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他输了
莫染风生死攸关之际，莫冠玉终于彻底失去了冷静。
眼睁睁看着那一片黑色衣袖从指尖溜走，莫冠玉瞳孔猛地一震，陡然喷出一口热血！
揽月看到悍然赴死的莫染风，再看已经判若两人的莫冠玉，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荒谬的错觉。
因果轮转，莫染风想要以命抵消莫冠玉的业障，却不知他赴死之举，恰恰是压倒莫冠玉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今晚这场惨剧，该死的不应该是一片孝心的莫染风，而是始作俑者莫冠玉！
那么多血债，怎么可能让莫染风替他一笔勾销！
揽月心思电转，一瞬间的功夫，脑子里已经掠过无数念头。
很快，揽月心中便有了决断！
“玄武，能救吗？”
揽月眸色冷凝，在心中传音问道。
“吾主但有所求，玄武必定全力以赴！”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与玄武那迟钝的回复相比，它的动作便快多了。
只见一道红光飞掠而过，转瞬间，一个巨大的龟壳便出现在了莫染风的身前。
玄武的眸光温和，像个睿智又慈祥的长者。
“因果轮转术不可逆转，你已为你的父亲承担因果，不必以命相抵。”
“何必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逃避现实呢？”
莫染风原本已决意赴死，然而，当他听到玄武这般睿智又透彻的声音之时，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信仰已灭，何以为生啊……
轰——
此时，佛手掌已经拍在了玄武的背上，耀眼的金光与幽深的红光相撞，炸开一片气浪。
金红掩映下，玄武从青年人绝望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用生命发出的询问。
玄武眸光平静，缓缓说道：“那便——寻找新的信仰。”
金红二色混杂在一起，跳跃的光芒在夜幕的映衬下，像是浴火的凤凰。
“新的信仰……吗？”
莫染风眼里闪过深深的迷茫，这时候，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接连到达。
“风儿！你……你怎么样？”
莫冠玉连声音都颤抖了，方才错失莫染风衣袖的那一刻，他真的深切感受到了“报应”这两个字。
而莫思永赶到的时候，那原本仙风道骨的慈悲之相竟满是仓惶和恐惧，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风儿！是爷爷对不住你！”
莫思永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他方才差点就亲手杀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儿！
若方才玄武没有出手，莫染风一旦身死，那他便当场自戕，以死谢罪！
面对身旁嘘寒问暖的莫思永和莫冠玉，莫染风却觉得恍惚无比。
他曾经视为信仰的两个人，此时他却看不清了。
他们瞒着他筹谋着惨绝人寰的计划，还利用最神圣的匠神大比做掩护。
从小到大，明明是他们教他的啊，教他光明磊落，教他君子端方，教他热爱炼器。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虚妄，生活在谎言中，一旦清醒过来，便觉世界分崩离析，分不清真假了……
看着两个人同时探过来的手，莫染风瑟缩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了他们的触碰。
莫思永见状心头一颤，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没有错过莫染风眉心一闪而过的金色，那是他从莫冠玉身上抽出来的因果。
总有一天，本应由莫冠玉承受的报应，会一一应验在莫染风的身上。
这一刻，翻涌的悔恨突然占据了莫思永的心田。
如果，从最开始发现莫冠玉生出执念之时，他便出手阻止，而不是因为愧疚一再纵容，或许今天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
莫思永颓然站在原地，只觉天旋地转，一切都毁了……
莫冠玉显得有些怔忡，在今晚以前，他一直认为，他的所作所为都会由他自己一力承担。
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神魂俱灭罢了。
只要能完成自己的夙愿，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从一开始，即使莫染风没有出现在火灵脉下，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参加匠神大比决赛。
届时，一切按照计划进展，而莫染风只要置身事外就可以了。
可是，一步疏漏，步步被动，一切都被改变了……
莫冠玉突然想起了那晚的试探，转头去看不远处的揽月。
她便是一直以来最大的变数……
风儿出现之前，他本来已经决意连揽月一起杀，可是最后关头，竟然是她说动玄武救了风儿。
莫冠玉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玄武的出手是得了揽月的吩咐。
想到这里，莫冠玉面色复杂地看向揽月，心中生出了一丝无力。
他真是……一败涂地啊……
冷静下来的莫冠玉几乎瞬间便洞悉了揽月的所有心思。
她救风儿，或许多多少少有恻隐之心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结束这一切。
因为她知道，风儿不能死。
人死如灯灭，风儿一死，他身上的因果就真的随着轮转术彻底消失了。
而且方才那种情况下，风儿一死，他必定发狂，届时只怕她和萧景曜都会成为他泄愤的对象。
而救下风儿，于揽月而言，百利无一害。
首先，毫无疑问的，她会成为风儿的救命恩人。
然后，只要风儿身上有因果，他身为风儿的父亲，又怎能完全置身事外呢？
她还是想报复他，让他接受惩罚。
因为风儿虽然活着，但是经此一事，他们父子是真正离了心。
而眼看风儿因为轮转术饱受因果之苦，他也将时时刻刻承受害了风儿的愧疚和痛苦……
莫冠玉看着一脸平静的揽月，突然间觉得脊背发凉。
他自认自己已经是心机深沉之人，可是就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揽月竟然能如此迅速地做出救下风儿的判断，足见其心智之恐怖！
他输了……
筹谋了这么久，他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揽月还成了风儿的救命恩人。
如此一来，他也不能再向萧景曜出手了……
揽月眸光瞥见呆怔着卸下满身敌意的莫冠玉，不动声色地轻扬了一下嘴角。
只可惜莫染风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正直之人，却要为他爹和他爷爷的行为付出代价。
只是，人生哪里来的十全十美呢？
“玄武，回来吧。”
揽月朝玄武招了招手，眸光却望向了远处的白致逸。
就剩白家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