惠的欲言又止，问：“小惠想说什么？”
伏黑惠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小声问道：“织田爸爸还有五个孩子，为什么我和津美纪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件事呢？”
这要怎么跟孩子解释。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折中答道：“他们也是我收养的孩子，四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暂时没办法见面，所以没有跟你们提起。”
“他们的爸爸妈妈呢？”
织田作之助轻声道：“他们都在战争中去世了。”
津美纪轻轻地“啊”了一声，伏黑惠绷紧了脸。
“织田爸爸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他们？我想看看弟弟妹妹。”津美纪兴致勃勃地说。
红发男人安静地注视着黑发男孩，灰蓝色的眼眸中沉淀着看不透的复杂神色，却在男孩发现前一秒移开视线。
“……会有机会的。”织田作之助说完，提醒道：“津美纪，是哥哥、弟弟和妹妹，幸介比你大一岁。”
“诶——”津美纪惊叫起来，她当惯了姐姐，一下没能适应。
织田作之助温声道：“我出发了，你们在家注意安全，有事就打我电话。”
“家”——伏黑惠喜欢这个词。
这个词天生就带着别样的感觉，说出口的瞬间就能让人体会到温暖，仿佛看到暖黄的灯光、温馨的晚餐、电视里嘻嘻哈哈的动画片。
“好哦。”孩子们仰着头，乖巧应声。
临出发前，织田作之助特意请夜蛾正道帮忙照顾一下孩子，才放心地驾车前往市区。
趁着商场还在营业，他熟练且迅速地挑选完自己和孩子们必备的生活用具，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塞进轿车后座。
完事后，织田作之助没有立刻回高专。
他坐在驾驶座，打了一个电话。“是我，织田。”
电话那头传来孔时雨的声音：“织田桑，有什么事么？”
“孔先生，关于上次请你留意的事……”
孔时雨的声音十分遗憾：“我替你打听过了，实在没有特级咒物的消息。这玩意可是咒术界明令禁止交易的违禁品，别说特级，就连一级咒物都少得可怜。我只能替你留意黑市是否有一级及以下的咒物买卖，特级是真的搞不到。”
织田作之助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退而求其次：“一级也可以，麻烦你了。”
孔时雨疑惑道：“上次就想问了，你要咒物做什么？难不成……”
难不成织田是什么邪恶的诅咒师，要用咒物做实验？
“只是稍微有点感兴趣罢了。”织田作之助及时打断孔时雨发散的思维。
“我就是随口一问。”孔时雨无所谓地说：“收钱办事，不要多嘴过问雇主的私事，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中介要的就是嘴严、机灵、路子广，孔时雨自诩为黑市的优秀中介人，自然不会遗忘基本的职业操守。
织田作之助：“费用我会按时打到你账上。”
懂行，给钱爽快且价格公道，很上道嘛。
孔时雨十分满意：“我会尽力的。”
“你知道伏黑在哪儿么？”织田作问。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伏黑甚尔，孔时雨就十分哀怨。
“织田桑为什么要骗我！”孔时雨控诉道：“你让我把尾款打到陌生的银行卡里，还骗我这是伏黑同意的。尾款没了，我差点被伏黑弄死。”
闻言，织田作之助愧疚道：“啊……抱歉，可伏黑确实同意了。”
“你当时可没说这笔钱最后不会给他！”
一人做事一人当，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我已经把钱给小惠了，下次他再为难你，就让他来找我吧。”
孔时雨颇为感动，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害他头疼好一阵的正是此时扬言说“他来担责”的男人。
“你找伏黑有急事啊？”孔时雨主动问道。
织田作：“嗯。”
伏黑甚尔是个正儿八经的在职杀手，不像部分迂腐的咒术师一样与现代科技脱节，他对摄像头颇为敏感。
就像织田作有时候会下意识站在监控死角一样，隐藏自己的行踪是杀手的本能，何况伏黑甚尔现在是有意在躲。
织田作猜测，伏黑甚尔可能已经猜到他能通过监控找人的事了。
与其让系统大费周章地翻监控找人，直接问有可能知情的人会更快。
孔时雨果然是万能的中介，二话没说便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织田作之助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便收到了孔时雨发来的短讯。
上面是一个五星级酒店地址。
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他以为伏黑甚尔账户上已经没钱了才对，没想到还能住得起五星级酒店。少了七千万似乎对他毫无影响，活得依旧滋润。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伏黑甚尔确实没钱了，可东京的富婆有的是钱。
就凭伏黑甚尔小白脸的功力，他想要傍上富婆只需要开一瓶酒的功夫。
系统查了酒店监控和入住记录，告诉织田作，房间里不仅住着伏黑甚尔，还住着一个年轻、貌美、并有钱的女性。
织田作之助：“……”
他看了看时间，并不确定自己此时贸然上门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织田作并不想看到奇奇怪怪的画面。
