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一日
面包坊的烤箱还在工作,淡红色的光芒透过烤箱门漏了出来,可以看见架子上正在膨胀着的面包。
两位面包师正在揉着面团,两位都是女菲林。
你和寒号鸟向面包师表明了来历,她们给你们腾出了一块空间,你们可以随意动用桌上的材料,当然,面包的配比已经被贴在墙上了。
黄油,牛奶,面粉,酵母,这些东西的比例必须十分精准,否则最后烘焙出来的面包味道就会有天差地别的变化,维多利亚人对面包还是很敏感的。
你将黄油和牛奶放入碗中,又加了一点水,搅拌均匀,之后与面粉混合在一起。你尝试着学习菲林面包师的手法揉着面团,寒号鸟在一旁看着,想要帮上一些忙。
你将面团分给了她一点,你们都在揉着面团,等面团揉好之后要塑形,之后再推进烤箱。
烤箱叮了一声,两位菲林面包师将烤好的面包取出,放在了篮子里,之后给面团刷上油,送入烤箱之中。
店长会定时来后厨这取走面包,他看见你和寒号鸟努力揉面团的样子,会对你们鼓励几句。
你们好不容易揉完了第一块面团,接下来就得等烤箱开炉了。
“再等一下,烤箱里面的面包快好了。”
一位面包师走到你们身后,将手搭在你和寒号鸟的肩上。你们看着烤箱上的定时器指针转到了终点,叮得一声,烤箱里面熄火了。
面包师套上手套,打开烤箱门后取出了托盘,将面包取下,之后将你和寒号鸟揉好的面团放上托盘。
“定时要定半小时。”
面包师正在给你们演示着烤箱的操作方式,你和寒号鸟记住了每一个步骤,大概能够自行烤制面包了。
等第二炉面包出炉后,店长走进后厨,再次取走了一篮面包。
“这是那两个孩子烤出来的面包。”
面包师提醒了店长一句,店长继续鼓励了你们,你和寒号鸟互视了一眼,更加卖力地揉起面团来。
又过了一会,墙上挂着的时钟响了起来,你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两位面包师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一个烤好的面包切成片,之后将它们放进盘中递给了你和寒号鸟。
“下午茶时间。”菲林面包师笑着说到。
你和寒号鸟尝到了面包的滋味,有一点淡淡的牛奶香味,但并不甜,吃起来也不会腻。
等你和寒号鸟揉完了最后一团面团之后,面粉已经用光了,牛奶瓶里的牛奶也所剩无几,两位面包师傅将烤箱打开,送入了最后一炉面包。
店长恰到好处地走了进来,看见桌上那所剩无几的材料。
“今天的工作提前完成了,谢谢你们两个的帮助。你们可以拿到一点薪水,我想想你们好像工作了五个小时那样的话,你们每个人都能拿到五十五便士。”
每个银色的维多利亚铸币上面都标注了5这个数字。店长给了你和寒号鸟每人十一个便士,你将它们收了起来,你向店长鞠了一躬。
寒号鸟学着你的样子,也鞠了一躬,她还握着那只法杖,因此有些单膝下跪的趋势,不过你扶住了她。
你们走出了面包坊,接下来去哪倒是有一些不好决择,文森特伯爵的庄园立在山丘之上,离多伦郡的市区有一段距离,而且门户紧闭,恐怕不欢迎来客。
今天大概是饿不着了,不过你和寒号鸟得找个过夜的地方,总不能就呆在这大街上睡一晚吧。
你和寒号鸟走进了一家旅店,店主正记录着账本,看见你们进来后立刻收起了账本。
“要几个房间”
“两个。”
“只剩下一个房间了。”
“那就一间。”
“一晚上五十便士。”
这个价格倒是远比你想象的昂贵,不过当你和寒号鸟走进客房时,里面的摆设也比你们想象的好太多了。
房间内有两张床,床单洁白得如同崭新的一样,沙发和桌子都有,不过没有电视。热水器也有,还有独立卫浴。
寒号鸟将法杖放在了床上,之后走进了浴室,你并不打算打扰她,于是走到了窗户边,准备散散风。
旅店的灯是电灯,发出的光芒明显与油灯不同,维多利亚的每一栋屋子里亮着的都是这样的灯,尽管那些建筑表面上来看年纪都很大。
维多利亚并不缺乏历史,只是处处都能看见工业文明的痕迹,不知道伦蒂尼姆又是怎样一副样貌。
