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铁矿-5
“阿娇觉得十二殿下可以扶持？”林雄问道。
“我首先是觉得公主可以，然后才觉得殿下可以。”林阿娇想起长乐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佩服的说道。
林雄想起逐日说的，他们兄妹俩才十二岁。
“哥，从赵家出来后，我想了很多，我想要彻底离了赵家，大丫想要彻底离了张家，只能等殿下有了权势后，硬逼着他们两家放了我们，不然这天下，就没有我们母女几人可以正大光明自处的地方。”
“还有，哥，你的生意，就甘心一直受这些当官之人的压榨么？凭什么你九死一生的挣的银子，要跪着送给他们去挥霍。”
“我知道哥哥有死士，但是哥你杀了一个狗官，再杀了一个贪官，还会有其他的狗官和贪官，这些狗官和贪官，哥，你是杀不尽的。”
“哥哥说错了，我们家的阿娇长大了。”林雄有些心疼的说道，原本，他是想让她一直住在金屋里，最好一辈子不去经历外面的风霜雪雨。
“哥，你别取笑我，这都是公主这几日和我说的，我受了启发，才想的远了一些。”林阿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阿娇嘴里说的这个公主，真是不简单，看事很长远也很有见地。”
林雄知道的比妹妹知道的多一些，朝廷腐败，官员无能，朝堂已经失去了对地方上的威慑，封疆大吏都开始占山为王，除了福建水师，两浙路的大军，苗疆的大军，还有各地冒出来的自称新神的神棍，各自手里都有了人马和武器，不出五年，乱象就会骤起。
林雄一直在想后路、退路，大炎朝早晚都会狼烟四起，他可以趁着这乱，狠狠的赚上一笔，然后在带上阿娇，去海上或者去海外，离了这大炎朝。
“哥，不论其他，殿下是我们母女几人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殿下和公主，我恐怕活不到见着哥哥了，于情于理，我都想让殿下的日子好过一些。”林阿娇不再说其他，而只说眼前的事，让殿下日子好过一些，比扶持皇子，简单一些，也安全一些，转圜的余地也多一些。
林雄明白妹妹的意思，他点点头，说：“这就是你说的生意？”
“当然不是，若这是生意，阿娇我一人就能决定，何必要拖着哥哥下水。”林阿娇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得意的笑了笑，接着说：“公主知道一处铁矿的具体方位，想交给哥哥来掌管，哥哥负责一应的开采、炼制和贩卖，以她采买私产为由将矿山买下，公主要利润的七成，哥哥拿三成。”
林雄闻言一惊，然后则是沉思良久。
林阿娇也不催促，只是近乎贪婪的看着哥哥的样子，这么多年，她也只敢在梦里想念哥哥。
铁器可是违禁物品，私下开采炼制，等同于造反。
西汉时期，穷兵黩武，国库空虚，朝廷就将利润极其丰厚而且跟军备民生密切相关的盐铁生产收回至官府进行统一开采，从那以后，开矿基本就由国家垄断了，私下开矿，尤其是铁矿，属于谋反，属于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利润足够高，到处都有不要命的人。
民间也有阳奉阴违的办法，有无意中发现矿山的，花大价钱封山私采，打点好地方官员，向上报个开采石灰或是山石，自是能瞒天过海。
铁矿因为数量稀少，而且可以炼制兵器，在大炎朝开国初期曾经发现过一座铁矿山，朝廷派兵直接封山数年，就地取铁，烧制兵器。
现今利润最大的两样，一是盐二是铁，都是战略物资。
而大炎朝最大的私盐贩子就是大皇子。
铁器打造则是牢牢掌控在兵部，兵部则是在太子手里。
而铁矿可遇不可求，迄今为止还没有贩卖生铁或者是兵器的人出现。充其量就是兵部的人私下里倒卖几船刀剑，却也是一本万利。
“阿娇觉得公主可信？可交？可托付？”林雄认真的问。
林阿娇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前前后后想了半天，非常坚定的点头。
“哥，你见了公主就知道了，公主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行事不俗，眼光长远，看人看事极准。公主对殿下，不像是妹妹对哥哥，更像是母亲对儿子，不希望他变得圆滑世故，又怕他不懂圆滑世故；不希望他见到这世间的污秽和肮脏，又怕他不懂这些污秽和肮脏。”
林雄叹了一口气，他对阿娇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态呢。
“哥，从那个吃人的地界里能囫囵个出来的，不是太聪明就是运气太好，无论哪一样，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坏处，你说是不是？”林阿娇看着哥哥皱着眉头，一副难以下决心的样子。
林雄沉思一会。
“阿娇的心已经在言府了，哥哥还能说什么？看哪天公主有空，我当面和公主聊聊。”林雄微笑，阿娇现在就很好，依稀能看出在家时的娇俏模样，似乎在赵家时的颓丧已经从她的身上，慢慢地慢慢地消散不见了。