他思忖后，发了个短信给伏黑甚尔，表示自己在他楼下，十分礼貌地询问是否有时间下楼一叙。
短信发出后，织田作之助坐在驾驶座耐心等待着。
十分钟后，伏黑甚尔臭着一张脸出现在酒店门口。他穿着大短裤和单薄的黑色短袖上衣，叼着烟，踩着酒店拖鞋，除了那张帅脸和过于优秀的身材，他的形象跟柏青哥店里的大叔们没有任何区别。
黑发男人驻足在酒店门口，目光很快锁定在马路对面停着的轿车上。
伏黑甚尔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穿过马路，停在轿车旁。织田作之助降下车窗，探头跟他打招呼：“晚上好。”
伏黑甚尔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说：“不好。”
织田作疑惑：“为什么？出什么事了么。”
——因为你又一次阴魂不散地出现了，在我专门挑了个从没待过的新酒店后。
伏黑甚尔在心中想道。他反问：“孔时雨给你的信息？”
红发男人点点头。
甚尔冷笑：“我就知道，孔时雨无缘无故打探我的住所，果然没好事。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他肯帮你做事。”
织田作之助十分耿直：“我付钱了。”
说完，他还举起手机的银行转账记录，递给伏黑甚尔看。
伏黑甚尔满脸不屑地垂眸，看到屏幕上的一串零后一愣。他沉默了整整一分钟，然后严肃且郑重地说：“下次这种好事不要找孔时雨，直接找我。”
织田作：“……嗯？”
伏黑甚尔作大义凛然状：“既然是要找我，不要拐弯抹角啊，直接找本人不是更快么？”
织田作之助沉思：“有道理。可是你避开监控，不是不想见到我么？”
知道你还来。
伏黑甚尔在心底痛骂好几声，面上依旧如沐春风地假笑道：“哪里话，老板上门我当然是欢迎的。”
言下之意，来找他可以，付钱！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应道：“好的。”
“这次又有什么事？”伏黑甚尔叼着烟，含糊地问，“没什么大事我就回去了。”
织田作之助直接进入主题：“惠的术式觉醒了。”
黑发男人肉眼可见地绷紧了身体，上一秒的随意被远远抛开。男人下意识咬了咬烟头，紧接着飞快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外露得太明显了。
他“啧”了一声，取下燃了一半的香烟，很没公德心地扔在地上，用鞋尖碾了碾。
“……术式，是什么？”伏黑甚尔的嗓音有些干涩。
“十种影法术。”织田作之助答道。
“……”
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侧耳问道：“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面色平静地复述：“十种影法术，你没听错。”
伏黑甚尔当即“草”地骂了出来。
很难用言语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从小被家族称为“废物”的他生出的儿子却拥有着极高的咒术天赋——出生便能见咒灵，术式是百年一见、禅院家无数人求而不得的十种影法术。
目前没有开发伏黑惠的能力，尚未得知他的咒力储量是多少，不过不用测也知道不会弱到哪里去。
这是他的儿子。
这个天才是他伏黑甚尔——一个禅院家著名废物、天与咒缚的儿子。
伏黑甚尔没忍住，扶着车窗笑得弯下了腰。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颇为不解地看着他，神色冷淡：“你笑什么？”
“这种天才竟然是我的儿子，被禅院家那帮垃圾知道了……哈哈哈哈……”伏黑甚尔愉快道：“真想亲眼目睹他们震惊的一幕啊。”
织田作：“你的意思是让小惠回归禅院家？”
伏黑甚尔顿了顿：“……如果他想的话。”
“你犹豫了。”织田作淡声道，“你不想他姓禅院。”
织田作之助又不是不知道伏黑甚尔被歧视、被压迫长大的过去，他不信伏黑甚尔会乐意把惠送回禅院家。
“你说的没错，我当然不想他姓禅院。”伏黑甚尔完全沉下脸，冷声道：“禅院有个屁的资格对我儿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我稀罕禅院家主的位置？”
话是这么说。可伏黑甚尔跟禅院家主有约定在先，倘若伏黑惠觉醒了十种影法术，他就必须回禅院家接受族学教育，为成为下一任家主而努力。
这本是伏黑甚尔在浑浑噩噩、想死又死不掉的时候，为自己儿子的将来做下的保障，此时却成为了伏黑惠的束缚。
织田作之助沉思片刻：“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伏黑甚尔：“你有办法？”
织田作：“尚未履行的契约，想反悔的话，取消就好了。”
甚尔：“……不要告诉我，你打算直接上门说反悔。”
织田作之助很坦然地点头，甚至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黑发男人哑然，摇头。
“那就交给我解决。”织田作之助利落道。
“……哈。”伏黑甚尔短促地笑了一声，“行啊，交给你了。”
出于某种微妙的情绪，又或许是作为亲爹的良心在这一刻觉醒了，伏黑甚尔单手撑着车门，懒洋洋地说：“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再联系我。”
织田作之助：“现在就有。”
伏黑甚尔：“？是什么？”
“高专还缺一个体术老师，有兴趣应聘么？”
红发男人扶着方向盘，侧着脸，面色淡淡，就连声音都听不出情绪：“高薪，朝九晚五，有双休，节假日不加班，没课不用来学校。”
“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