寒号鸟已经走出了浴室,她正躺在床上,大概是累了。你和她揉了小半天面团,倒确实挺累的,你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祂抵达了你的梦中,海洋在呼喊着你的名字,你像是被指引了一样,你的灵魂在潜入水底,你仿佛踏入了潮湿而肮脏的泥沼,你深陷其中。
你想要呼吸,可是你已经被海水包裹住,没有地方允许你逃脱,海水不断冲击着你的牙关,气管里的气体又充斥在你的体内,它们在与海水抗衡。
一道水流从你的牙缝中涌入,接二连三地,水流源源不断地从你的食道侵入你的体内,这是海水,你体内的细胞碰见了它,变得干瘪而无力。
海水是黑色的,珊瑚在笑,海草在拉着你的手,海洋在欢迎着你。
你坠入深渊。
再次醒来时,你被人戴上了银色桂冠,身旁装饰了整朵的雏菊,你躺在了棺木之中,主教在为你祈祷。
“海洋的仁慈将赐予他第二次生命,祂对你们一视同仁,你们将在祂的教导下友爱彼此,并且共同抵达祂的身旁。”
你从棺木中起身,胸口仍然有着撕裂般的疼痛,你朝自己的胸口看去,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伤口,黑色的触须撑开了伤口,不让它愈合。
但是伤口里没有血液流出,像是被触须饮下了,你强忍着痛苦站起身,主教却将手握在你的胳膊上,像是他扶你起来的那样。
“他将作为祂在地上的代表,传承祂的意志。”
主教高举手中的权杖,向下面的听众宣誓这一切,但是你向坐在长椅上的各位看去,他们却都长了一双章鱼的面孔,触须成了他们的胡子。
整个教廷里面充满了海鲜的腥气,你呆在这里有些很不自在。
墙上挂着贝壳,它们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却是海里生物的残骸,风吹过贝壳响起乐声,是鳞兽的灵魂在歌唱。
你被教廷里的人注视着,你走向教廷大门,有人在呼喊着你的名字。
你推开了教廷的大门,外面是深夜,伊比利亚的居民们住在石头屋里,这里没有灯,船只的残骸躺在沙滩上,海嗣在海中游动。
深海里有祂的影子,狭长的沙滩之上,摆满了鳞兽的躯体,这也是祂的子嗣,只是,它们已经成为了低等物种,死亡是必经之路。
主教走到了你的身旁,它还握着那把权杖,你问他。
“这里是哪”
“伊比利亚,离神国最近的地方,我仅代表祂的意志,向你回答。”
你看着黑雾之下的海洋,那里漆黑一片,只有一些发着光的鳞兽潜在水中。
主教始终跟在你的身旁,你们走下了山,走过山脚下的城镇,走到海边。
海浪捶打着沙滩,海洋在喜悦,它对地上感到好奇,特别是,刚有人来拜访它。
你走近了些,海水没过了你的脚腕,它们好像活着,海水与你身体触碰时,它们在拉着你,它们要把你拖下深海。
祂在呼唤着你,鳞兽随着祂的声音跃上岸,腮中的水分渐渐干涸,最终也适应不了地上的空气,死去了。
你的胸口浸入水中,触手从伤口处离开,它潜入深海。你的伤口处,鲜血不断流淌,与海水混合。
祂吞噬着你的血液,尽管你曾是祂的子嗣,但此刻,你在回归祂的怀抱。
你已经完全沉入海面,周围都是你的同胞,你再次张开嘴时,你在海中呼吸。
祂赐予你第二次生命。
你成了一只鳞兽,跟着你的同胞们每天过着同样的生活,早上起来时候寻找一些藻类,定时呼吸,偶尔还能找到个可以交配的对象。
你们会诞下许多后代,它们会长成跟你一样的物种,它们会延续你的血脉。
但这样的日子真的有意义吗
海浪带着你登上了沙滩,伊比利亚的居民捡起了你,你还没有干涸,你看着他们的模样,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应该长成他们那样。
你的鳞片被他们取下,他们撕开了你的鳞皮,将你的血肉塞进嘴里,你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上掉下来一块,却感受不到痛楚。
你作为鳞兽的生命消亡,你又诞生于深海之中。
祂给了你第三次生命。
但无论你经历多少次生命,你都再也变不回人类了,你已经成为了祂的子嗣,见证过祂的喜怒,却没有一次,你能够脱离祂的掌控。
死亡只会让你回到祂的身边,祂爱你,没有理由地爱你,祂与你血脉相关,你能够听见祂的心跳声。
无时无地。