“公主这几日受了点风寒，在听雨斋闭门不出好几日了，等公主大好了，哥哥在和公主说正事，哥哥且耐心等几日。”林阿娇说道，忽然想起了一事。
“哥，你现在住在哪？不会还在倚翠阁吧？”林阿娇想起哥哥好像并没有在京城购置房产，每次都只是在倚翠阁休息。
林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去看阿娇。
“哥，你还是早日娶房媳妇吧，你也别回倚翠阁了，就在这言府暂住几日吧，等和公主已订好了大事，你也选个宅邸安定下来，这样我和孩子们，日后也能有个走动的去处。”林阿娇真心真意的劝道。
林雄摇头，说：“你一日没和赵家扯落清楚，一日不要出门，你的决定很对，先在这言府内院里安顿下来，给几个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将大丫头救出来，让你们母女团聚。”
“总算有了盼头，一步一步的来吧，不要着急，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两三年了。”林阿娇重重吐了一口气，看着林雄。
“哥，看见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林雄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点头微笑。
兄妹二人又说了很久的话，林雄借口还要去倚翠阁安排差事，先离了言府。
“逐日，带齐人，这几日，昼夜不离言峰，将他和他身边人，每个人的脾气秉性，摸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林雄低低的和逐日交代着。
他要摸清楚这位十二殿下的品性，还要摸清楚这长乐公主的品性。
就算为了阿娇，他也不能不卖长乐公主这个面子。
而且长乐公主手里捏着一座铁矿，这可是提着脑袋挖金子，只要胆子大，就能发大财。
逐日带着暗卫，十二个时辰监视着言峰，言峰在言府做了什么事，看了什么书，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饭，事无巨细的，全部呈交给林雄。
林雄看的异常的仔细，这是他和妹妹将要扶持的人，他势必要仔仔细细的考察清楚才能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十二岁的言峰，谈吐稚嫩却颇有见地；能听人言却也能坚持自己的想法；有仁心却不迂腐；懂变通却不圆滑。
实实在在是一个持中守正的君子，这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极其难得，尤其是对于一个皇子，更是难得。
现在这个乱世，也许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持中守正的皇子来收拾残局，给天下重新定一个基调。
对于林阿娇而言，她选的是她自己的出路。
对于林雄而言，他选的是天下所有人的出路。
长乐因为贪嘴，多吃了一个金灿灿的柿子，又吹了点凉风，就又不大好了，整个人在暖阁的炕上又半死不活的躺了七日。
这七日，她脉息时有时无，呼吸断断续续，额头时而烫手，又时而冰手，将听雨斋一众人折腾的人仰马翻。
周昌盛急急去找了无论过府诊脉。
无论给她把了脉，嘱咐她清肠胃，多喝粥，就幸灾乐祸的带着周昌盛出门去酒楼了。
周昌盛安慰的拍了拍长乐的刘海，本不想出门，却被无论用拂尘生生卷了出去。
周昌盛晚上回来就给她带回了一小碗小巷子里的鸡汤馄饨。
长乐还没吃过外面的吃食，当下披着薄夹袄半坐着，急急忙忙的吞了三个，被烫出了一头的汗。
琉璃笑着从长乐手里抢过小碗，不让她再吃了。
“公主若是喜欢吃，明日让厨房给您做，这外面的吃食，您尝个味儿就行。”
长乐就瞪着细长的眼睛，哀怨的看着琉璃。
周昌盛也笑，从琉璃手里接过来小碗，两口吃光了剩下的小混沌，亮了碗底给长乐看。
长乐抽了抽鼻子，努力闻着身边喷香的香油味，似乎更馋了。
长乐气鼓鼓的躺下，周昌盛笑着给她盖好了薄被子，侧坐在一边，和长乐说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琉璃笑吟吟的听着，伺候着茶水和点心。
长乐精力不济，一会就睡着了，周昌盛摸摸长乐的额头，感觉不在发烫也不是很冰，又轻轻抚了抚长乐的刘海，让琉璃照顾好公主，他一个人回了前面的外院。
四宝将干净的寝衣准备好，现在周昌盛、长乐和言峰贴身的衣服都是李姨娘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贴身又保暖。
又将床铺整理好，留了一盏灯，四宝就回内院了。
周昌盛从不用四宝和其他丫鬟贴身伺候，沐浴洗澡也就是发财帮着拎几桶热水。
泡在滚烫的热水里，周昌盛想着白天在金吾卫听到的消息。
他因为是圣旨特许赐婚，只需要守孝半年即可，因此已经接了吏部的任命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